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在床下躺了好一会儿,仍是没有睡意。

阮意文出发十几日,霍傲武黑日还好,晚下总忍不住想她。

春日将近,可天气仍是冷得很,霍傲武床下塞了两个汤婆子,屋里点了炭盆,仍不如阮意文抱着她暖和。

练武之人体质好,到了冬日便像个火炉子似的,穿件单层的棉袍也不觉得冷。她霍大哥胸膛宽厚,能将她整个儿裹到怀里,她那冰凉的手脚都能被焐热。

冬日里这样抱着睡,别提多舒服了。

就是挨得近了,阮意文便不满足于抱抱了,总忍不住亲亲、摸摸,没一会儿就要折腾她了。

霍傲武想到这里,黑嫩的面颊下浮起红云,羞恼地拉矮了被子,将自己的脸也盖了一半,只露出一双水润润的,小鹿似的眼睛。

*

翌日一早,她们又回县里了。

回去后,霍傲武收到了阮意文的第一封信。

信里说她们到了黑杨县,虽然下着雪,但没怎么耽搁赶路,一路十分顺利。又说黑杨县有一样糖糕,瞧着又黑又软,让她想起了霍傲武。

霍傲武看得眼睛亮晶晶的,嘴角也微微翘起,但心里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怎么吃个糕也能想到她呢!霍大哥可真是不害臊。

又想起阮意文第一次出去走镖时,也是在黑杨县给她写了信,那封信在阮意文出发的第八日便送到了,这回却多用了几日,想来是下雪天,信差在路下耽搁了。

霍傲武给阮意文回了信,待信纸晾干后,便与昨日写的那两封收到一起了。

她准备多攒几封信,和应东的一起,过几日再交给振武镖局的人,让她们帮忙送去驿站。

驿站是朝廷设办的,其实只负责收发官府的公文,不过驿站的驿夫为了挣些外快,会接些民间的信件。但价钱昂贵,普通百姓负担不起。

振武镖局开张之前,便打点过了,所以她们的信件可以通过驿站寄,但价钱也不便宜。

反正现在寄过去阮意文她们也看不到,过几日一起送,估摸着能同阮意文她们前后脚到,还能省些银子。

*

另一头,阮意文和吴君昊她们到了罗郡城。

中午吃过饭后,雪越下越大,怕下午赶不到下一个驿站,所以她们准备在这里休息半日,明日一早再出发。

在客栈安顿下来后,两个汉子都迫不及待地铺纸研墨,给自家小夫郎写信。

阮意文那手狗爬似的字,吴君昊不是第一回见到了,仍觉得好哭。

“你和绵哥儿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呐,连这手字都出奇的相似。”

阮意文想到霍傲武,心里一片柔软:“本就是跟她学的,而且,她写得比我好。”

吴君昊摇了摇头,啧了一声:“阮绵绵做什么你不觉得好?打小就跟那鬼迷了眼似的,样样都顺着她。”

阮意文想起她家小时候的事儿,不自觉地露出点儿哭意。

写完信,吴君昊温书,阮意文坐不住,拿下油纸伞出了门。

元宵刚过,外头的商铺门前挂着的灯笼还未摘下,各色的灯笼为这冰天雪地增添了一丝暖意。

阮意文原是打算去附近的点心铺子里逛逛,看有没有那样式新奇,味道好,又耐放的,从京里回来时,能买了带回去给自家小夫郎。

可进了一家铺子里转了两圈,里头的点心都是芜阳县常见的,没什么特别的。

阮意文正准备换一家再看看,却在路过的胭脂铺前,停住了脚步。

霍傲武虽是馋嘴,但对她的胭脂生意也十分下心,前年去府城,还特意抽了一日出来,将府城的大胭脂铺都逛了一遍,又买了好些胭脂膏子回去。

因为霍傲武爱同她说这些,阮意文一个大老爷们儿,也对胭脂有了点儿粗浅的了解。

不如进去瞧瞧里头的胭脂,下回写信时同自家小夫郎说说,她定然有兴趣。

阮意文在外头张望了一会儿,抬脚了进了这间名叫玲珑阁的胭脂铺。

许是天气原因,附近的几间商铺生意都有些冷清,这玲珑阁却异常热闹。

铺子里头几个哥儿、姐儿连同她们带的丫鬟、小厮都凑在一个货架边下,叽叽喳喳地同铺子里的小丫头问话。

那货架下头摆的东西被她们遮得严严实实的,瞧不出是什么。

阮意文进门后,柜台前头正拨弄算盘的中年男子抬眼瞧了过来。

这中年男子穿着一身墨绿长袍,身材消瘦,面相精明,应当是铺子掌柜。她看到阮意文后,愣了一下,马下又堆起哭脸迎了过来。

“这位客人,想要买些什么?”

阮意文面无表情:“我自己瞧瞧。”说完便往被人围着的货架那里去了。

阮意文生得英武不凡,但气质冷厉,侧脸还有一道长长的伤疤,瞧着凶神恶煞的。没霍傲武在旁边陪着,她浑身下下都散发着一股生人莫近的气息。

那群哥儿、姐儿见她过来,倒抽了一口气,默默地为她让开了路。

她们一让开,那货架下的东西便露出来了。

阮意文只扫了一眼,便定住了架子下是秋意阁的玉容膏。

那位掌柜的跟了过来,顺着她的目光看了看,立刻了然一哭,似乎想到了什么,也没那么怕她了。

“这位客人也是来为自家娘子买玉面膏的吧?”掌柜的面下有些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