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内各张圆桌皆坐满客人,陆续有冷菜甜汤上来。众人坐在位子上一阵谈天,过了一会儿,不约而同地安静下来。
堂内的演奏乐队挑动第一根弦,片刻寂静后,唢呐声拨开空气,吹出一曲《凤求凰》。
乐歌弥漫厅堂,众人注视着堂内的红艳装扮,堂内那张巨大的“囍”字注视着众人,大家一块等待新人的来到。
“少爷!”门被拍得哐哐响。
“砸门。”谈老爷走到门口,神色十分阴沉。
“咚嘭!”那巨大的门被敲落在地,厅堂里的凤求凰正奏到最高潮的地方。
谈旭能快步跨进门,走到里面,脚步生生顿住。
谈镜合套着皱巴巴的喜服,抱膝坐在床头,竟靠着床柱子睡着了。他双手环着腿,脸颊紧搭着膝头,面上还有淡淡的泪痕。
谈父停了一下,又快步上前,拍拍谈镜合的脸颊。谈镜合迷迷蒙蒙醒来,一睁眼就瞧见屋内微妙的景象。
屋里十分敞亮,原来是门被砸了,雕花木门狼狈躺地。好几个仆役跟在后头,都踩着木门。
内屋里,谈父站在床前,身后是若干壮丁,还有跟来的管家。
谈镜合一时感觉头晕眼花,他撑住自己的脑袋,虚声问:“怎么,要结婚了?”
谈旭能冷哼一声:“你还知道呢。快起来,出去拜堂。”
不知想到什么,谈镜合突地浅笑一声。笑完,他神色淡漠地闭上眼,揉揉太阳穴,然后起身下床。
谈旭能扫了他一眼,说:“走。”
谈镜合却不动,只是走了两步,望着地上的木门,问:“他在哪儿?”
谈旭能额头青筋暴起,转身看着谈镜合,欲言又止一番,最后冲一旁的老管家道:“人呢!”
老管家眼珠转了转,说:“老爷,少爷实在难过,不如我们都退开,叫阿著过来和少爷说会话?”
谈旭能提了一口气,勿又松掉。他点头,说:“就这样办快些!”
众人都往外走,老管家朝谈镜合宽慰笑笑。等大家都出去了,老管家却还不走。
“快去把阿著叫来。”谈镜合在床边坐下。
“少爷这般盼他,是想做什么呢?”老管家笑得慈祥。
谈镜合瞥了他一眼,说:“能怎么?不过是宽慰他。”
“我看少爷是想趁机和阿著逃走吧。这婚,少爷不想结!”老管家故意揣测道。
谈镜合上下瞟着面前的老人,没说话。
“可是少爷是否明白,阿著为什么愿意押着新娘过来。”
“他不过不放心我。”谈镜合说。
老管家面上突显出怜悯,他凑过来,小声对少爷说:“他这么担心少爷,担心到要留在这里吃少爷的喜宴,看少爷和别的女人成婚吗?”
“……他骑马辛苦,进来休息不也正常?”
“可今日我带田夏去新闻馆,阿著瞧着很是平静,连伤心都没有,只吩咐我们照顾好新娘,待会儿由他押送。”
老管家唏嘘一阵,说:“我本以为他只是说气话,谁曾想他说……少爷心里有人,他早就知道。哪怕少爷悔婚,他也不会惊讶。”
谈镜合皱了皱眉,喝道:“胡扯!我和他早就坦明这些过往,何必旧事重提。”
“少爷真的和阿著说清楚了?”老管家皱眉思索,“可阿著说,少爷常常警告他不要妄想,毕竟他连莱希特先生的一根汗毛都比不上。其实今日少爷无论要了阿著还是田夏,本质上都是一样的吧。反正都不是少爷真正爱的人。”
“我没有……这些都是你编的假话吧!”
谈镜合的手指哆嗦起来。
老管家摇摇头,忽然从怀里掏出一封信。谈镜合狐疑地看他,直到他把那泛黄毛糙的信封递过来。
“少爷不信我可以,但是这信总是真的吧。”
谈镜合手指微颤,不可置信地接过信封。他吞吐了一下口水,粗暴地把信封拆开,在里头看见了自己的笔迹。
谈镜合心里莫名产生了些恐惧。他的手指上下捋着信纸,反复确认着信上的内容。
“TO莱希特先生……别道多情绵绵不似大丈夫,我只知那日分别以后常常回想你……我未尝过爱情滋味,不过我的丫头说这叫“相思”……我只想知道,你在哪里?……我小时背诗闹过大笑话,我娘叫人给我记下了。我倒觉得是好诗,今日送给你……”
是,是他的写的。可
“这信、这信又能说明什么!不过是过往!”
谈镜合把信拍在床上,怒视前方。老管家走上前,苍老的手指包裹住谈镜合发颤的手。
“少爷,阿著很早就看过这封信了。他跟我说,他虽喜爱少爷,但也深知少爷钟情于谁,如今还念念不忘。”
谈镜合瞪大眼睛,有种被众人蒙骗之感。他喜欢谁,他自己不清楚吗?可老管家又继续问:
“少爷,你最近真的完完全全想着阿著,完全没有想过那个莱希特先生吗?”
闻言,谈镜合没有立刻应声。前段时间艾尔温的邀约,谈镜合内心好奇发痒,就去了隋岩堂。最后虽说没有进入包间,可是,他确确实实起了别的心思,哪怕一丝一毫。
“我的少爷啊……”
老管家似是明白了,便疼惜地拍拍谈镜合的肩膀。
“少爷既然有心上人,今日要谁进门,不都一样吗?阿著也是个知趣的,明白子嗣重要,并不怪少爷娶田夏。他都这般豁达了,少爷又何必硬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