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澜抿唇:“是。”

“本宫想让你执掌暗阁,能做到吗?”

扶澜默了一瞬,缓缓点头:“能。”

这个字落音,殿内安静了好一会儿。

陆鸾凤没再说话,像是睡着了一样。扶澜站在她身后,安静而专注地给她按摩着鬓角和眉心,敛下的眸子里藏着太深太深的情绪,深沉到没有任何人能察觉到波澜,一眼望仿佛一面平静的湖水,连涟漪都没有。

半日光景安静流逝,空气清新,阳光静谧。

性情暴戾的七公主大概从未有过如此静谧安宁的时刻。

陆鸾凤休息了小半日,醒来时已是傍晚,锦兰过来请示晚膳,顺便禀报了下午的事情:“六公主和凤家嫡女凤婉月半个时辰进了府,说是探望驸马的伤势,此刻正在梧桐苑。”

陆鸾凤随口应了一声,淡漠得很。

原主的记忆中,凤婉月跟她的兄长凤瑾之一样,都是个没有自知之明的人,不过凤婉月到底不是凤瑾之,她没有凤瑾之那般胆子,更不敢在陆鸾凤面前放肆,生怕冷酷暴戾的陆鸾凤一鞭子把她的脸抽花。

陆宜灵把她叫过来,是想壮胆还是真以为凤婉月能起到什么作用?

陆鸾凤沉眉静默片刻,淡漠说道:“稍后告诉陆峻,凤瑾之在公主府的特权已经取消,任何人再来公主府都必须禀报到本宫面前,本宫的府邸不是他们家后院,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陆峻是公主府护卫统领。

锦兰微凛:“是。”

晚膳依旧是陆鸾凤和扶澜两人用,晚膳结束之后,明月端来煎好的汤药,扶澜不发一语地喝完,就开始服侍陆鸾凤洗漱更衣。

原本的贴身侍女明月和锦兰二人对此皆没有开口提醒。

男女授受不亲这个问题好像不太适用于陆鸾凤,她也完全没这方面的意识,厌恶的人自动远离,能被她许可靠近的则是被认可的人,不管对方的身份是什么。

反正她也不在乎旁人眼光。

洗漱之后,陆鸾凤披着件云色外衣坐在窗前,手执一盏香茗,安静地望着窗外灯火点点,精致明艳的眉眼泛着清冷色泽。

第20章 她就是个疯子

跟东上阁的静谧完全不同,此时的梧桐苑里,凤婉月站在床前,震惊地看着侧趴在床上脸色澜白的兄长:“这……怎么会这样?陆鸾凤到底在干什么?她怎么能对大哥下这么重的手?她是得了失心疯还是”

“闭嘴。”凤瑾之刚从晕眩中醒过来,被她吵得头疼,咬着牙怒喝,“让我安静一会儿。”

凤婉月低头看去:“大哥醒了?”

凤瑾之姿势艰难地卧在床上,浑身上下都疼,稍稍动上一下都疼得直冒冷汗,跪晕过去之后小厮服侍着刚换上的衣衫很快又被汗水浸湿,他闭着眼趴在枕头上,静待那阵突突的剧痛缓过去,才慢慢睁开眼。

“婉月也是太着急了,你别怪她。”陆宜灵用柔软的帕子给他擦拭着额头的汗水,心疼地开口,“今天又是怎么回事?听说你被罚跪了一个时辰?”

凤瑾之正在心里诅咒陆鸾凤,几乎把所有恶毒难听的言语都用来骂她,哪有时间去责怪凤婉月?

然而想到罚跪,凤瑾之脸色青了青,眼底划过一抹怨毒之色。

“陆鸾凤那个该死的贱人!”他咬牙切齿的声音,听着像是恨不得咬下陆鸾凤一块肉来,“我一定要她付出代价。”

陆宜灵红唇轻抿,迟疑着开口:“瑾之。”

凤瑾之听她欲言又止的语气,缓缓转头看她:“怎么了?”

“陆鸾凤疯了,她居然想通过抄家的方式来填满空虚的国库。”陆宜灵咬着唇,“我们现在还没到跟她翻脸的时候,所以你看能不能……”

抄家?

凤瑾之脸色一僵:“抄谁的家?”

“朝廷重臣的家。”陆宜灵在床沿坐下,像是贤妻良母似的给他拭去冷汗,“她在父皇面前提出用抄家的方式来充盈国库,可是你该知道,那些七品八品小官根本没有多少家产,陆鸾凤若要抄家,定是从朝中重臣下手,我们这个时候若跟她闹僵了,只怕没好处。”

凤瑾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抄家?她凭什么抄大臣的家?就凭她是个疯子?皇上难道由着她胡来?就不怕造成朝廷动荡,让大臣们生出反”

“瑾之。”陆宜灵连忙捂住他的嘴,“隔墙有耳,注意言辞。”

“陆鸾凤就是个疯子,毫无理智可言的疯子!”他咬牙怒骂,恨不得捶床,“简直荒谬至极!可笑至极!”

简直想一出是一出,根本没有一点脑子。

抄家?

大臣们的家就是这么好抄的?无凭无据,她凭什么带人去抄家?

陆宜灵安抚道:“你知道她是个疯子,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所以我们现在应该稳住她,不能跟她撕破脸,否则她一定会先从凤家下手。”

“她敢?!”

“她真的敢。”凤婉月蹙眉,“大哥,皇上不但册封陆鸾凤为长公主,还给了三千禁军的调动之权,她根本没打算跟谁讲道理,也完全不讲证据,她打算直接来硬的”

册封长公主?

凤瑾之脸色铁青,想到今日那道册封圣旨,真心地怀疑皇上是不是糊涂了,冷冷道:“皇上就这么由着她胡来?”

就算再宠女儿,这般疯狂的行为也是不允许的,否则与昏君何异?何况陆鸾凤既没有滔天的功勋,也没有做出什么丰功伟绩,凭什么破例册封长公主?

“因为国库没钱了。”陆宜灵脸色阴沉,“父皇现在愁的就是银子,而且陆鸾凤在父皇面前夸下海口,说她能解决给东陵上贡的难题,父皇被她说得动了心,几乎什么要求都答应,简直毫无理智可言。现在朝堂上人心惶惶,官员们都去父皇面前死谏,想让父皇收回成命,但父皇铁了心,根本不理睬任何人的劝谏。”

凤瑾之重伤在身,脸色本就澜白难看,此时更是阴郁冰冷,恨不得把陆鸾凤大卸八块才能消他心头怒火。

屋子里一时沉寂。

“瑾之。”陆宜灵打量着他的脸色,“要不你想办法先哄哄她?陆鸾凤以前对你一往情深,几乎是有求必应,若你肯跟她服个软,说不得她立即就回心转意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