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o-re
Do-mi-so-la
Mi-so-so-ti
四周只有一两声蝉鸣,风也淡淡的。谈镜合停止了无声的弹奏,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手指按在草间,沾上星点泥土。他瞧了瞧指头,又拿到眼前,观察着无名指上淡淡的指环印。
戒指只戴了一天,痕迹很快就会消失。可是只戴了一天,取下戒指的那瞬间,手上仍有空落落的不适感。
谈镜合轻笑一声,面上却露出疲惫来。他两手并拢盖住脸,在沉默中感受到第一缕秋风。
凉飕飕的,慢慢落在了谈镜合的脖颈、发梢。
他想弹钢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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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可做又有点失眠的谈镜合,在草地上稀里糊涂睡着了。等他有意识的时候,棉棉正蹲在他旁边,试图将自己胖胖的小手指戳进阿爹的鼻子。
“棉棉!”谈镜合嘟哝一声,抓住了棉棉的手。棉棉咯咯笑起来,一屁股坐在了草地上。不远处正传来铃声,看来是要午餐了吧。
谈镜合揉了揉眼睛,不想起来,侧过身拽着棉棉的大腿,说:“小谈先生,你好胖啊。”
棉棉哼哼唧唧,听不清楚他在说什么,但是在这缝隙里,谈镜合却听到了一声轻笑。
将眼睛完全睁开,谈镜合侧过脸,看见一匹红白相间的马。沿着马腿向上,谈镜合瞧见那位坐在马上的城堡主人。柳菅也牵着马站在不远处。
“上马,我们回去吃饭。”诺温提了提马绳。马儿朝谈镜合这里走了两步。
棉棉欢呼一声,立刻爬起来,小胖腿灵活地奔向柳菅。柳菅抱着他上了马,加上诺温,他们三个人一同坐在马上俯视着谈镜合。
谈镜合有点头疼。他爬起来,拍拍自己身上的草,伸出手想自己爬上马,诺温却正正捏住了谈镜合的掌心。
两人许久没有牵过手。谈镜合复杂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多言,借着力量跨了上去。
回城堡的路上,诺温的前胸紧贴着谈镜合的后背,温度传到身上,叫谈镜合不禁有些鼻酸。
明明是同一个人,同样的温度,为什么他不承认自己曾是阿著。哪怕他说,阿著只是他性格的一部分,谈镜合也能接受。
胡思乱想了一阵,主城堡终于出现在眼前,诺温俯下身控制着马匹,嘴唇微微擦过谈镜合的耳朵。
“谈镜合。”诺温低声唤着,仿佛呼唤自己痴迷的恋人。
谈镜合动了动脑袋,耳朵不自主地压上诺温的唇。诺温干脆咬了一口谈镜合的耳廓,沉缓的声音流进谈镜合的耳朵:
“我给你的戒指去哪儿了?”
背后所传达的温度如此真实,话语间所透露的凉意如此清晰。
谈镜合绷直了身体,双眼涣散般朝四周乱看。他猛然清醒过来,这城堡、草地,耳边的凉风、气息,皆在大声警告他,这是哪里,谁的属地。
一阵混乱后,谈镜合忽然笑了起来,眼梢都带着娇俏。他缓缓吐出一口气,然后扭过头,亲昵地用嘴唇蹭了蹭诺温的喉结,说道:
“扔了,就扔在湖里。”
诺温也勾起了一侧嘴角,谈镜合能触到他胸腔的震动。诺温用力拽了一把马绳,马儿瞬时转换方向,朝刚刚的湖边草地奔去。
秋风疯狂灌进他们的衣袖,吹乱他们努力维持的平静。诺温低头咬住谈镜合的嘴唇,勾那滑腻舌头。谈镜合也仰起头,迎合粗暴的掠夺。
那是镜合第一次吻诺温。他们像对茹毛饮血的怪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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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雨了,定是秋雨。
天幕灰蒙蒙,湖面被雨丝戳出一个个小孔。
诺温一路疾驰,等行至湖边,抓住谈镜合翻身下了马。两人在地上翻滚,停下的地方距湖水不过一米。
谈镜合横在地上,呆望着眼前那块盈盈的水波。诺温背对湖泊,他坐起身,俯身凝视谈镜合。
“就扔在那里。”谈镜合抬起下巴,伸手指向湖面。
诺温没说话,也没看后头的湖泊,似乎在等谈镜合更多的动作。谈镜合见他不说话,便爬起来。雨水打湿面庞,他笑得恶劣,弯腰同诺温眼睛碰眼睛。
“你在湖上给我戴了戒指,对不对?我、给、你扔到湖里,物归原主,我做得对不对?”
诺温望着谈镜合,神色几乎与后头湖泊融为一体。他也缓缓站起身,向前一步,伸手托起谈镜合的脸颊。
他低着头,目光从谈镜合的额头描绘至嘴唇。像是做最后一次确认,他笑盈盈地勾了勾谈镜合的下巴,问:“你扔了戒指?”
雨滴沿着谈镜合的脸颊蜿蜒下行,他露齿一笑,坦然点头。
诺温手上力道骤然加重,表情也变得狰狞可怖。
“找回来。”他命令谈镜合,声音森严。
谈镜合哈了口气,望着他没说话。
“找回来!”诺温用力一喝,似乎处于暴发的边缘。
谈镜合的身子抖了抖。雨下得越来越大,他的头发全湿了,看起来非常狼狈。他望着诺温发怒的样子,心中蓦然感受到了悲凉。
“诺温。”谈镜合忽然叫了他的名字,用某种平和的语调。
“你告诉我阿著是假的,还砸掉我钢琴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谈镜合也伸出手,抚上诺温沉怒的脸颊,“就是你现在的心情。找回来,找回来……”
谈镜合痴痴地笑起来,他来回摸着诺温的脸颊,切切说:“诺温,能不能把我的阿著找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