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转身大步离去,留下姜挽音一人在床榻上咬牙切齿。
李承煜离开昭阳殿,脚步沉重。他终于明白,正是自己的优柔寡断和政治算计,亲手将我推向了深渊。
"阿窈,是我对不起你…"他望着夜空中的星辰,喃喃自语,“若有来世,我定当护你周全,再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
城郊别院,夜色如水。
我独坐窗前,手执一卷《离骚》,却无心阅读。窗外梨花飘落,如雪般纷纷扬扬,恍若那夜在宫中初雪。
明日,我就要随商队前往江南,从此远离这座伤心之地。想到这里,我不禁轻叹一声。
"为何叹息?"徐清川推门而入,手中端着一盏热茶,“可是不舍?”
我摇头,接过茶盏:“不舍什么?留恋那牢笼般的宫墙,还是那个为了他人不惜牺牲我孩子的男人?”
第9章
徐清川沉默片刻,缓缓道:“今日李承煜去了昭阳殿。”
我手中的茶盏微微一顿,却强作镇定:“他们夫妻团聚,与我何干?”
"他打了姜挽音一巴掌。"徐清川轻声道,“因为她提起了当初让你小产的事。”
我冷笑一声:“怎么,他良心发现了?晚了。”
徐清川注视着我,眼中带着复杂的情绪:“他已三日未合眼,日日守在梨香院废墟。今日更是当众宣布,永不立姜氏为正妃。”
"可笑。"我放下茶盏,走向窗前,看着飘落的梨花,“他当初为何要让我小产?不就是为了让姜氏的孩子成为他的长子吗?如今反悔,又有何用?”
徐清川沉默不语,只是轻叹一声。
我忽然转身,直视他的眼睛:“你为何要告诉我这些?”
"我只是不希望你带着恨离开。"徐清川坦然道,“恨会吞噬一个人的灵魂。”
我凝视着窗外的梨花,轻声道:“我已经死了,苏窈已经死了。这世上没有人会记得我,也没有人值得我去恨。”
徐清川看着我坚定的侧脸,终于不再多言。
夜深了,徐清川告辞离去。我独自站在窗前,望着天边的明月,心中却想起了另一个人。
那个在我及笄之日,亲手为我戴上玉簪的少年;那个在马球场上为我打抱不平的少年;那个在初雪时为我披上狐裘的少年。
他曾是我的少年郎,如今却成了我的刽子手。
"李承煜…"我轻唤这个名字,仿佛是最后一次品尝它的滋味,“从此以后,我与你再无瓜葛。”
梨花如雪,飘落在我的肩头,也飘落在我的心上,覆盖住那些再不会痊愈的伤痕。
三日后,天微亮,我换上一身素色衣裳,收拾好简单行囊,准备随商队启程。徐清川亲自送我到城郊渡口,那里早有商船等候。
"一路多保重。"徐清川递给我一个精致的木匣,“这里有足够的银两和几封信笺,到了江南可助你安身立命。”
我接过木匣,向他深深一礼:“徐大人大恩,苏窈没齿难忘。”
徐清川摇头:“你我本是故交,何须言谢。只是…”
他欲言又止,最终叹了口气:“罢了,祝你此去平安。”
我登上商船,回首望向这座生我养我的京城。晨曦中,城墙巍峨,宫阙隐约可见。那里有我的青春,我的爱恨,还有我再也见不到的亲人。
"姑娘,船要开了。"船家提醒道。
我点点头,转身不再回望。
第10章
船行三日,水波轻漾,我站在船头,望着两岸渐渐变换的风景。北方的峻峭山脉逐渐远去,取而代之的是江南特有的烟雨蒙蒙、小桥流水。
"姑娘,再有半日就到杭州了。"船家擦着额头的汗,笑着告诉我。
我点点头,心中竟有一丝莫名的轻松。离开那座金碧辉煌的牢笼,离开那个令我窒息的身份,仿佛重获新生。
"姑娘是第一次来江南吧?"船家见我神色恍惚,热情地介绍道,“杭州城依西湖而建,城内桃红柳绿,处处是景。若姑娘喜欢清静,城西有个小镇叫青溪,那里民风纯朴,很适合久居。”
青溪。我在心中默念这个名字,仿佛冥冥中自有天意。
傍晚时分,船只靠岸。我拎着简单的行囊,踏上了杭州的土地。空气中弥漫着湿润的水汽,夹杂着桂花的清香,与京城的干燥截然不同。
按照徐清川的指引,我先在城内一家名为"松雨轩"的客栈住下。掌柜是个和蔼的中年妇人,见我孤身一人,特意安排了一间僻静的厢房。
"姑娘是从北方来的吧?"掌柜递给我一杯热茶,“独自一人在外要多加小心。”
我感激地点头,没有多言。
夜深人静,我打开徐清川给我的木匣。里面除了足够的银两外,还有几封介绍信和一张地契。地契上写着"青溪镇,梨园一所",落款处盖着徐家的印章。
"梨园…"我轻声念出这个名字,心中泛起一丝涟漪。
第二日,我按地契上的指引,来到了青溪镇。小镇依山傍水,青瓦白墙,处处透着宁静祥和。沿着溪流前行,不远处一片梨树林映入眼帘,林中掩映着一座精致的小院。
推开院门,眼前景象让我微微怔住。院中种着数十株梨树,此时正值花期,白色的梨花如雪般绽放,随风飘落,σσψ铺满了整个庭院。
我站在梨花雨中,恍惚间想起宫中那片梨花林。那里,我曾与李承煜共赏落花,他曾在花下握住我的手,说要与我白头偕老。
"姑娘可是新主人?"一个清脆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一位年约十六七的少女从侧门走出,手里还拿着一把扫帚。
"我是梨园的丫鬟小桃,徐大人前些日子派人来交代,说会有位姑娘来住。"她欠身行礼,“小桃已经将院子收拾妥当,姑娘请随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