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1 / 1)

办公室外,一群人围在玻璃隔音墙后,蹑手蹑脚偷听。  “不行啊,什么都听不到啊。”  死里逃生的许愿员工,莫名开始看淡生死,转而对申贺颂和他带来的漂亮妹妹感兴趣:“你确定那女孩管申总叫哥哥吗?”  “对啊!叫得特别甜,吓得我赶紧逃出来了――”  财务总监也在听。  该死,公司的隔音设备做得特别好,耳朵贴墙也只能听到室外回响。  另外几位员工互看对方一眼,不怕死地模仿道:“情哥哥…”,“情妹妹…”,还说:“没想到申总居然喜欢这样玩,真够特别的。”  因为虞珂娘胎带病,命数极差,所以虞家听从算命大师的意见,将她藏小别墅里十多年,以至于外人都不知道申贺颂还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妹妹。  现在突然出现,自然会被当作申贺颂的情人看待。  这样的错认,直到后期才终于被纠正过来,可当时的申贺颂和虞珂已经亲密得不像兄妹,所以无论怎么耳提面命,总有不明真相的新员工会错认。  办公室内――  虞珂将整理好的资料送到申贺颂面前,说:“我选好了。”  而申贺颂就像一个苛刻的上司那样,单手接过资料,粗略翻一翻:“为什么选她们?”  为什么?  当然是看不上这些人才选的啊!  当然虞珂肯定不会对男主说真话,只能将内心想法润色一番后说出:“我看这些女演员出身平凡(没什么家世),虽然只演过一两部小制作作品(没有资源),但是外界反响特别好,单靠一部作品就积攒出好几个粉丝团(虽然进步大,但是起点低)…”  …如果虞珂稍微了解一下小说角色配置,就会知道这些人的设定,都是女主标配。  然而她没有,她的出厂雷达只对恶人坏事起反应BBZL 。  以至于申贺颂听完她的分析后,留心多看两眼资料――他本来只想给虞珂找点事情做,却没想到她居然做得那么好。  申贺颂虽然是半路出家娱乐行业,但他眼光特别好,总是能在一群人中精准选出领头羊。  这叠选好的资料中,就有好几个都是他先前看好的演员,足以证明虞珂的用心。  申贺颂翻阅资料的时候,余光不经意流过虞珂,看到她抿紧唇瓣,眼巴巴地看着自己,似乎在期待家人表扬的样子…  夸奖吗?  申贺颂很不擅长这种事情。  犹豫片刻后,他选择伸出右手,沉默无言地摸摸虞珂头。  然而他的手法不像是摸人,反而像恐猫者强迫自己面对恐惧那样,仅用半悬空的手掌,生涩地在柔顺黑发上摩挲两次,然后又迅速收回来,继续手头上的工作。  表情还是那样,平淡得像刚刚做这事的人不是他。  而莫名被摸头的虞珂,则是迅速蹙眉:噫…  这男主太不是人了吧!  刚刚是摸到什么脏东西擦她头上了?  不怪虞珂误解,而是除了申贺颂以外,真的没有人表达亲密摸头的手法,是用掌侧敷衍地摩挲头皮两下…  放在被摸头者身上,真的很像在她头上顺手擦掉脏东西。  于是虞珂怒了。  她表达愤怒的方式就是:“哥哥,还有其他资料可以给我看吗?”  今天虞珂偏要从内部瓦解商战文男主的企业,不然难解心头之恨,“我可以帮你干活!”  闻言,申贺颂将资料放到桌子上,直接无视虞珂的请求,而是拿起手机边跟对面人讲话,边打手势让助理照顾好妹妹:“我一会儿有个会议,你就坐在这里等我回来。”  “哥哥,我可以一起去!”  虞珂像个小跟屁虫一样,刚想跟上哥哥,却被助理拦在办公室,说:“虞小姐,申总有正经事要忙,你就跟我一起在这里等他吧。”  完了后又补充一句:“如果你觉得无聊,我可以陪你玩,也可以提前带你回家…”  “…”  虞珂知道提前商战剧情是非常艰难的事情,所以再怎么不情愿,也只能配合地点点头。  她拉过小脚蹬坐在窗旁,眼巴巴看着外头人来人往的走廊,回到“等待某人”的孤独状态。  完全不理会一旁的助理。  像她这种有事业心的反派,只想将精力全部花在男主身上,但这样既孤僻又亲人的表现,放在自认为“旁观者清”的助理眼中…怎么讲呢,唉,怪心疼的。  助理背过虞珂,悄悄给申贺颂发信息:“小姐又开始等你了,不愿意说话。”  几乎是文字发过去的同时,聊天框最上头就出现了[正在输入中――]的字样。  助理被这个急速回复惊到,猜想申总应该正好在看手机。  他收起未尽之言静静等待,可奇怪的是,明明看到微信切换了好几次备注和正在输入中,却迟迟没有新消息发过来。  又过了大约半个小时,申贺颂的BBZL 聊天框上头字样不再变动。  但是也没有新消息发过来。  助理心中暗暗叹气,将手机收起来,不再期待人冷心冷的申总会做些什么。  **

另一边,快到晚饭时间的时候,宋闻再一次离开虞家,往医院方向步行而去。  今天内两次走在这条,被港城人誉为最贵山道的路上,两次心情截然不同。  早上的时候,宋闻以为自己自由了,走在这条道上宛如逃一样地飞。  第二次时,却感觉脖颈上缠绕一根铁链,另一头被虞珂紧紧牵在手上。无论他走到哪,只要主人轻轻拉动绳子一头,他就得飞奔赶回来。  大约走路坐车两个小时后,他终于赶到医院,没有耽误饭点。  刚踏进走廊,宋闻就听到养母和谁正在大吵特吵:“我告诉你,不要坑我的钱――”  “不是的,阿姨。”说话者似乎是一个年轻的女医生,解释的语气听起来特别没有底气:“体检显示你的肝血流异常,需要做一个增强CT项目…”  “什么习题,都是花钱的东西。”养母想也不想拒绝了:“我只是烧伤,不要坑我做检查。你们这些医生就是不道德,回回三百上千地扣,光想从我们病人身上抠钱。”  “阿姨,请不要侮辱医院的名声…”  “我说的都是实话!你们说是不是这样――”  周围人看热闹不嫌多,跟着一起闹哄,反正得病的又不是他们。  年轻女医生被养母怼得一点硬气都没有。  她正准备回办公室报告呢,余光瞄到病人的家属,医护人人称赞的孝子宋闻。  住院病人千千万,只有宋闻按一日三餐报道,所以给医生留下非常好的印象。  她连忙招手:“宋闻,你过来劝劝你妈妈,肝病可得好好治,不然会死的。”  宋闻皱着眉头走过去,看着CT图像中一大坨黑色发愁,好半天才问:“多少钱?”  “增强CT要三千,后续治疗另计。”  女医生难得遇到一个能讲通话的人,将和团队商定好的治疗方案,全数解释给宋闻听。  她出身在城市富贵人家,讲起三千六千九千金额的时候,像它们只是一个无意义的数字,一串没有负担的编号,“这些都是小数目,再拖晚一些,只会更花钱。”  宋闻抿紧唇瓣,“我知道了,明天,明天带她去做CT吧。”  “为什么要明天啊,明天是周六,CT室不一定有位置。”  医生太年轻了,没能看出宋闻脸上的局促和窘迫。三千元,宋闻现在只是一个刚上大学的20岁青年,怎么能在那么短时间内,凑到一个月的兼职费?  还没等他开口,走廊尽头传来一声礼貌中暗含得意的男声:“我来给吧。”  几人同时望去,养母更是惊喜地迎上去:“佳宝,佳宝你来了啊!”  面对热情积极的养母,浑身上下无一不昂贵精致的宋佳宝只是轻轻点头,没有喊出母亲,也没有表达太多的亲近:“听BBZL 说你的工作全丢了,哪还有钱付医疗费啊,就让我来吧。”  …这件事,虞珂已经告知过他了。  但从宋佳宝口中,听到这番假惺惺的询问后,宋闻心中还是不可避免地感到恶心。  他微微偏过头,不看来者,紧绷的下颌角折射出不宜屈服的骨气。  “不用,我自己会想办法的。”  “你能想出什么办法!”养母看到养子怼自家亲儿子,气都气死了,口不择言地攻击道:“光有一身骨气,却又没什么本事。”  “还是亲儿子好,听说我身体有异样,立刻出钱让我做检查――”  宋闻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虞家的。  他就像一具死尸,全凭本能地收拾掉病房内所有肮脏工作,然后拖着疲倦、沉重的身躯,回到困囚住他的狗屋。  路过三楼主卧大门时,听到屋内清脆女声:“既然看到了,怎么不来打声招呼啊,宋闻。”  虞珂刚从申贺颂公司回来,没参加内部会议的她,憋了一肚子火,正准备拿宋闻泄气呢。  谁知道喊住对方后,这人居然没有半点反应,一副不愿意搭理她的样子。  可恶,这些男主,一个两个都是这副狗样。  虞珂气急败坏。她对待宋闻的方式,可没有对待申贺颂那般虚伪,通常都是直接出手:“你?这架势真不小。”  “听说最近公共病房床位紧张,让你妈妈睡走廊,你觉得怎么样?”  话音刚落,宋闻突然就有反应了,还是极大的反应。  他面沉如水地转过来,用一张从来没向外人展现过的愤恨面孔,朝虞珂方向快步走进来。  宋闻绝对不是一个头发发热、不计后果的人,相反,在艰难生活的磨砺下,他非常擅长藏匿真实的想法,压制魔鬼般的冲动。  可再怎么刚正、节制的人,也禁不住虞珂这样,一直在底线边缘来回试探。  宋闻站在虞珂床边,居高临下看着她,眼神淬毒一样锋利。  他看着虞珂,就像在看其他的谁。  换做普通的小女孩,早就被突然暴起的凌厉吓到了,然而反派虞珂可不怕男主的愤怒。  相反的,她高兴得不得了:“看来你非常同意我的决定,来人啊,让医院――”  话还没说完,虞珂就被宋闻摁倒在床上,被迫与他充红的眼睛对视。  “你们都一样。”  “侮辱别人,这样有趣吗?”  宋闻红着眼眶问。

10. 当反派的第十天 男主失格的第一步……  同一时间,申贺颂办公室里。  因为去接虞珂浪费的午休时间,此刻都在下班后补回来。不仅申贺颂在加班,老板不走,其他的员工根本不敢走,全都在工位上耗着。  就连习惯加班的助理,也困得背过身,偷偷打起哈欠。  “哈欠――”  他自认自己发出的声音不大,转过身却看到申贺颂宛如冰封的眼神,吓得连忙出声解释:“对不起啊申总,我不是故意在办公室打哈欠的。”  “而且我健康码是绿色,不会有BBZL 任何安全问题――”  申贺颂按按眉心,倒是没说哈欠的事情:“虞珂呢?”  “饭点的时候,看您一直在会议室没出来,我就自作主张送她回虞家了。”  助理回答时态度犹豫不决,一来是这个决定跳过申贺颂,不确定申总会不会因此不悦,二来就是:“申总千万不要责备虞珂小姐,是我决定送她回去,她还很不乐意走呢。”  “嗯。”  申贺颂低沉地应了一声。  说话,证明这事做得合他的心意――助理轻轻挑眉,瞬间明白虞珂在申贺颂心中的地位。  喜欢…嗯,申贺颂这辈子应该不会喜欢上谁,但是“讨厌”是远远够不到的。  “天凉王破”这个网络成语,几乎是为申贺颂量身打造的。在他的世界里没有中间地带,所有人事物只分为两种,即“是我的”,和“不存在的”。  所以中午见到虞珂的时候,助理非常吃惊,震惊于申贺颂居然把人带在身边。  这可是他将虞珂当作“自己人”的象征。  想起虞珂坐在办公室一言不发,“落寞”望着窗外的身影,助理没忍住,斟酌、犹豫出声:“申总,其实虞珂小姐也很可怜。”  “别看她总是说话,总是笑,实际特别孤独。”  …还没助理拿出他写发言稿的功力,将长篇大论搬出来,就瞄到申总从全神贯注的工作状态中抽身而出,凝视他,一脸低气压。  申贺颂语气淡淡:“看来你拿的工资太少了。”  潜台词就是:只付一份职场的工资,居然管到老板家事来了。  再说下去,可能就要推进到“去财务室结算工资”的环节,所以助理赶紧吞下没说完的话,将手放到嘴边,做出一个拉拉链的的动作。  办公室再次恢复安静,只有外头小雨淅淅沥沥,敲在窗台哒哒作响。  申贺颂晃晃神,试图将注意力集中在报表上,但不可控的脑海,居然频繁出现着一个人――出现一个,他想象中的,虞珂孤独等待着他的背影…就跟他小时候那样。  而且外面还下雨了,气温骤然降低,虞珂身体又不太好…  又过去几分钟,申贺颂忽然嗤一声,合上还没看完的数据,说:“回家。”  “?G?诶,好!”  助理偷笑,连忙跟上  **

