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靠近顾以凝,对上她躲闪的视线:“你要怎么投到教育局呢?邮箱?还是信封里装着SD卡,晚上偷摸着放到门前?”
姜清:“如果你顺利拿到邮箱,那么我也告诉你,可能两三个月,都不会有人看,现在政务人员邮箱办公很少,更别说这种没有来处的文件,很少有人点开看虽然如此,但你仍可以投。”
“如果是信封装着SD卡,我建议你不要做,防人之心不可无,能在九中作威作福的人,背后牵扯的钱权链条不是你我能想象的,拿到一份监控视频对他们而言不是难事。”她顿了顿,“更何况,在事情没有闹大之前,没人会给自己找事做。”
“闹大?什么叫闹大?”顾以凝歪着头,“非要人死了才算闹大吗?但学校前几年也有学生跳楼,也没闹大。”
她似泄了气,靠着墙壁蹲下来。姜清也跟着蹲下来,小声问她:“除了你之外,还有谁在被霸凌吗?”
“那可多了去了。”顾以凝看向姜清,“不同的班级,不同的年纪,不同的性别,都有,没有的反而不正常但要说比较严重的,是我们班的苏小婷。”
“你有证据吗?”想到顾以凝收集的所有证据估计都在SD卡里,姜清又问,“你能拍到证据吗?”
顾以凝摇头。
“拍不到,是男生动的手,会把她拉进男厕所里。他们人多,我不敢进去,我悄悄问过她,她也只是说他们笑她。”
一阵沉默落入狭小的巷子里。
许久,姜清开口说:“你再等一下。”
顾以凝问:“等什么?”
“等时机。”姜清解释,“我把你里面的东西复制一份,交给了一个熟人,她会处理好的,在此期间,你只需要保护好自己就行。”
顾以凝抬起一双沉沉的眼,嘴角勾起笑:“我要怎么信你呢?万一你拿着我的东西,跑到那些人那里把我举报了怎么办?”
顾以凝胳膊肘抵在膝盖上,掌心托着腮:“又或者,你那个熟人不顾我的死活,把我举报了怎么办?”
下一瞬,冰凉的手摸上顾以凝的手腕,她被冰得一哆嗦,紧接着听见姜清说:“你如果不信我,就不会把卡给我。至于那个熟人,你尽可放心,她人很好,是参与助学金项目的爱心人士,姓周,名雪宁。”
“啊?”顾以凝疑惑,“这就把她的信息告诉我了?”
姜清朝她笑了笑:“因为我不止信她,我也信你。”
那双冰凉的手终于松?? 开,奇奇怪怪的感觉始终萦绕在顾以凝脑海里:这才是两人的第三次见面,这人真的对自己有这么大的信任吗?
这事原本跟她一点关系也没有,完全可以不管的。
顾以凝将疑问说出口,姜清愣了片刻,神色有些不自然:“可能因为我善良?好歹是二中的学生,三观也要正。”
顾以凝嗤笑一声,“还挺会给你们学校打广告的。”
她朝姜清勾勾手,“有手机没?”
姜清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从兜里掏出手机递到她掌心。
老人机按键用起来麻烦,顾以凝费力地按了好久,才找到联系人一栏,把自己的手机号填进去,按动拨通,她兜里的手机咿咿呀呀响了起来。
顾以凝把手机还给姜清,起身站起来,低头朝她笑:“这是我的电话号码。”
姜清握着手机,小小的屏幕里刺眼的光线显示出顾以凝的名字,外壳尚有余温。按键将屏幕熄灭,姜清靠着墙站起来。
还没站稳,头脑和身体似灌进沉重的铅,眼前一片昏暗,身体不可控地往下坠。
似有人扶住了她,应该是顾以凝姜清倚着那个温热的身体缓了好一会儿,渐渐恢复视线,身体和大脑的沉重缓慢褪去。
“你低血糖啊?”
就这么一小会儿时间,姜清原本健康红润的唇带上了几分霜色,嘴唇一张一合:“有点,主要是蹲太久了”
姜清话还没说完,听到细微的吱嘎吱嘎声音,紧接着嘴边怼上来一颗糖,顺着酸酸甜甜的清香,姜清低头看去。
炫彩的水果糖纸被剥开,一颗珠圆玉润的半透明糖果立在中间。
顾以凝的手掌托着那块糖纸:“吃点糖缓缓。”
姜清看着那块糖纸,想起了从前。
她和顾以凝的从前。
姜清气血不足,又不喜欢锻炼,低血糖是常有的事。顾以凝兜里经常揣着糖,各种各样的、漂亮的、新奇的,即使是西装革履,正襟危坐,下一秒顾以凝就会拉过她的手。
无人知晓,顾家小千金偷偷在她掌心放了一颗糖。
那糖挠着姜清掌心,痒痒的。糖的效果也很好,她还没吃,嘴角就已勾起浅浅的笑。
小巷子里有人经过,脚步声由远及近,又慢慢走远。小贩叫卖的声音,伴随着一两声铁块相击的叮当声穿过石墙,落到两人耳边时已不太清明。
姜清低头含着那颗糖。
很甜。
包裹着糖果的一侧脸颊往外鼓出来,像只小青蛙,没多久,她的脸颊和嘴巴动起来,快速把糖嚼碎,吞进喉咙。
姜清说:“谢谢你,顾同学。”
“嗯?”顾以凝皱眉表示不满,“顾同学听起来好生疏,直接叫我名字,或者叫我阿凝都行,清清。”
尾音上扬,顾以凝似乎对“清清”这个名字十分满意。
甜味还黏在喉咙,姜清咽了咽口水,问:“为什么喜欢叫我清清?”
姜清名字是两个字,说起来也顺口,身边的师长朋友多半就叫她“姜清”,少部分人叫她“小清”,唯有顾以凝,乐此不疲地唤她“清清”。
“清清,清清。”
有时受不了她的碎碎念,姜清抱起身边的枕头砸顾以凝,原意是让她闭嘴,谁料顾以凝眼疾手快接过枕头,朝姜清砸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