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英说:“你看它是不是很开心?小家伙很久不出门,高兴得很。”
陆周月回道:“它把自己搞得脏兮兮的。”
说着,她就要把狗从草坪上带回来。
赵英没阻拦,然而在她强行把挨了两巴掌垂头丧气的狗带回来后,冷不丁问道:“周月,你知道共情吗?”
怕她又想岔了,赵英从旁细细引导着:“共情是种什么感觉呢,就是,会怜悯那些可怜的人、会因为其他人的开心而觉得受到感染,心情也跟着变好,如果在意的人很痛苦的话,你也会觉得难过。这种感觉很微妙,共情其实是人性最该鲜明的美好特点。”
“共情厉害的人,可能会因为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而落泪、而会心一笑,或是觉得命运不公,你有这种感受吗?”
不等陆周月说什么,赵英又道:“没有也没关系。这个世界上,也不是每个人都拥有这个特质。如果人人都有这样的感受,这个世界一定会比现在美好。但不是每个人都有共情能力的情况下,有超脱正常范围共情能力的人,会变得很痛苦。”
“要是没有人干涉、引导,自己又掌控不了这种能力,在这种环境下的共情就会变成索住自我命脉的手。这就是绝大部分抑郁情绪最初的根源。你能感受一切痛苦的来源,但你却什么都做不了。”
“在这个分支里,形成了很多的岔路口。有人下定了决心,以凡人之躯光照大地,比如我们老一辈先烈,以及奉献一生为国为民的科学家、医学家,往小的说,慈善家,甚至于母亲,不管是什么都好,出名的、普通的,你都会觉得这种人好像在人群里散发着光,人性的光辉。也有人迈过了重重难关,学会了克制,学会了自我调节,所以很多人越长大,共情的能力就会越被削减,最终变得麻木,变得现实。”
“也有很多人,会被情绪拉扯进去,延伸出来,抑郁、偏执,无论什么情绪都好,好像所有事物都是一把双刃剑。共情也是。但无法否认的是,如果没有共情能力,那无疑是一个潜藏的犯罪分子,到底什么时候做实这条言论,这取决于,对方的忍耐限度。”
“情绪,真的是很难以捉摸又很重要的东西,一念成佛、一念成魔。”
赵英当时兜兜转转了一大圈,陆周月耐心耗尽,不想听那些专业的术语,但也能听得出来她言语中的试探跟话里有话。
所以她问:“你到底想干嘛?”
“不如让小狗再跑两圈呢?你不觉得它现在的眼神很可怜吗。它只是一条小狗而已,想吃想玩又没有闯祸,你对它要求太高、太苛刻了。纵使身为强势的一方,也不该把弱小生物的情绪全都忽略掉吧?”
赵英摸着小狗的脑袋,帮它摘身上的小叶子,忽地一笑:“你知道吗,小狗其实能挣开你没栓紧的锁链,但因为你是它的主人,所以它选择了退让。”
“小狗不会说话,但是小狗也会难过。另外值得一提,养狗可没那么容易,动物也会抑郁。”
陆周月不说话,把小狗强行带回了家里。
赵英也没再劝。
有些时候,有些事情,做得多了就觉得不以为然,一旦被点出来后,才会发现其中的端倪。
陆周月那天格外的在意那条胖的看起来走两步路都会喘气的狗,看它趴在客厅里一动不动,直勾勾盯着门外。
她突然就懂了它的想法。
半夜里,她又把狗牵出去了。
扔到了草坪上。
小狗跑来跑去,兴奋地跑过来叼她的裙子,似乎在邀请她一起去。
好像就是从那一刻开始,或许其他时候,她也不太清楚了。
但是就那么一瞬间,她看着小白明亮的眼睛,忽然觉得原来小狗不会说话,但是情绪未必需要说出来,就已然跃然心尖之上。
就像这一刻,她感受到了靳行之汹涌的痛苦。
那种交织在一起,仿佛她上辈子无论如何都解不开的谜题。
他说想爸妈。
陆周月却想,他只是太难受了。
靳父靳母待他一点都不好,但是靳行之,似乎觉得他只剩这么一个港湾了。
陆周月伸出手,把他抱在怀里,静静地,拍着他的背:“没关系。你可以想他们。我也可以带你去见他们。”
“如果累了的话,我们可以出去走走的。”
“或许,你想去冰岛吗?公司艺人说,那是个好地方。”
“或者,我也可以学习跟你一起打篮球。”
陆周月想起来什么,就说什么。
她可以不计较市侩的靳父靳母因为利益,把靳行之从她身边强行带走,还企图送给别人。因为靳行之也不是她的所有物,他是个人,完完整整,独立的人。有自己的亲人,有自己的情绪,有自己的想法。这才组成了靳行之。
或许,靳行之未必要做个有用的人,也并不需要多有钱,他可能也并不在乎地位跟权利。就像在医院,她送了很多名贵的东西,但他并不开心。
也许,靳行之跟她当初所想一样,想离开这座城市呢?她们可以去一个陌生的地方,偷一段不需要承担任何压力的时光。
又或者,她不应该限制靳行之的选择权,从一开始就是。
那样的靳行之,又会是什么样?
不管是什么样,总好过现在,两手空空,只能回味儿时一点记忆,如此难过。
陆周月抱着他,眼神越来越远,她想,也许啊,也许靠山这种东西不需要真的比任何山都高,它要承载的也不止利益如此简单。
第0464章 我想回家
养成一朵玫瑰需要做什么?
精心呵护、耐心陪伴,也要容忍花开的时候,不止一个人会享受到这副美景。
席星洲看着不远处,男女依靠在一起的身影,自成一体、相依相伴。
昨晚上还在他床上,对着他直达心脏的左耳声声念着他的名字,说喜欢、说爱的女人,现在抱着别人温声细语、小心翼翼。
这种裹着蜜糖的刀子,吞进去,总能搅得人五脏六腑不得安生。
席星洲攥紧掐在手心的拳头慢慢松开,最终垂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