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已经…"徐清川咬紧牙关,眼中泛起红光,“殿下,来不及了。”
"不!"李承煜像疯了一般,挣脱徐清川的束缚,朝火场扑去,被几名侍卫合力拦下。
正在此时,一队侍卫从火场中抬出一具被白布覆盖的身体,布上已被烟熏得发黑,隐约可见斑斑血迹。
李承煜浑身一颤,双腿瞬间失去力气,跪倒在雪地上。
"放下。"他声音嘶哑,如同破碎的瓷器。
侍卫们小心翼翼地将尸体放在干净的雪地上,退至一旁。火光映照下,白布上的血迹愈发刺目,像一朵朵绽放的梅花。
李承煜颤抖着伸出手,指尖几乎不受控制。他轻轻掀开覆盖在面部的白布,刹那间如遭雷击,整个人向后跌坐在雪地上。
那张曾经明艳动人的脸庞已被烟火所毁,但发间那支流苏玉簪却完好无损那是他在我十六岁生辰时亲手为我戴上的。
"阿窈…"李承煜伸手想要触碰那张脸,却在半空中停住,仿佛害怕惊扰我的安眠,“是我害了你…”
他猛地仰头,发出一声悲恸的嚎叫,如困兽般撕心裂肺。那声音在寒夜中传得很远很远,惊起树上的乌鸦,扑棱棱飞向漆黑的夜空。
第5章
"我答应过要护你一生,却…却亲手将你推向深渊。"李承煜俯身,将额头贴在女尸冰冷的手上,泪水滚落,融化了手上的血痕,“阿窈,你醒来骂我,打我,怎样都好…求你睁开眼看看我…”
徐清川站在一旁,紧握着拳头不发一语,眼中却闪过一丝幽光。
雪越下越大,落在李承煜的肩头,落在他怀中烧焦的尸身上,很快便覆盖了一层薄薄的白。
这一夜,太子跪在梨香院外,从子时到天明,任雪花将他半身掩埋,也不肯离去半步。
三日后,我的灵柩被送出宫,按皇家礼制安葬于城南的苏家祖茔。
太子李承煜面如死灰,双目布满血丝,整个人瘦了一圈。他亲自扶灵,一路跪送,膝下的青石板被磨出血痕,却无人敢上前相劝。
葬礼结束后,他没有回宫,而是独自一人在我的坟前守了一夜。
徐清川找到他时,天已微亮。李承煜跪坐在墓前,手中捧着那支从火中救出的玉簪,眼神涣散。
"殿下,该回宫了。"徐清川轻声道。
李承煜像是没听见一般,只是喃喃道:“阿窈最喜欢梨花,我记得她说过,想在梨花盛开时出嫁。那年冬天,她说冷,我便命人在东宫种了一院子的梨树,只为让她看见第一朵花开…”
"她说她掌心有道疤,是连枝理,是咱们的姻缘…"他顿了顿,苦笑一声,“可我却亲手斩断了这姻缘。”
徐清川沉默片刻,终于开口:“殿下节哀。”
徐清川将李承煜送回皇宫,太子整个人宛如行尸走肉,一路上未发一言。踏入东宫大门时,李承煜忽然σσψ顿住脚步,目光落在那片残败的梨花树上。
"阿窈葬礼那日,梨花开了。"李承煜声音嘶哑,仿佛被火烤过的枯木,“她却看不到了。”
徐清川垂眸不语,只是轻轻拱手:“殿下好生歇息,臣告退。”
李承煜没有挽留,只是颓然走向梨香院的废墟,蹲下身捡起一片烧焦的木屑,像是捡起了什么珍宝。
徐清川离开东宫后,并未回府,而是驱马直奔城郊一处隐蔽的别院。这座别院掩映在竹林深处,远离尘嚣,鲜有人知。
推开院门,一阵淡淡的梨花香扑面而来。庭院里,一位白衣女子正倚在梨树下,手中捧着一本书,神情专注。听见脚步声,她抬起头,露出一张与"死者"一模一样的面容是我,苏窈。
"清川,你来了。"我合上书,眼中波澜不惊,仿佛只是在问候一位普通的来客。
徐清川微微一笑,在我对面坐下:“事情都办妥了,你的’尸首’已经下葬,从今以后,太子妃苏窈已经不存在了。”
我轻轻点头,给自己倒了杯茶,动作从容不迫。
"李承煜的表现如何?"我问道,语气平淡得像在谈论天气。
徐清川看着我,缓缓道:“太子一路跪送,膝行血流,跪在你墓前整整一夜。他…很是伤心。”
第6章
我手中的茶杯微微一顿,随即恢复平静。
"是吗?"我轻笑一声,“我还以为他会松一口气,毕竟我这个不能生育的太子妃终于不碍事了。”
徐清川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叹了口气:“他确实很痛苦,我从未见他如此…崩溃。”
我放下茶杯,目光投向窗外的梨花:“痛苦?他配吗?”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个雪夜之后,我躺在病榻上,心如死灰。李承煜离开梨香院后,我便提笔写下一封信,命心腹宫女送至徐清川手中。
信中我请求他助我一计,让我能够离开这座吞噬我生命的囚笼。我知道徐清川对我一直心存敬意,更知道他对李承煜和姜氏的所作所为早已心生不满。
徐清川收到信后,当夜便来见我,答应相助。他精心策划了这场"大火",找来一具与我身形相仿的女尸,而我则被秘密送出宫去。
而我,则趁乱被他带出宫,来到这座人迹罕至的别院。
"苏窈已死,你可以重获新生。"徐清川的声音将我从回忆中拉回,“我已安排好一切,三日后有商队前往江南,你可随行离开,开始新的生活。”
我点头致谢,却又忍不住问道:“姜挽音呢?”
"被软禁在昭阳殿。"徐清川冷笑,“太子怀疑是她下的手,但没有确凿证据。不过,宫中已经传开,说是姜氏妒忌成性,先是害你小产,后又放火烧你。她的处境很难看。”
我抚过掌心那道疤痕,轻声道:“报应。”
徐清川犹豫片刻,终于开口:“太子派人遍寻名医,想为你超度亡魂。他说…若能重来,宁愿自己死在火海中,也不愿你受半点伤害。”
我抬头看他,眼中闪过一丝波动,但很快又归于平静。
"晚了。"我站起身,走向院中那株梨树,手指轻触花瓣,“他若真心疼我,当初就不会纵容姜氏害我孩儿。这世上没有后悔药,李承煜的悔恨,与我何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