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近的青旅就这一家,现在时间也晚了,拖着行李也不好找地方,姜清干脆问她要不要先去自己那儿住一晚上。

林谈月的嘴角又撇了下去,挂着满身的叮叮当当,张开双手抱了抱眼前的女孩。

不多时,电梯打开,两个女孩拖着杂七杂八的东西走了出来。

门打开,女孩们进了屋,楼道里又安静下来。

声控灯在几秒之后熄灭,楼道陷入一阵黑暗,紧闭的房门里透不出一丝光芒。

楼梯角落处,摄像头上的红点亮了亮。

高档宴会厅内。

光线如月色般昏黄而柔和,仅有几盏璀璨如宝石的吊灯倾洒下迷离的光辉。身着整齐制服的侍应生们,熟练且轻盈地端着酒盘,在熙攘的人群间穿梭自如。

馥郁的酒香在空气中悠悠弥漫开来,与那轻柔舒缓的音乐相互交融。

在宴会厅的一隅,女孩静静地安坐着。

深绿色的高定礼服恰到好处地勾勒出曼妙身形,微卷的秀发,如黑色的绸缎般柔顺亮泽,随意地披散在如羊脂玉般白皙的肩膀上。

在昏黄灯光的轻抚下,几缕俏皮的卷发有意无意地垂落在女孩精致的脸颊旁。尽管只是静静地坐在不起眼的角落,却有不少男男女女围了上来,或为美貌,或为其他,总归要鼓起勇气搭上两句话。

女孩只是轻轻抬眼,嘴角挂着点向上的弧度,似笑非笑。

曾惜对着面前的投资人敬了一杯酒,人走后,她挂在嘴唇的笑容渐渐落了下来,余光瞥见角落处的女孩时,目光顿了顿。

有人在身旁说:“曾总,那时顾家找回来的大千金,投资眼光不错,没想到长得更是不错。”

曾惜轻笑了一声,举着酒杯往前。

她对这个顾氏千金有点印象,似乎在顾老太太的宴会上见过,那会儿远远一瞧,还是个粉雕玉琢的女孩模样,如今一年多过去,这就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了。

当然,曾惜对她更多的了解,来源于这个女孩出色的投资眼光。

两年前,才刚回归顾氏的顾以凝用手里老太太给的资源,全部投进了一个项目。那个项目比较冷门,当时也没多少人看好,没想到两年后的今天,那个项目的股价一路飙升,多少人想进去分一杯羹,却还得小顾总这位大股东的首肯,才能入场。

曾惜之前认为,这小女孩不过走了狗屎运,如今看着她歪着桌上喝酒,慵懒中带了点气度不凡,这样舒展的姿态不是这个年龄的女孩该有的。

曾惜方才转变了想法,试着和这个顾氏千金搭话。

如果能拿到那个项目的入场劵,也算给老爷子一个交代。

“顾小姐?”

女孩闻声微微仰头,眼皮缓缓抬起,黑曜石般明亮的眼睛落在她的脸上,唇边展开一个笑容:“曾小姐。”

那个笑容在一瞬间加深,红润的嘴唇上沾了点亮晶晶的酒,轻轻往上勾着:“我记得你。”

不知过了多久。

宴会结束。

高高的台阶之上,女孩踩着高跟鞋走上观景台。风迎面吹了过来,女孩银铃似的笑声散入风里,她张开双手,仍由呼啸的风从身上穿过。

浅浅的香气落在曾惜鼻尖,她跟在女孩身后,微微皱着眉。

那香水味总让她想起一个人一个不适合在此时想起的人。

于是她走到女孩身边,那香气随着风往后吹去,她偏着头笑了一下,“顾小姐和一般的千金大小姐不太一样呢。”

顾以凝歪着头,城市的璀璨灯火落入她的眸中,她微微勾着唇笑:“曾小姐也和一般的千金大小姐不太一样呢。”

手臂抵在面前的栏杆上,顾以凝一手托着下巴,缓缓朝曾惜看去。

视线交汇一瞬间,两人眼中的欲望毫不掩饰。

顾以凝说:“曾小姐,你想从曾家手底下分一杯羹,我也想从曾家那里拿点什么。”

曾惜笑了笑,“顾小姐,您别忘了,我姓曾。”

身旁的人忽然嗤笑了一声,趴在栏杆上笑得直不起腰,片刻后,她才缓缓道:“曾家有谁把您当成亲人吗?这个‘曾’的姓,除了带给您桎梏以外,还有什么?您何必守着那无谓的‘愚忠’。”

那双漂亮到让人移不开目光的眼睛又转了回来,黑色的眼眸里映出女人波澜不惊的表情,“现在是新中国了,曾小姐,没有‘家仆’这种身份了。”

昏暗里,曾惜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只是依旧浅笑着看向她。

“曾小姐。”顾以凝吸了吸鼻子,往她面前靠了靠,“我今天喷的香水好闻吗?”

她歪了歪头,眼睛里亮晶晶的,透出一股令人心颤的天真,像一只鹿似的。

曾惜垂下眸,扯着嘴角笑了一下:“好闻。”

五彩斑斓的霓虹灯在高楼大厦间闪烁跳跃,街道上车水马龙,行人如织。一辆豪华轿车缓缓行驶在宽阔的街道上,黑色的车身在灯光的映照下反射出奢华的光泽。

顾以凝静静地靠着后排座位,微微低着头,手机屏幕上的白光映照在艳丽深邃的五官上,长长的睫毛染了昏白的光,似落了一层雪。

屏幕里,是一段监控画面。

画面里,两个女孩拖着零零碎碎的东西,嘻嘻哈哈进了楼道,又进了房间。几秒之后,声控灯熄灭,监控画面也在同一时刻发生了变化,原本色彩斑斓、清晰可辨的世界,转瞬之间就被一层单调而沉闷的灰色所笼罩。

那灰色如同一层浓稠的雾霭,各种手机屏幕,似乎也笼罩在了顾以凝身上。

她微微仰着头,视线却依旧落在手机屏幕上。指尖轻点屏幕,进度条被拉着往前,画面里两个女孩再次从电梯里出来。

不知看了多久,车停在了路边。

她把监控画面里的另一个女孩截出来,发送出去,附送一句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