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镜合狐疑地看了诺温一眼,又屏息凝神去听那动静。

“呃啊……来人啊……救、救救……啊”

本能让谈镜合用力抓紧了诺温的肩膀,他下意识压低声音,说:“有人在喊!”

诺温罔若未闻,依旧按照自己的节奏,说完了最后一句介绍的话。随后,酒窖里陷入了寂静。

没过多久,一声细细的女声在寂静中攀升而上。

“疼……啊救……谁来……”

那女人似乎承受着极大痛苦,断断续续的呼喊凄厉却微弱。

诺温将有些下滑的谈镜合往上托了托,连带谈镜合手中的油灯也晃了一下。油灯把他们的影儿投在酒窖墙壁上,巨大的黑影骤然晃了晃,似怪物探头。

“是吗?”诺温盯着那处影子,对谈镜合说:“我怎么没听见。”

“真的”谈镜合的话只蹦出两个字,就被他瞬间断在喉中。他忽从根骨处感到某种森然,盯了诺温的后脑勺半晌,他最后说:“找继续去找戒指吧。”

诺温没再多留,直接背着谈镜合出了酒窖。

可地窖中凄厉的女声却留在了谈镜合的脑海中。后面所谓的“找戒指”他也有些恍惚,没多久诺温懒得再兜圈,把人直接拎回了卧室。

谈镜合先洗漱,等诺温出来的时候,他已经在被窝里躺好。诺温钻进被子,伸手揽过谈镜合的身体。谈镜合动了一下,最后任由诺温的动作。

垂着眼睛,谈镜合是一副困倦的样子。诺温用鼻尖轻碰谈镜合的脸颊,又说:“今夜倒是温顺。”

谈镜合浅笑一声,他舔舔唇,缓慢睁开眼,只露出一部分的眼珠默默打量着诺温。诺温等待对方的动作,只见谈镜合微微探身,毛绒绒的脑袋凑过来,舌尖似有若无地在诺温唇上刮了一下。

谈镜合说:“早晚会想通的。”

他笑得坦然,诺温却没有动作,只盯着他。

谈镜合的笑不自觉有些冷却。被诺温这般盯着,仿佛他的伎俩像孩子在撒谎,一戳就破,毫无意义。

良久,诺温也淡淡一笑,侧身扣住谈镜合的腰,将脸埋在了怀中人的颈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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戒指的事情像是被人刻意忽略了,诺温没有再提起,只是也没有连续离家办公,总是在家里陪着谈镜合左逛逛又逛逛,仿佛他们真是一对新婚的爱侣。

某天下午,谈镜合光脚躺在阳台长榻上,喝着诺温泡的红茶。诺温坐在不远处看些什么文件,谈镜合手里拿着本小说。是亨利欧的短篇小说,不过全是洋文,谈镜合像在看天书。

秋日午后太过舒适,在谈镜合昏昏欲睡之际,卧房门忽然被人敲响。

谈镜合一个激灵,差点蹦起来,双眼鼓着,似是真被吓到了。诺温放下钢笔,走到阳台里,俯身吻了吻谈镜合的发旋,才走向门口。

“诺,艾尔温又来了。”门外传来柳菅的声音。

“嗯。”诺温随口一应,“去客厅等。”

关上门,诺温走到衣柜旁。他未着正装,里头是黑色的丝质睡衣,外头披了件宽大风衣。因为看文件,他还戴了一副眼镜。

谈镜合听到了门口的交谈,仍懒洋洋地躺着。手里的书他也不强求自己看了,摊开放到脸上,可以闻到淡淡墨香。

没多久,诺温就出去了。临走前,他仍是过来看了谈镜合一眼。见谈镜合躺在躺椅上,书摊在谈镜合脸上,他也没说话,若有所思端详了一会儿,便离开了。

诺温走后,谈镜合脸上的书慢慢往下滑,露出书后那双眼睛。谈镜合扶住书本,眼神飘向外头广阔的天际。

下午的时间总像又干又热的糖,一咬,能拉出长长的糖丝。望了许久,天空中都没有云被吹来。谈镜合不再望天,困倦地打了个哈欠,终于在等待中听到了攀爬的声音。

一个身材高大、长相单调的男人攀住阳台边沿,用力翻进了进来。谈镜合看着那人矫健的身手,淡淡一笑。

“从小到大,你总是轻松能翻上来。”

那个男人也扯了扯嘴角,但神情十分凝重,直接切入主题:“现在就能走。我的私人护卫已在森林待命。”

谈镜合抬起食指,摇了摇,说:“时机未到。”

“但大后天就要开庭。”男人咔咔握紧拳头。

谈镜合看了一眼他的手,道:“摊开来说吧。我的目的简单,只要平安出去,不被诺温囚在此处。现在没有任何计划贸然离开,必死无疑。”

男人说:“我的目的也简单,只需要你出庭作证,将秦家脱开麻党的指控。”

谈镜合沉默一瞬,最后眯起眼笑了笑,话语有些凉:“谈家被清,我无权无势又无能,已无力站在11区上流权贵当中。若再为你们作证,又要得罪麻党那些下层百姓。此番下来,我下场不还是一个死!”

“我们还有年少长大的情谊,我会将你送出国。”男人皱眉说。

“哼,秦升,只怕你自身难保!”

秦升脸上的人皮面具有一瞬的抽动。他想了想,干脆问道:“谈圆,若你不愿出庭作证,又何必答应艾尔温的牵线?”

谈镜合将手中书本合上。啪嗒一声响。他抬起头,定定望着秦升:“我必须离开这里。出庭作证是痴人说梦,不必多议,但我可以给你提供别的东西。开庭前一晚,把我从城堡带出去,我会来到法庭,交给你们需要的证据。”

秦升皱眉思索一瞬,问:“与何事有关?”

谈镜合目光一冷,说:“顾子规。”

秦升要谈镜合出庭作证的想法太过天真。这意味着谈镜合要承认他爹是麻党,还要对大家说“但是秦家与麻党无关”。但凡有脑子,谁都不会同意。

但顾子规是秦家最早政治传闻的导火索,只要有证据指控顾子规是麻雀,把一切和秦家有关的都推到他身上,就能以一个顾子规做替死鬼,尽量将秦家抽离。

秦家虽说在舆论上遭人痛击,但那毕竟是虚假的流言,上了法庭,还不足以真的定罪。

秦升似是忽然被点透了什么,他抬头看了一眼卧室的门,不再浪费时间,两人快速讨论起出逃方案。

敲定完细节后,秦升转身按住阳台边沿。他偏头看了一眼谈镜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