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脸上总算添了丝笑,“好好好,就住那儿。”

安母闻言,一颗心止不住地发慌,“翼儿,你怎么不劝你祖母?她若真搬走了,你父亲肯定恨死我。”

她眼眶红得厉害,模样也十分狼狈。

安翼这才淡淡道:“她老人家想搬,我为何要劝?与其郁郁寡欢地留在安国公府,不若让祖母开心些。”

安母见劝不住,只得让人给安国公传了个信。

安国公才刚到兵部没多久,屁股底下的座位还没暖热,小厮来寻他时,他不由蹙了蹙眉,“又怎么了?”

见他脸色有些难看,小厮心中有些打鼓,他连忙恭敬回道:“老太太想搬去侯府,夫人劝不住,才让小的跑了这一趟。”

安国公多少有些心累,忍不住揉了揉眉心。

他自然清楚,他娘跟自家夫人,这些年,根本没处出太多感情来,两人在一起时,也没什么话说,向来有种“井水不犯河水”的感觉。

自打儿媳妇入府后,他娘脸上的笑才多了不少,哪怕嘴上不说,安国公心中多少有些埋怨安母,怪她识人不清,因为一个陆辞,害得儿媳险些流产也就罢了,如今将老太太也气走了。若没有“平妻”之事,好好的一个家也不会变成这个样子。

他坐着没有动,神色也寡淡疏离,让人猜不出他在想什么,小厮忍不住开口道:“爷,您不回去吗?”

“不回,我还有要事要忙,让夫人自己看着劝吧。”

安国公自然清楚,老太太有多倔,她如今心意已决,就算他回去,又哪里是他劝得住的?他也不想劝,母亲跟儿媳住在一起时,分明更欢喜。

他若回去,她势必要逼他去劝,安国公实在有些疲倦。

见安国公没有回来,安母一颗心彻底沉入了谷底,饶是她向来不参加什么宴会,也甚少与贵妇们打交道,心中也清楚,老太太一搬走,必定会有长舌妇在背后嚼舌根,少不得要说她不孝,才没能留住老太太。

她要强一辈子,如今四十岁了,名声却要被毁。

老太太走后,她晚膳也没用,一直枯坐在椅子上,心中异常难受,只觉得偌大的安国公府,仅剩下她自己,孤零零一人。

老太太若在,儿子肯定隔三差五的回来,如今老太太一走,安母几乎不敢想象日后的生活,名声保不住也就算了,母子关系也彻底要破裂了。她不明白,一下子怎么变成了这样,忍不住捂脸哭了起来。

夜晚,安国公归来时,她还在哭,她哭得没一点声音,只能瞧见肩膀在颤,安国公多少有些心疼,他缓步走了过去,低声道:“别哭了,会慢慢好起来的。”

安母瞧见他,才抬起头,她多少有些怨他,怪他没有回来,他若能劝住老太太,她又岂会这般无助,她忍不住哭着责备道:“人都走了,还怎么好起来?难不成要让我厚着脸皮,日日往侯府去吗?你早干嘛去了?你若将老太太留下,又岂会变成这样?”

安国公不由愕然,显然没料到,她竟会怪他,他拧着眉没有说话,只静静打量着她。

老太太去了侯府,实际上,对她反而有好处,她若愿意日日去给老太太请安,总能找机会与儿媳修补一下关系,儿媳心软,只要她肯放下架子,不说能恢复如初,起码能好上许多。

如今看来,她许是从未想过,与儿媳修复关系。

安国公只觉得面前的人,是从未有过的陌生。实际上,这些年,不仅母亲与她关系冷淡,他们夫妻之间何尝不是?他愿意宠着她,包容她,她呢,一直高高在上,每日都活在诗词歌赋中,对他的关怀也少得可怜。

之前,安国公一直觉得,是她性子冷,从不曾介意过,如今想想,她对陆辞的关怀,对陆辞的无条件信任,他只觉得齿冷。

若是心中有他,有这个家,此刻,她又岂会是这般态度?只怕直到现在,她都没意识到,她究竟有多对不起儿媳。

对上他凌厉的目光时,安母才不由瑟缩一下,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爷,妾身不是这个意思……”

安国公打断了她的话,“你也不必厚着脸皮,往侯府去,也没人希望你去,日后老实待在府里,勿要惹事就行,否则,安国公府只怕也容不下你。”

这话,不可谓不重,安母彻底僵住了。

安国公说完,就转身离开了,他的背影,在夜色中,显得异常孤寂,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又吐出一口浊气来,心中才没那么堵得慌。

安母眸中满是不敢置信,不懂他怎么会说出这番话来,什么叫安国公府也容不下她?

她一时只觉如坠冰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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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估计还有一个就结束了,下个写郑菲凌,比心

第124章番外篇

安翼被赐侯爵的事,仅用半日,就传遍了整个京城。旁人自然没多想,众所周知,安翼乃当今圣上的至交好友,一门两爵位的事,发生在安国公府,也没那么令人震惊。

郑菲凌却从这背后,隐约窥出点不对劲,她让丫鬟往武安侯府走了一趟,得知表妹回府后,她秀气的眉,便蹙了起来,心中也有些不踏实。

“娘亲?”康儿原本在玩七巧板,抬头时,便瞧见娘亲紧蹙着眉,他丢掉七巧板,抬起小手,去抚她的眉心。

“不皱眉。”

小家伙虽贪玩,却也很懂事,郑菲凌道:“好,娘亲不皱眉,康儿自己玩好不好?娘亲有些事,需要离府一趟。”

小家伙歪了歪脑袋,白净的小脸上透着一丝迷茫,“天黑黑。”

郑菲凌晃了晃他的小手,柔声道:“不怕,娘亲带上护卫,一会儿就回来了,康儿乖乖在家等娘亲好不好?”

李徵归来时,瞧见的就是她柔声哄孩子的画面,她梳着随云髻,露出一截儿莹白的脖颈,身上是一件做工精致的高腰襦裙,颜色素雅,花样简洁,穿在她身上,却显得仙气飘飘,像刚刚出水的栀子花,清新雅致,令人望之生喜。

烛火下,她那张素雅婉柔的面庞,异常温柔,李徵不由微微一怔。

康儿也想去,小手攥住了她的手,“康儿陪娘亲。”

“康儿乖,明日娘亲带你去花园玩好不好?”

被娘亲哄了哄,小家伙才乖巧颔首,“那娘亲赶紧回来。”

“嗯。”郑菲凌亲了亲他的小脸。

她起身欲要离开时,才瞧见李徵,男人立在门口,也不知站了多久,郑菲凌脚步微顿,唇边的笑,微微敛了敛,才又笑道:“夫君何时归来的,怎么不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