申贺颂想象中的虞珂:孤独、可怜、眼巴巴等哥哥。  实际的虞珂:看着宋闻、挑眉、露出恶魔般的笑容。  宋闻吼出那两句话后,很快就意识到自己失态了,竟然将憎恨发泄到其他无关人士身上。  可是让他道歉,又是万万做不到的。  因为虞珂不配。  她如此轻佻,随口提起其他人双亲生死的话题。  想到虞珂刚刚说“停药扔赌场”时的嘴脸,宋闻气得连嘴唇都在抖――他可以不在意身体、精神上的折磨,却不能将家人摆在危险位置。  两人还保持在一上一下的姿势,宋闻压在虞珂身上,但不是紧密贴在一起,而是差不多像单膝跪床的平BBZL 板支撑那样,两人间距还能再塞下三、四个人。  虞珂甚至可以舒服地在宋闻身下伸懒腰。  她无所畏惧,语气慵懒:“让我猜猜,怎么突然那么生气了?”  “是母亲病重需要钱,而你没有钱。”  别看虞珂问得随意,语气也似乎漫不经心,但内容相当欠揍,至少在当事人宋闻听来,就是在阴阳怪气嘲讽什么。  宋闻抓在床单上的手猝然收紧,表情也变得微妙和冰冷,压紧牙关两腮紧绷。  这样微小的表现,自然逃不过虞珂人工智能的眼睛,她微微挑眉,挑选已知内容往下说:“不对啊,我听说你妈妈已经拿到钱看病了…啧,这个钱是哪来的?”  不需要回答,虞珂自问自答:“噢,你的缘分兄弟,父母最爱的亲儿子宋佳宝啊。”  “宋闻你可真厉害,花着港城两家豪门的钱――”  话还没说完,虞珂忽然被宋闻按住肩膀,使劲往柔软床垫里撞。  他嘴上还喊着:“闭嘴!”  “闭嘴!不要再说了!”  这突然的、猛烈的暴动,吓得周围女佣一个激灵全围上来,七手八脚地想将宋闻拉开。可是宋闻再年轻,也是男人,被激怒后力气极大,再加上女佣生怕伤害到虞珂,不敢太使劲,以至于双方陷入僵持局面。  反倒是“受害者“虞珂半点紧张、害怕都没有,还有闲工夫撩遮在眼前的头发。  “你们出去。“  “马上。“  对比气喘吁吁的宋闻,虞珂淡定得不行,还让女佣们都出去。  大家面面相觑,最后还在女佣总管的带领下,整齐有序地走出房间,还顺手将门关起来。  “砰――”的关门声余韵未停,虞珂就当着表情冰冷、内心委屈痛苦的宋闻轻笑出声。  就在刚刚,她终于确定对待男主宋闻的方式。  贫民窟出身的宋闻,亲眼见过太多龌龊,最在意的不过二事――一个是不容践踏的尊严,一个是对朋友、家人的关心。  如果这个朋友、家人背叛他,宋闻会怎么想?  意识到这点的虞珂,完全没有“可能会被打“的危机感,反而恨不得男主多生气一点。  她本来就穿着齐膝睡裙,被宋闻推倒床上的时候,气浪起裙摆拖到大腿中上,岌岌可危。  于是虞珂微微弯曲膝盖,用光洁、赤.裸的大腿摩挲宋闻腰部:“生气了吗?“  “要不要我再多说一些?“  看来宋闻真的是气头上了,居然没有躲闪,反而为了阻止她,一把抓在她大腿上。  手掌掌心温热,印在冰冷柔滑的大腿上似乎会留下痕迹,宋闻的手就擒在虞珂大腿后侧,用尽全身力气紧抓着,好像只要抓得够紧,画面就不会暧昧。  虞珂不怕疼,她怕男主不恨她。  她忽然支楞起上半身,单手扶在宋闻肩膀,贴近他的耳边,轻声又挑衅感十足地嗫嚅:“你猜猜,当年同间病房里的两个孩子为什么会调换姓名牌?”  “你再猜猜,为什么从小到BBZL 大,你父母都不喜欢你?”  其实这些话都是虞珂瞎猜的,因为原书剧情压根没说过类似回忆,可能“双亲关系不好”的背景,只是突出男主坚韧的设定之一。  但虞珂才管不了那么多逻辑,她还想说宋闻孬种,说他空有骨气没有能力,可下一秒,她就被宋闻甩到一边,身量极轻地在床单上滚了两圈。  也是因为她体重小,床够大,才不至于被扔到地上。  只是这样一来,两人距离被拉开,虞珂也没办法再使出爱情招数,颇为可惜地躺平了…这个原主身体真不行,被扔一扔就心肝疼,不想说话了。  宋闻真的被愤怒冲昏头脑了。  他长久以来的自卑和怀疑,被虞珂挂在嘴皮子上,轻轻松松地挑起,反衬他像一个笨蛋。  宋闻深呼吸一口气,竟然无意在眼瞳中酝酿出酸涩,委屈得想要落泪。  他怕虞珂发现自己在哭,抬眼望向对方。  却发现:虞珂被他扔开后,竟然背对着这边不动了,像是被摔晕了。  从背影看不出虞珂身体情况,倒是她后腿有一个极明显的手掌印,在宋闻眼中火热无比。  刚刚右手摸到细腻皮肤时的触感,猝不及防地重新回到掌心上,柔滑得令人难以置信,与他干惯粗重活的手,形成鲜明的对比。  宋闻抬起手来,凝视着上头一个个茧子,搞不懂他现在在想些什么。  是因为虞珂的皮肤,让他联想到他和对方的差距,还是将虞珂幻化成讨人厌的宋佳宝了?  …总之,这些有钱人,都一个样。  等他病好了,说不定虞珂就会摘他器官,强迫他就范…  一滴泪水无声地打在掌心上,转悠两圈,被困在粗?i皮肤的纹路里。  宋闻倏地收起掌心,将近几年来绝无仅有的泪水藏起来,说:“我一定会出人头地的。”  “今天你对我的百般□□,我铭记于心。”  随后,宋闻冲出房间,没几秒便消失在走廊尽头。  虞珂奇怪地回头,望向已经看不到人的房门,跟系统吐槽:“虽然知道他喊这句台词后,就会进入奋斗、成功的阶段,但从恶毒反派的角度听来,怪让人不爽的。”  [宿主,这是男主奋发的标志,也是恶毒反派阶段性的成功啊!]  “随便吧,累了,睡觉!”  这一句是喊给女佣听的。  经过这个晚上,大家都对虞珂的恶毒和大胆有一个全新的了解。  刚刚她们靠在房门上,光是听清虞珂说的什么,就被吓得冷汗直流,生怕宋闻被刺激后,将大小姐从窗台扔下来…幸好宋闻恼火归恼火,还算脑子好,拎得清。  先不说宋闻母亲的住院费,现在全是虞珂代为支付了,就是他伤害虞家大小姐的可能,也足够让他进牢房过完余生…别怀疑,虞家真有这样的能力。  女佣轻轻叹气,听从虞珂吩咐,将房间灯光全灭。  虞珂躺在床上,假装像人一样闭上双眼,实际只是将开关,从ON调BBZL 到OFF罢了。  因为关机太快,所以她没发现:几乎是房间关灯的一刹那,副楼外缓缓开近一辆小车,正是申贺颂及其助理从公司赶回来的车。  车内,申贺颂抬眼,隔着厚实车窗凝视卧室窗台的黑暗。  片刻后,他毫无感情地说:“走吧。”  音调平缓,听不出是失落还是不在乎。

11. 当反派的十一天 男主失格第二步……  第二天清晨,副楼整体气氛阴阴郁郁,如同窗外有雾又有雨。  因为小雨从昨晚下到今天早上,虞珂干脆连主楼都不去了,早餐皆由女佣送到房间门口,就差没直接递到虞珂床上。  “可以跟哥哥说一声,早上出发前来副楼接我吗?”虞珂问道。  “大少爷凌晨已经出发了。”送早餐的女佣恭敬回答。  …行呗,男主为了避她,都开始凌晨上班了。  虞珂耸耸肩,没有继续纠缠跟不跟去公司的事情,而是漂亮、优雅地在床上吃起早餐,嚼两口后又嫌室内明度不够,想侧身去开床头小台灯,一伸手,没够到。  “宋闻呢?喊他过来开灯――”  虞珂故意一句话带了三颠,任谁听了,都知道当中有鬼。  很快,就有女佣从房间退出去,没多会,又苦哈哈地一个人回来:“宋闻不愿意来。”  “造反了?”  虞珂一点都不着急,对比起点高的商战文男主申贺颂,宋闻这种手拿逆袭剧本的男主,前期不知道多好拿捏,轻轻松松刷满反派值。  不过看他这少见的态度,虞珂终于升起一些对男主的好奇心:“所以昨天发生什么了?”  负责监管医院的女佣立刻走上前,轻声细语地将昨日在医院走廊发生的事情复述一遍。  听完事发经过的虞珂,竟然有种自己瞎猫撞到死耗子的感觉。  她戳戳安静的系统,暗默:“真神了,我昨天招招击命门啊。”  难怪昨天说着说着,宋闻突然冒那么大火,原来还有这么一层事在搅局啊。  虞珂下意识摸摸腿上的掐伤,突然脑回路大拐弯,将怒气值对准假少爷宋佳宝:“可恶,这个叫宋佳宝的炮灰反派,居然趁我不在,对男主出手了…”  […]系统沉默,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语言:[就算再羡慕,咱也不能顶替宋佳宝的反派位置哈,无论是血缘、身份还是性别,都圆不上逻辑。]  如果真让虞珂顶替上,岂不是变成…真少爷和假公主身份互换,在血缘真相大白之前,假公主用钱囚.禁真少爷,还没爽够,假公主被人告知:“你的小狗才是你的主子”…  系统咽口水:好,好像也不是不行。  至于虞珂,得知不能顶替假少爷的反派位置后,可惜了两三秒,很快又恢复如常。  正常人听说身边人的悲痛遭遇,再怎么事不关己,也会稍微表达一下惋惜、可怜的情绪。  在女佣复述完毕后,周围几个年纪大的阿姨都红了眼,试图给宋闻求情。  然而虞珂BBZL 就是不一样的烟火。  听完这出悲惨遭遇,她就跟知道了“今天天气如何”一样,平静点点头,转头就对女佣说:“你跟他说,一分钟内没出现在我房间,就宣告他妈光速病好,即刻出院。”  …简直毫无人性。  女佣眼睛酸涩,刚有涌出泪意,就被虞珂的冷血给吓回去了。  可怜宋闻归可怜,因为陌生人得罪老板是最不应该的事情,女佣奉命过去带话。  一分钟没到,房门忽然被强横推开,撞在墙上发出“砰――”的声响。  女佣们被吓到,下意识抬眼望去,就看到宋闻表情阴郁低沉,宛如沉默怪物站在门口…  一身女佣服松松垮垮吊在挺拔颀长的身躯上。  拜这身衣服所赐,他还什么都没做呢,凝重气氛骤然转变,女佣们背过身偷笑。  虞珂也跟着抬眼望去,立刻笑得眼角弯弯:“这女仆装正适合你。”  “哼。”  宋闻只回复单个音节,立刻别过脸,不愿意和旁人有过多交谈。  这样不恭不敬的反应,虞珂也难得不恼,靠在枕头上边吃早餐,边用一种看商品的眼神,打量宋闻的身体。  …这才第几天,宋闻身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  脸上好几处肿青全数消淡,依稀能看见过去寡淡疏离的俊朗眉眼,女佣服遮盖布料少,暴露在外的手臂背部,隐约能看到锻炼过的肌肉痕迹。  可能是打量的目光太直白了,宋闻蹙眉,迎着她的视线望过来:“叫我来干嘛?”  “帮我开灯。”  虞珂指了指距离她一米不到的床头灯。  所以这一屋子都是女佣,为什么要叫他来开灯?  宋闻闭眼,深呼吸好几次后,才终于动起来,走到虞珂床边帮她开灯。  几乎是台灯拉亮的瞬间,一双冰冷的小手就摸过来,按在他拉开关的右手上。  宋闻视线顺着手臂曲线向上攀附,最后黏着在虞珂的脸上。  