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局长不想被受害人家属闻到身上酒气,提前躲了起来,打电话给自己儿子,让他过来顶锅。
郑予行在家中接到电话,得知父亲酒驾出了事,又气又急:“爸,我早就说了让我去接爷爷。”
郑局长自知没理,仍威风凛凛:“早上出门让你一起去,你不肯。现在叫你来你就快给老子过来,事情我这边都交代好了,你爷爷也没什么大碍。主要是我喝了酒,不太好应付,你快点过来,我保证啥事都没有。”
他打了个酒嗝,漫不经心地补充道:“要是那老太太出了事,该赔多少钱,你看着办吧,我下午局里还有点事,先挂了。”
时妤赶到时,奶奶正在抢救室,姑姑无助地蹲在医院走廊上,满脸泪痕。面前站着一群珠光宝气的人,焦急不安地踱步。
郑太太第一个回过头,见到时妤,姣好的面容上浮现几分仓皇,下意识地把身后的儿子往后推了推,如母鸡护崽那般。
她并没有认出这老太太的孙女儿,只是觉得时妤的眼神有些可怕,凝在她儿子身上,似乎要杀了他。
郑予行也抬起头,见到时妤时,眼里的错愕显然比他母亲更浓重。他把手放在母亲肩上,示意她别紧张,同时迈开腿,主动走向时妤。
时妤身后的林遥吃惊地瞪大了双眼:“郑……郑……”
“抱歉。”郑予行缓缓走到时妤面前,声音有些晦涩,他认出了她,却不敢直视她的眼睛,碍于母亲与岳父岳母还在身后,机械地同她道歉,“你奶奶她……医生正在全力抢救,我会承担所有的医药费。”
时妤仿佛没有听到那般,冷着脸,径直和郑予行擦肩而过,走到木然的姑姑面前,弯下腰将她扶了起来。
“奶奶一定会没事的。”她这样安慰姑姑,眼睛被抢救室门前闪烁的灯光刺得通红。
姑姑也五十多岁了,头发白了一半,皮肤被晒的黝黑,一双手因为经年累月做苦力活磨出了层层老茧,颤颤巍巍拉着时妤的胳膊,气愤哭道:“小妤,司机跑了,他喝多了酒,让他儿子来顶罪!”
“你这人怎么乱讲哎?”郑太太过于斯文,一辈子没和别人红过脸,旁边的黄太太,也就是郑予行未来的岳母,第一个站出来维护亲家。
时妤将姑姑搀扶起来,站稳身体,回过头毫无怯意地对上那女人愠怒的眉眼,黄太太看清了时妤的脸,呆若木鸡,缓缓才吐出叁个字,“时……时妤?”
她回过头,目光越过郑予行僵直的身体,落到林遥身上,脸色骤然大变,时妤,以及林遥,都是她很多年前的学生。
黄太太,何华,也就是何主任,曾经是910班的班主任。
“何老师好……”林遥硬着头皮打了声招呼,穿过众人来到时妤身边。
“哎呀,时妤,林遥,好多年没见到你们啦。”黄太太尴尬地笑笑,同时向丈夫以及郑予行的母亲介绍她们,“她们是我的学生,和一荻予行一个班的,真……”
巧啊两个字没有发出喉咙。
听到时妤的名字,郑予行的母亲微微一愣,而后走到时妤面前,叹道:“你都长这么大了,还是这么漂亮。”
她将郑予行拉到时妤面前,牵起时妤的手,和颜悦色地道:“还记得我吗?”
不等她回答,“我是郑予行的妈妈,你十五岁那年去高中报道的时候,是我第一次见到你,当时我也这样牵着你的。”
林遥觉得这气氛有些诡异,郑予行母亲看着时妤的眼神,像一个好脾气的婆婆,打量自己未来的儿媳一样。
时妤冷冷缩回手:“不记得了。”
郑予行亦挣开母亲的手,将脸甩在一边,“妈,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在这说些有的没的。”
何华女士,也就是黄太太,左右逢源的何主任,过来插话,顺带握住了时妤手腕,赔笑道:“时妤,你看,这都是误会一场,予行到我们老家拜访一荻的外公外婆,山里的路太陡,他不小心打了翻,吓着了你奶奶。这不,他爷爷也一起吓着了,这两个老人一定会没事的,你千万别想太多啊。”
时妤再次抽回手腕,她并没有理会自己当年的恩师,而是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那边很快接通,时妤清冷道:“我在老家遇到了一点小麻烦,你能替我找个专业些的律师吗?”
那人回:“大过年的,你让我上哪给你找?”
时妤沉默,准备挂断电话。
男人压低声音笑了笑:“给你找十个都行。”
………
那人:有钱有权的舔狗。
虽然想写高干,但这本并不是高干。
高干定位好像必须得是北京。
这本背景只是一个普通的市。
世家
时妤守到后半夜,抢救室的门一直紧紧闭合,那边郑予行的爷爷醒了过来,于是郑予行母亲一齐人去了贵宾病房。
惨白凄冷的走廊里,只剩下郑予行和时妤两个人。
他默不作声地,目光凝聚在她身上,忘了最后一次见到她是什么时候,似乎高中毕业后就失去了所有音讯。
八年了,她变了许多,肤色比小时候白皙红润,依旧是瘦,但没有过去那种易折感,头发长到了及腰长度,卷翘得很美艳。
年少时他曾无数次幻想过,他未来的妻子应该是什么模样,或者说她长大后应该是什么模样。
如今她已然平安顺利地长大,比他所设想得还要漂亮,只是已经与他毫无瓜葛。
笑笑,这些,他也已经不在意了。
他站在她身后,一言不发地,看了她整整一夜。偶尔也会走到走廊的窗前,看着头顶的月色,想起一些少年时的模糊记忆。
直到医生推开门走了出来,宣告病人暂时抢救了回来,但因为病人年纪较大,仍然要在重症监护室观察一段时间,确认无碍后才能转到普通病房。
郑予行松了一口气,悄悄用眼角余光睨了她一眼,看到时妤抬手抹着眼泪,他走到她面前,递上纸巾,再次道歉:“真得抱歉。”
她没有接受他的好意,麻木地向前走,小腿传来巨大的麻痹感,上身向前倾斜,差点要摔到,被身后的男人大手一揽,勾住了腰。
郑予行将她扶稳,淡淡道:“你一夜没睡,先坐下休息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