第62章(1 / 1)

我知道唐落寞的原因,当年她因为太追求工作上的辉煌,爱人和她渐行渐远,两人都是行业翘楚,都不愿意为对方牺牲一点尊严和时间,以至后来决裂分手,

这件事成为她心中的一大憾事,以至她经常拿出来提醒我要多珍惜工作,也要更珍惜身边的人。

我有时候苦笑,除了小昶,我身边根本没有人了,我也用不着再去珍惜谁,所以我十二分的力气几乎到投入了工作里面,当你所有的时间和精力都放到了某一件事情上,那件事情一定会给

你极大的回报,这大概就是所谓的一分耕耘一分收获吧。

工作之余,她经常与我闲话家常,但更多的是她在和我说她刚开始入行时候闹的很多笑话,我对自己的事情一直都是三箴其口,闭口不提。

可能是因为我感觉自己表面还是个年轻人,骨子里我却认为自己早已经沧海桑田,二十多年过掉了别人一辈子的日子,早已被生活的无望磨砺得象个老人,过去的那些事情早已经藏在心里成了秘秘密,这些秘密就如埋在地下深处的泉水,越深却越清凉,一次又一次洗涤着我那无望的早已经失去方向的灵魂。只有在那样的洗涤下,我仿佛才能感觉到那些旧事,自己还曾经那样地活过,也曾经被人深深地爱过。

我有时也没大没小地嘲笑唐晓春,“是因为不够爱才会失去,所以也没有什么后悔的。”

她敛色,“错了,是因为年轻气盛,不知道如何去处理感情才是最大的失败原因。”

我笑她,“那可以再去找他!”

她挑眉笑道,有些无奈,“人家早已绿树成荫子满枝了,我去凑什么热闹?”

我突然有些心痛,我拽了拽领口透了透气,

只有一次,我们在外面出差,顺便去泡了个温泉,她的目光淡淡地停在垂在我胸口那枚戒指上,才第一次用若有若无的怅然口气说道,“一串项链上的每一颗珍珠都有自己的故事,每个人的心里都有那么一颗沙砾,只有用爱心和时间去包裹它,才会变成一颗珍珠。”

我恬淡地笑,还是忍住了强烈想找个人倾诉的欲望,生活就象一团乱麻,我不能期待别人来帮我理顺。

葵花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正在乡下,不!严格的说是在野外,

我站在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地的一块碧绿的水田边,旁边的一个小水塘因为严重的污染整个塘面都泛着一层奇异的金属的艳丽的颜色,浑浊不堪。水塘边有几间貌似平常的民房里还在哗哗地向塘里排着那油汪汪的迷彩一样的水。

我一看就知道这肯定又是个地下印染厂。没有任何净水设备,经常偷偷排放污水。听说这一片污染很厉害的,经常有些孕妇产下一些畸形的胎儿,欲哭无泪。

心里于是有些鄙视当地政府,一味地破坏环境来换取就业率和税收,是否有些得不偿失,再往深里想,也有些鄙视自己,如果不是我们一味地出口这些低价产品,也不会出现这些恶劣的源头。

所谓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如今事事关己,也只能高高挂起。

无奈!我只是食物链末端上的一个小角色,心力再大,也兴不起什么风浪来,做人真是无奈!

这一季的定单太多了,正是旺盛的出货时节,所有的人手都派出去了,最艰苦难啃的骨头自然都留给了自己。这附近有很多民营工厂,一直是我们长期的一个的供货基地。

手机的信号也不好,葵花的声音在电话里颤抖的厉害,象一串串跳动的电波。

“小熙,你到底回不回来?我们10月1号结婚!”

我闻言惊讶道,“啊?太好了,恭喜!”我是真心为她欢喜,水到渠成,他们终于修成正果。试问,校园恋情有几对有这样的好缘分?