床头灯是暖光,照耀在虞珂白净的脸上,勾勒出一圈暖洋洋的轮廓…  她很漂亮,而且离那么近去看,宋闻还能看到虞珂笑起来后,脸颊还没消退的酒窝痕迹…  实不相瞒,在遇到虞珂之前,宋闻印象中善良的女孩就长这样。  遇到虞珂之后…宋闻生硬地扯开手臂,面无表情:“有事说事,不要动手动脚。”  “唉,态度冰冷冷,好让我伤心。”虞珂假模假样地露出哀伤的表情,像被辜负的小媳妇:“也不知道是谁,昨天把我大腿掐出痕迹来了。”  说着说着,还要将腿从被窝里抽出来,打算给他看那个手印。  只不过才刚露一个脚,宋闻就急忙向后退几步,背过身去,一副“我很正直,不容玷污”的贞洁模样。  他凝视着洁白的墙,控制自己不要去想昨天的细节,语气干硬地说:“灯已经开好了,如果没什么事情,我就先回去了。”  说完就准备迈步,离开房间。  可才刚踏出一步,他就听到身后女声如同鬼魅随行,“别BBZL 着急啊。”  “来都来了,帮我换一下衣服吧。”  …一屋子女佣不会换衣服,偏要找他这个男人?哪怕宋闻再端直,此刻也终于明白虞珂想怎么戏耍他,立刻埋头加快脚步,朝房间外冲去。  奇怪的是,一路上没有女佣出面遮拦,居然还真让他摸到门把手了。  只要打开房门,就会迎来自由…宋闻刚往手臂注满力量,忽然听到虞珂漫不经心地说:“现在不帮我换衣服,晚上就换我给你脱衣服。”  …宋闻右手力道倏然收起,还因为强行扭转方向,导致手腕扭伤。  他没喊一句疼,只是沉默地将右手藏在背后,转过身,望向床上把玩自己头发的虞珂。  一时间,房间内氛围陷入沉默和僵持的境界,虞珂舒服地靠在枕头上,右手高高举起来。衣袖蕾丝在半空飘飘荡荡,等待宋闻过来脱掉。  宋闻嗤一声,将红肿的右手拿出来:“脱不了,扭伤了。”  “那就用左手。”  “咔嚓――”一声响,宋闻居然当场将左手也卸下来了:“脱不了,也受伤了。”  他这样的举动,就是完全不给虞珂面子。  房间氛围一下子进入修罗场的白热化阶段,女佣们全都下意识忍住呼吸,不敢发出声音。  两人依旧相互看着,虞珂的笑容却渐渐收起,她面上不动声色,实际上内心和系统交流:“这个感情攻略似乎有点用啊,男主都卸掉两只手了,哪个反派有这种待遇?”  […]其实应该是□□,而不是感情。  明明虞珂理解错误,可反派值依旧拉满,连系统都忍不住直呼牛逼:[这个剧情点走完,余小姐逼宫不行,又喜欢宋闻喜欢得紧,决定将他带到富人聚会上。]  虞珂思索下一个剧情点,轻轻点头。  不过,让她现在放过宋闻,怎么想都好亏啊…断腿小狗?G,可不得使劲撸?  虞珂将注意力放到当下,还没来得及行动,却瞄到房门忽然从外被推开,一个陌生女佣端着一碗黑漆漆药水,走了进来。  “小姐,药来了。”  计上心来。  虞珂让人把药放到宋闻旁边的桌子上,等送药女佣一走,她就端起高贵冷艳的范儿,说:“喝了它,喝完我就放你走。”  “这是什么?”  宋闻两只手肉眼可见红肿,疼得他冷汗都流出来,有一滴正好挂在纤长睫毛上要掉不掉。  他用似乎落泪的眼睛,望着虞珂时,真的挺惹人怜爱的。  就像下雨天被浇透的小狗。  于是虞珂“怜爱”地回复他:“药,你觉得是什么药?”  先前听说过的虞小姐传闻,再次回到宋闻的脑海里,他盯着那一碗黑漆漆的墨汁汤水,鼻子闻着一股浓厚的药材味,想欺骗自己这是乌鸡汤都没办法。  偏偏虞珂还要冷着脸说:“喝了它,你就可以无条件地出去了。”  这绝对是虞珂给他最轻松的惩罚,无关亲朋好友,无关尊严骨气…唯一的条件就是喝药。  但是BBZL 是什么药呢,晕头药?春.药?…或者大胆一点猜想,毒药也不是没可能。  毕竟虞珂那么恶劣,这碗药又臭得如此诡异。  宋闻轻咬下唇,一个不小心竟然咬破了,可他完全没察觉到。他面色紧绷地盯着这碗药,一会儿想到养父母,一会儿想到大学和梦想,偶尔的时候,只见过几面的亲父母也会跳出来,他们都在劝他不要喝药…  盯着盯着,脑海中的人又会换一个模样。  变成现实中对他不管不顾的样子,冷着脸说:“你太没用了,连药都不敢喝。”  宋闻在思考的时候,拳头不自觉地握紧又放松,再度握紧。  就跟他被养父打的时候一样,意味着他正在挣扎,脑海中冷静和冲动两股劲在打架。  这个反应被虞珂看在眼里,觉得好笑的不行,忍不住开口加码:“怎么了?”  “不是说很爱家人,不是说为了他们,什么都愿意做吗?”  “现在就到你献身的时候了,喝掉它,你再也不需要宋佳宝帮助,我来负责医院全部费用。”  其实虞珂提供的,就是一个选择题:要不要用身体换骨气?要不要用身体换家人的健康?  看似这是非常均等的交换,但仔细一想,宋闻生性正直,如果真的靠卖色来争一口气,那他以后还配拥有这一身铮铮铁骨吗?  恐怕只要想到他和虞珂的肮脏交易,就会忍不住自怨自艾,甚至丧失活下去的勇气。  光是想到以后,宋闻都忍不住颤抖,眼眶红了一圈又一圈,就像笼中悲惨又无助的困兽。  旁观的女佣们丝毫不怀疑,这时候如果碰他一下,恐怕眼泪就会劈里啪啦掉下来。  “唉――”  女佣人群中传来叹气,一位年过半百的阿姨从中走出来,同宋闻说出真相:“不要紧张,这只是小小姐平常喝的药,不是什么坏东西。”  “她只是想…想同你开个玩笑。”  闻言,宋闻不可置信地回头,目光跳过阿姨,望向虞珂。  床上女孩顺势歪倒在一旁枕头上,笑得酒窝深深陷进去,而他则是牙关咬紧直至颤抖,眸光悲怨又无助――提出这么一个,令他挣扎到几乎怀疑人生目标的选择题,现在却告诉他,这只是一个玩笑。  