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1 / 1)

如果对方不是一个丧心病狂的疯子,那他这么做必然有原因。要知道杀几个人不难,但想在有限的时间里杀光所有人很难。这期间万一有人跑了,或者有人发出飞送令,他都有可能会暴露。

“我担心的正是这个,”江霜客说,“杀这么多人,不像是只为了栽赃,还像是在引诱神祇堕化。”

明濯眼皮微抬,觉得这个猜测八九不离十。大伙儿都以为月神晦芒还在霈都,所以对方设下此局,也算一石二鸟。

“月神若是堕化了,”洛胥拨正茶杯盖,“那可就糟了。”

江霜客道:“不错,若非如此,我也不会把它放在正事里。想必大家都还记得,日神消散的时候,昶城形成了大荒灾。我担心有人借与君主的私怨,把霈都也变成那个样子。”

大荒灾会导致土地荒芜,再无新神继任。可惜那人并不知道,月神晦芒早已不是从前的月神晦芒了,祂如今不在霈都,祂在明濯这里。

“我知道了。”洛胥说,“这是第一件事,那第二件事是什么?”

江霜客抄起袖子,火鱼纹垂在膝上,她面露犹豫:“这第二件事嘛……就是我想借御君的‘卍’字火咒一用。几日前我在闭关的时候,家里走了火,把一棵神木给烧了。你也知道,这神木是用来供奉赤金火鱼和艽母牌位的,平时虽然用不着,但也万万不能少。”

神木是沾染过艽母气息的圣物,想修复,的确只能靠祈祝疗愈的“卍”字火咒。只是她说得简单,这事其实非常紧要。

“北鹭山有火鱼坐镇,你家不会无故起火,”洛胥说,“你是不是碰火鱼了?”

四山能承载天海,靠的都是艽母秘宝。这四件艽母秘宝皆以“赤金”为名,它们质地相同,灵能相等,被供奉在四山顶峰,非必要不可触碰。

江霜客抓耳挠腮:“这怎么说呢……”

身后的江雪晴轻轻道:“御君,是我碰的。”

她稍微偏头,摸到眼前的白缎。

“几日前供奉火鱼的地方有异响,我为探查清楚,闯入了火鱼的封印咒阵中,结果眼睛受了伤,什么也没有查到。”

“火鱼异响是因为天海有风浪,”洛胥大夫似的:“你该谢你师父来得快,再晚几日,‘卍’字火咒也救不了你的眼睛。暮超,把火咒符给散还君。”

他借了咒符就送客,连面子也懒得做。好在江霜客着急回去修复神木,拎着徒弟就要走,临走前还没忘对他们说:“霈都杀人一事若有眉目,还请传飞送令给我。”

江雪晴也道:“多谢”

她话没说完,江霜客已经带着人令行而去。洛胥挑着堂帘,半晌没等到明濯过来,就回头问:“你……”

明濯从刚刚起就没怎么说话,人半靠着椅背,正在单手解着领扣,听见声音,只略抬了下巴:“我什么?”

他耳根红透了,那扣子微松,露出一截儿颈。长指插在侧领里,和指环一起贴着自己的脉搏,似乎在降温。他会变成这样,是因为他喝了两口茶,胸口的血枷咒就着了火似的,又痒又麻。

“你这衣服,”明濯眉间微拧,声音很慢,“……也下了咒是吧。”

第75章 小瓷瓶 痛吗。

暮超送完客, 刚走到廊下,就见洛胥侧着头,冷不丁说了声:“站着。”

暮超腋下夹着头盔, 不知所以。他左顾右盼, 没见着其他御卫, 便指了指自己, 狐疑地问:“御君, 我站着啊?”

洛胥没有废话, 甩上了堂帘。暮超没得回应, 连脚也不敢抬, 杵在原地茫然, 花丞相踩着雪踱步到廊下, 瞧他一眼,又走开了。

堂内没烧炭,柱子上都刻着火咒,帘子一落就是个暖堂炎室。明濯解开一颗扣以后, 就停下了动作,指环的突刺顶着皮肤, 只带来了一点点凉意。

“衣服内侧有火咒,碰到伤口就有疗愈的效果。”洛胥身形挡住了光, 他抬手递出一只帕子, “你流汗了。”

“有火咒还把衣领扣这么紧, ”明濯没接那帕子, “你们不嫌热?”

“这里一年四季都在下雪,没有火咒,谁也扛不住。”洛胥伸出的手没有收回去,目光带刺似的, “你早上穿的时候就没有多看一眼?”

明濯眉还拧着,汗津津的:“谁穿衣服还看……”

洛胥的帕子落下来,盖住了明濯的额头。明濯抬起另一手要拨开,可是洛胥没让,明濯抗拒道:“拿开……”

“不要擦?”洛胥没客气,把明濯的鬓发都擦乱了,“汗淌下去,一会儿难受的还是你自己。”

他没怎么弯腰,一手扣了明濯的后脑勺,不许人乱动。御君每次说话都很有礼貌,下手的时候却毫不讲道理。帕子擦完脸,往下挑了明濯的下巴,目光淡淡扫了一眼指印没了。

明濯让他擦得脸上一团热,躲开些许:“我自己来。”

“昨晚要我做狗,”洛胥帕子没再往下,拿捏着分寸,“今天伺候你又不乐意。”

“做狗又不是伺候人,”明濯从洛胥指间抽走帕子,顺势擦了颈间的汗,“会叫会听话就好了。”

洛胥像是忘了自己还有只手扣在明濯的脑后,只问:“哪儿还有伤?”

每个天海御卫的衣服内侧都有火咒,这些火咒不仅能驱寒庇体,还能帮助天海御卫在遇险的时候不会死得太快。火咒绣在衣服里,只有贴到伤口才会发挥作用,明濯现在这么热,说明他身上还有伤。有伤就会痛,可是痛的话,洛胥昨晚就应该知道了。

“你想知道?”明濯把帕子折了,递回去,“我不想告诉你啊。”

“不想告诉我,我只好猜了。这衣服是我从前穿的,内侧绣火咒的地方只有三处,分别是前胸、后心和袖口。我刚说了,衣服上的火咒只有碰到伤口的时候才会起效,”洛胥说,“你把扣子解成这样,伤只能在胸口。”

“你管这么多?”明濯说,“伤只要不致命,就跟你没关系,少管”

洛胥忽然弯腰,用那闲置的外袍兜头罩住了明濯,明濯没防备,下一刻,人已经腾空起来了。

“跟我没关系?”洛胥隔着外袍,把明濯扣紧了,“痛的时候就用狗链套我,不痛的时候就跟我没关系。我是你随便丢的傀儡,还是你不要的好人家?”

明濯抓住外袍,胡乱往下扯。然而洛胥不松手,就这样把人抱了。明濯闷在里面:“你是混账!”

洛胥道:“我是洛胥。”

明濯说:“你就是混账!”

洛胥双臂一沉,作势要把明濯抛出去。明濯一把攥住他的领口,因为隔着外袍,摸到哪儿也不知道。

“卸我甲的时候叫洛胥,床上滚的时候叫训狗,”洛胥任他乱攥,“现在不相干了又叫混账。你知道什么是混账?混账是把你抢回来,栓在寝殿里,掐你、咬你,折腾你。”

他语气太冒犯,像是真这么想过似的。明濯怒声:“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