“那你到底回不回来?”她似乎还是那么孩子气,一味地追问着,可见她这几年小日子过得还不错,如今的社会这样的复杂,起码皓学保住了她的天真和纯良。

“当然回来,我争取和萧桐一起回来。”

萧桐读了博回国后一直在银行里任首席分析师,他很专业也很敬业,得到领导赏识重用,升得也很快,周末的时候我们两个忙人有时候偶尔能聚在一起吃个饭,随便聊聊天,无关风月。

我现在自己也挣得多,只是没时间去花,感觉自己象被架上磨的驴子,一圈一圈被生活拽着走,停也停不下来。

远远的那边土路上,匆匆来了一辆面包车,面包车里一个方头方脸浓眉的青年人对着我挥挥手,好象是工厂的人来接我了。

手机没电时葵花刚好说到最后一句,她的话在颤抖的电波里含糊不清,我有些不太确定,

她好象在说“我前几天去见家长时看到皓哲哥了,他的腿好象断了,走路有些跛!”

我的大脑瞬间有几秒中空白,象是被一枪打在了树上,一树的小鸟炸开飞走,心上也酥酥麻麻的,象被通了电一样。我沉默地把脸转到另一边去,天还是那么蓝,天上,云卷云舒。地上还是那么绿,芳草凄凄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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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工厂回来才一天,办公室的椅子还没被我捂热,亲爱的唐总马上来电话叫我去她的办公室了,(这几年她一路升迁,直到分公司的总经理,我一路上跟着贵人也沾了不少光,业务部的事情基本上我大权独揽,由我说了算。到来年的夏天,我在这家公司差不多就有四个年头了。)

我去她办公室,才发现一个金发碧眼的年轻男人悠闲地坐在唐晓春的办公桌后面,他看到我时站起来简单礼貌地打了个招呼,然后他微微地笑了一下,白皙俊逸的面庞,柔软耀眼的象麦穗一样的金发,漂亮的绿眼睛,就象一潭碧绿的海水在荡漾。

我还很少见到绿眼睛的老外,于是心里小小地诧异了一下,是天使落到了人间?再转头,就看见安然坐在沙发上对着我一脸坏笑的唐晓春女士,她说这天使叫大卫,是老板的儿子,

从今天开始坐镇上海,让我们全方位配合他的工作。呵,原来不是天使,是金毛狮王驾凌(我们公司的标志就是个很醒目的狮子)

然后她交给了我一个艰巨的任务-在我看来是火星计划。

她说大卫的住处她已经安排好了,然而生活用品还不缺失,然后她开始夸我细心周到,做事认真负责,她礼赞了我一通后,给我放两天假陪金毛狮王去购物。

天哪?我又不是生活助理?让我这堂堂业务经理去这服侍人保姆的事情?不过,腹诽归腹诽,看在唐平时优待我的份上,我只好僵着一张脸懦懦地答应了。

狮王大学才毕业,和我年纪差不多大,很聪明但是有些腼腆,社会经验嫩得很,象从架上刚摘下来的小黄瓜,掐一把都能淌出一汪水来,带着他,象带个听话的小弟弟,我说什么他都说好,态度恭谦有度,言语不多,很爽朗,一看就是家教非常好的那种孩子,是个好相处的人,渐渐地,我的怒气也下了去。听说本来是准备留在大学教书的,因为一个意外硬被他父亲艾萨克提留到了中国。这本来就是个家族企业,我想培养加班人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我先陪大卫去住处附近的超市买了些生活必须品,然后带着他去了著名的恒隆广场。

站在阿玛尼的专卖店里,我看到一件米黄色的纯亚麻男式衬衫,手指轻轻地划上去,柔软又挺刮俏丽的感觉,我挑了件42号的,让店员帮我包起来,大卫看看我,金色的长睫毛眨啊眨的,象刷了一层粉一样,“给男朋友的?”

我笑笑没说话。

有时候,命运真是很奇怪,如果有人跟你缠上缘分两个字,就是躲得再远也能见着。

晚上我们和萧桐一起坐在帕兰朵意大利餐厅时,因为离萧桐工作的银行很近,我临时喊了他来。一般在我比较尴尬或者有特殊美味的时候,我都会叫上萧桐。

外面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玻璃窗上渐渐起了雾气,街景一下子变得朦胧起来,路上的行人也变得影影卓卓的。

这里的菜很美味,有上好的牛排和鹅肝。

我一直比较排斥动物内脏,但是觉得鹅肝也还行,只是还是不能多吃。

我背对着大门陷在沙发里坐着,感觉上这里生意很好,情调美,服务也周到,来的人非富则贵。

大门那不停有人进来,侍者的脸一直在亲切地在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