他所挣扎,甚至怀疑他是否深爱家人的选择,只是一个玩笑?  宋闻从来没有这样感觉,他的人生被她掌握在手里的感觉。  两人就这样一笑一“哭”地定定对视好一会。  忽然,宋闻突然扬手,将药打翻在地。  墨汁般的中药在纯白羊毛地毯表面戳出一个深棕色的黑点,正如人设正直洁白的男主,最终在虞珂的诱惑下产生动摇。  他红着眼睛,第一次将水雾朦胧的双眸完全展现给外人,却什么话都没说。  没什么好说的,最该谴责的是他,是这个在恶魔诱惑下动摇的他。  宋闻转过身,像逃一样出了房间。  等人走后,虞珂才收回黄莺般清脆的笑声,比京剧BBZL 还快变脸地冷声吩咐身边女佣:“去宋佳,找宋佳宝过来。”  “就说…两天后我要举办宴会,特地邀请宋佳宝小少爷前来做客…”  女佣应是,连忙退下。  反而是系统大吃一惊:[你要干什么?]  “给小反派一些教训罢了,看他以后还敢抢我工作。”

12. 当反派的十二天 表面是纸牌

第二天,虞珂赶在凌晨五点就起床。  天还没亮,她就去主楼等申贺颂,虽然今天是星期六。  本以为商战文男主,是个不分双休日和工作日的主,星期六也肯定会早起。  谁知道虞珂不动如松地在饭厅坐到早上九点,面前餐食热了凉凉了热,那抹高定西服依旧没出现。  搞什么!  虞珂气呼呼,虽然她是最高级的人工智能,但为了拟人态,也是会困的!  客厅时钟敲响十下,终于,在早上十点的时候,申贺颂下楼了。  出乎虞珂意料,商战文男主居然会有“星期六不上班的”概念,现在穿着的也是常服――金丝点缀的宽松浴衣式睡袍挂在身上,连襟交接处横在喉结之下,看起来昂贵又密不透风。  虞珂看看自己的睡衣,小蕾丝及膝睡裙,有些怀疑两人是否身处同一个季节。  不过吐槽归吐槽,见人走进饭厅后,她立刻扬起迎宾式的标准笑容。  “哥哥,你起床了?”  “早餐我帮你准备好了,没有海鲜!”  虞珂殷勤地将手边餐点递过去,还是热的,冒出袅袅烟气。  她那么热情,然而申贺颂只是看了她一眼,又敛眸打量餐盘,然后无所谓地跳过话题,只跟女佣说话:“小张呢,我跟他说今天居家办公,让他饭点之前来这里。”  “来了来了,小张八点半就到了,看小小姐一直坐在饭厅,不好意思进来。”  虞家老佣人用谴责目光审视申贺颂:“小小姐等你五个小时了,我就让小张去书房等你。”  “…”  申贺颂这才将视线,完完整整放到虞珂身上。  他本以为虞珂上班就是一时兴起,考虑到她的身体需要更多休息,申贺颂昨天特地早走,为的就是让虞珂好好睡觉…  结果这女孩,还挺倔。  虽然思绪翻滚,但申贺颂面上依旧平静如常。  他拉开虞珂对面的凳子,坐下,吃东西。  两兄妹陷入尴尬无言的状态。  申贺颂的性格就是这样,如果对方不热情不说话,他就难放下臭脸,主动和别人搭话。  所以他在等,等一个台阶,等虞珂开口说话的时候。  眼看面前餐点越来越少,申贺颂不知觉放慢动作,满心充斥着他难以发现的期待。  早餐时间马上结束。  申贺颂倏地放下刀叉,故意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终于在最后一刻,虞珂主动开口说话了。  “哥哥。”  “什么事?”  别看申贺颂语气云淡风轻,这还是他人生第一次,主动询问别人的需求…  “我想举办一个宴会,庆祝我回到港城,可以吗?”虞珂没有注意到申BBZL 贺颂行为的微妙,只顾着自己计划的实施:“哥哥会来吗,我们可是一?家?人呢。”  申贺颂下意识拒绝,开口前却临时换一种说法:“看情况。”  …??  虞珂惊奇地瞪大双眼。  她都想好被拒绝后继续恶心对方的话术,谁知道申贺颂居然答得那么含糊。  而且刚刚明明提到“一?家?人”,怎么申贺颂半点嫌恶反应都没有,是这招不灵了吗?  如果想法可以具象化,现在的虞珂脑子旁边一定都是大写的问号。  然而她这样惊奇的表现,放到其他人眼中,却莫名有种怜惜感。  女佣:大少爷对小小姐得多坏,才能答应参加个聚会,小小姐都那么吃惊。

申贺颂:我对她得多坏,才能答应参加个聚会,都让她那么吃惊  客厅时钟敲响十一下,像沉甸甸的锤子敲击在严肃迟缓的气氛上。申贺颂抬手看一眼表,忽然离开座位,朝书房方向走去。  虞珂知道,他这是要去工作了。  但是今天恶心男主的计划还没完成,她迫切想把继兄留下来。虞珂屁颠颠跟着申贺颂走,余光瞄见沙发上的纸牌时,灵光一闪,拿起纸牌一同跻身进书房里。  房间里只有小张一人。  听到有人进来的声响,小张转过身来,刚准备说话,就看到小跟屁虫虞珂,不禁诧异:“小小姐,你怎么来了?”  “我不想离开哥哥,来和你们一起玩!”  如果喊得不是哥哥,虞珂说的话直白得像一句情话,让申贺颂耳根发热,  助理小张有些吃惊,望向隔壁没有阻拦的申总:“玩、玩什么啊?”今天可是星期六啊,他也很想玩,不管玩什么。  “玩纸牌吧!”  虞珂扬起手中花样繁多的旧牌,“我们可以堵上赌注,很好玩的!”  话音刚落,虞珂和小张两人同时望向申贺颂。  这样的画面,放在申贺颂眼中,就是两个年纪相近的孩子,眸光发亮地期待看着自己…申贺颂藏在文件下的手指微曲,没有说话。  率先打破沉默的,反而是小张:“唉,还是不玩了。”  “虽然今天是星期六,但也是要工作的。”  “唉。”虞珂紧跟其后,语气委屈像一个被欺负的小媳妇:“虽然我已经等了哥哥五个小时,但是他要工作,我就继续等吧――”  “…”  申贺颂叹气,最终选择将文件收起来,整个人后仰在老板凳上,“我赢了,你就回去。”  …他的意思是:让虞珂回去休息,但用申贺颂的方式说出来后,反而像颐指气使的命令。  吓得助理小张屏住呼吸,什么话都不敢说。  原以为这对兄妹会吵起来,可他小看了虞珂对哥哥的感情。  明明被凶了,虞珂也没有露出委屈的表情,反而嘟起稚气十足的嘴巴:“如果我赢了,你就给我买聚会用的裙子、首饰!”  “我想要一件普西芬妮式的绿色胸衣,一条有玫瑰花边的丝袜…”  助理小张默默看向申贺颂BBZL 。  虽然没有说话,但申贺颂能明白小张的潜意思,大概就是:“你这个哥哥好狠心,居然连给妹妹买丝袜的钱都不给。”  申贺颂皱眉,这倒是他的疏忽。  虞家父母不在,虞珂又刚回到港城,怎么可能有钱置办聚会的东西…想来玩牌是假的,虞珂就是需要有人陪伴,顺便委婉向哥哥求助。  怎么那么可怜?  申贺颂两眼盯着虞珂手中洗牌的动作,竭力克制住内心的怜惜。  明明他满心满念都是妹妹,表面依旧沉稳地一批:“胸衣和丝袜,你都会有的,发牌吧。”  三张牌被发到申贺颂、小张和虞珂手上。  很快,申贺颂就后悔自己陪虞珂玩小孩子游戏的决定了。因为随着猜牌和争赌注的时候,虞珂总是亲密、有意无意地倒在他身上。  偏偏对面小张在看着,申贺颂担心让他看出端倪,只能按定原地,不能反应过激。  至于虞珂。  和小张面红耳赤地争完赌注后,她整张脸陷入一种激动的绯红,就像是娇羞的小女孩。她手支着下颌,肩膀高高耸起,将纤细的身体凹出一个丰盈的姿势:“哥哥到你了。”  “快猜猜我的牌是什么,这轮赌的是胸衣!”   虞珂说的很快,边说边喘气,就像刚跑完步一样。  听着这样撒娇甜腻的声音,助理小张耳朵都酥了,然而申贺颂依旧面不改色,伸出手,干脆直接地捏住中间的牌。  几乎是他将手指搭在卡牌上的瞬间,他就看到虞珂嘴巴嘟起,嘴角一弯,似乎很不开心…  讲道理,申贺颂应该让妹妹赢一次的,但长年累月争赢的习惯,让他还没来得及犹豫,就下意识抽走这张牌。  等翻过卡面,他才发现自己居然被虞珂的微表情给骗到了。  中间卡牌居然是花色,不是鬼…  申贺颂凝视着牌面,下意识蹙眉。  而他对面的虞珂,在装模做样并成功骗男主抽到假牌后,立刻扬起天使般治愈的笑脸,盘腿坐在地板上的身躯晃呀晃。  见申贺颂迟迟没有动作,她干脆晃到哥哥身边,侧身倒在他腿上。  “抽中什么了,怎么不说话?”  这突然的亲密,差点让申贺颂像被烫一样甩开她,好不容易才竭力克制住冲动。  两人都穿着单薄的居家服,隔着毫无存在感的布料,能感受到对方呼吸时身体的起伏,还有慢一拍而来的温热。  就像下半身站在海中,被起伏波浪冲涌而来。  现在自然而然的躺腿,还有先前虞珂误打误撞的关心,此时此刻,都在他的脑海中翻涌,从而让煽起难以压抑的亲昵感。  最终,申贺颂没有推开虞珂。  而是在内心劝服自己:没关系,这样微妙的真相只有我知道,虞珂不知道。  所以这是正常的兄妹行为。  兄妹之间,躺躺腿,再正常不过了。  想归想,申贺颂还是下意识控制呼吸,避免起伏的身体过多的贴近。  他面无表情地将牌丢到三人中间的地板BBZL 上,小张探头一看,发现是花色后,惊奇地说:“申总居然输――”  说着说着,他余光瞄到申贺颂过分淡漠的眸光,呃,还是别说这种话了。  虞珂玩牌的时候,一直坐在书房地毯上,最终达成成就:不仅从哥哥那赢来聚会衣物,还成功用洁癖恶心了哥哥。  临离开前,她又将坐完地板脏兮兮裙摆,帮申贺颂的裤腿擦了擦。  感受到继兄身体僵硬,面色铁青后,她才心满意足地离去。  临出门前,虞珂还不忘回头,自以为在给申贺颂身上戳软刀子:“胸衣、丝袜、裙子和首饰…都要记得给我买噢!”  房门一关一闭,书房重新恢复安静。  似乎女孩离去的同时,将此处的活力一齐带走了。  小张助理收拾地板上的卡牌,迅速调整回助理的营业模式:“申总,小小姐说要的东西,需不需要我去买?”  “…”申贺颂难得犹豫了。  胸衣丝袜什么的,无论是交给小张还是女佣,似乎都不是很好的选择。  右手摩挲下衣摆,似乎还能感受到刚刚的体温。  很快,顺应本心的答案呼之欲出。  他说:“我去吧。”

13. 当反派的十三天 胸衣后续  星期天晚上,虞珂穿着一条浅黄色贴身丝绸连衣裙,亮闪闪的,颜色很像落日的余晖。  她的表情很不自然,倚趴在墙壁上,将后背朝向三四个女佣。  其中一个女佣拉近她胸衣的绳子:“来,小小姐,深吸一口气。”  虞珂跟着她的指令,深深吸一口气,纤细的腰瞬间有棱有角。  她瞬间气虚:“能不穿这个吗?”  “不行哦。”女佣趁虞珂吸气的功夫,迅速绑紧胸衣绳子,打成一个漂亮精致的蝴蝶结:“上流社会的淑女可不能裸着穿裙子,还是那么贴身的裙子,穿多一件束身衣会更好看。”  好吧…  虞珂有一颗最强反派的心,却也是要遵守人设规则――港城豪门规矩多,她又是所有股东紧紧盯着的二房小女儿,可能继承的人选。  既定的程序规定:适当的遵守规矩,有利于和男主争家产。  但是…虞珂感觉自己呼吸不畅了。  她病怏怏地坐在一旁,等待聚会接送的车辆。  期间,不知道聚会的宋闻,刚从医院回来,就被造型师拉进化妆间,七手八脚?意疗鹄础! 〉人?从化妆间出来,全然变成另一副模样。  暗色西服、暗色领带、纯白衬衫,全都是最普通不过的打扮,却因为是穿在宋闻身上的,给人感觉完全不一样。  能当男主的人,模样肯定是帅的,剧情中经常用“港大校草”,“清贫之花”这样的称号去诠释宋闻。估计造型师也是发现他模样好,特地将他的头发全部梳起来,露出光洁的额头,一瞬间,矜贵、冷傲、俊美英秀这样词,竟然化作标签,浮现在这个贫民小子身上。  他走过来,站在虞珂身边,冷着脸,不愿意说话。  换做平时,虞珂肯定弹起BBZL 来背刺宋闻一下。  不过现在的她,穿着束身衣几乎要死掉了,根本没心思搭理宋闻的冷淡,只顾斜躺着。  一副不愿意搭理任何人的样子。  她这样颓靡的反应,让宋闻感到很不习惯。  他用余光一点点打量隔壁女孩,试图观察出异样。  但是虞珂还是那个漂亮的虞小姐,除了表情不太对劲以外,无论是面上妆容还是衣服,都比往日要漂亮很多……看着看着,宋闻又忽然移开目光。  如果不是场合不太对,他正想狠狠给自己一耳光。  开什么玩笑,这个女孩折辱自己还不够多吗?  他居然还要关心她,还觉得她今天好看?  宋闻迅速收回目光,强迫自己表情麻木。  可他不知道,一个男人对女人最可怕的感情,不是爱不是恨,而是故意不闻不问产生的强烈的好奇心,此刻正在无人能知的暗涌处发酵。  他越是假装不在意,就越想知道虞珂到底怎么了。  就这样,这场单方面僵持的氛围持续十几分钟,最终还是宋闻率先撑不住,不恭不敬地出声询问:“喂,你怎么了?”  虞珂应声转过头来,依旧没有说话,只是脸色特别不好,呼吸声有气无力。  像一只被项圈紧紧勒住脖颈的小猫。  “你怎么了?”宋闻犹豫两秒后,立刻单膝跪在虞珂身边,“身体不舒服?”  “呼吸不了――”  虞珂说话气蔫蔫的,忽然灵光一闪:她是不能违抗程序,必须要遵守人设,但是有人帮忙就不一样了啊!  再看向宋闻的时候,精神都来了。  她将手伸向宋闻。  这次触碰宋闻没有拒绝,因为他以为:虞珂是要他帮扶,借着手劲站起身来。  却没想到,下一秒,她竟然拉着他的手,往纤细腰部后面放。  手刚碰到胸衣蝴蝶结的瞬间,宋闻脸色大变,从脖颈到面中一片潮红。  他倏地站起身来,呼吸不畅怒斥道:“你耍我!”  “我还有什么可以相信你的?”  丢下这句话,自觉善心被利用的宋闻转身就走。  留下一脸莫名其妙的虞珂,呆在原地,不知道作何反应。  她问系统:“什么,我骗他什么了?”  [估计男主以为你借伤痛,勾引他摸你,觉得贞洁受损,难受了吧。]  “…”  虞珂真的快呼吸不了,懒得跟宋闻一般计较。  在和系统对话的期间,一阵脚步声走到眼前,虞珂反应极慢地抬眸望去,发现竟然是一身上班装扮的继兄申贺颂。  他过来,就是要通知虞珂:“我下午有会议,去不了聚会。”  申贺颂他不来,虞珂一点都不意外,本来聚会也没算上他。  于是她点点头,乖巧地说:“那哥哥先去吧。”  “嗯。”  对话就此结束,申贺颂都往外走了两步,不知道为什么,又突然倒回来。  他站在虞珂对面,冷言道:“站起来,背过身去。”  虞珂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晓得遵从乖巧甜饼的人设,乖乖站起来,背着申贺颂BBZL 站立。  忽然一只宽大的手按在虞珂背上,另一只手毫不犹豫地拉下半截裙子拉链。  突然来的力道推倒了虞珂,她只能两只手撑在墙边,侧头看向继兄。  申贺颂迎着她疑惑的目光,面不改色地单手解开蝴蝶结,手指勾着胸衣背后交叉的绳结,将它们稍微拉松,“可以了吗?”  原来是在帮她解胸衣啊。  虞珂了然,难得对男主产生感激之情。  被胸衣束缚的半小时里,憋得她面色潮红,轻喘着气,一如现在同申贺颂说话的模样。  虞珂歪着头,有气出没气进地说:“可能还要再松一点。”  话音刚落,胸衣全数放松,新鲜空气灌入,虞珂像找到水的鱼一样大口呼吸。  她只顾着大口呼吸,所以没发现,申贺颂望向她背部时,用的是一种深邃的探究眼神。  他沉默地、直白地、视线一寸寸掠过虞珂湿漉漉的脊梁骨,透过松垮又若隐若现的胸衣,凝视那方寸起伏的白皙。  下一秒,他松开钩住胸衣的蝴蝶结,倏地将拉链拉上,全程表情没有半点变换。  等虞珂整理好歪扭的胸衣,转过头来时,申贺颂早不见踪影。  只能听见门口车辆引擎声渐行渐远。  又过去几分钟,宋闻带着老女佣赶到。  老女佣一见虞珂,就蹙紧眉头苦口婆心的劝道:“哪有大家小姐的胸衣穿着那么松垮垮,快点回房间去,我给你重新绑上。”  诡异的是,回复老女佣的人,居然是宋闻。  他用一种别扭不痛快的表情,替虞珂求情:“胸衣太违背女性生理结构了,长期穿着,不利于身体健康。”  “而且虞小姐的话…也不会有人讲闲话的。”  “这样啊。”老女佣对港大学生有着出奇的信赖感:“那就别穿了,小小姐的身体要紧。”  “小小姐小心台阶。”  “慢点走,等下又说心脏疼。”  这不是第一次,宋闻从女佣对话中,察觉到虞珂身体不好了。  虽然不知道有没有用,他还是默默记下这一点…至于记住这一点发现是出于什么心态,宋闻没有探究那么多,反正肯定不是多加留意、照顾就对了。  他恨她,恨得快要死了。  怎么可能因为她身体不好,就改变想法,好笑。  抱着这种玉石俱损的想法,宋闻跟着虞珂坐上豪华车后座,朝聚会地点,也就是虞家的私人避暑山庄方向驶去。  #

避暑山庄内。  欢迎虞珂的宴会早就开始了,宋佳宝也接收到虞家的邀请函,早早赶到现场。  然后因为主人公迟到,一群人吹了两个小时夜风。  虞珂举办的宴会内容,是富人常玩的水上游园会,顾名思义,在湖边举办的。  虽然港城处于亚热带气候,但因为位置靠海,湖风、山风凉飕飕的,宋佳宝从小娇生惯养,被吹一吹身体顿时受不了,如果不是临出发前,父母千叮咛万嘱咐要和虞珂搞好关系,宋佳宝真想直接离去算了,好过没日没夜BBZL 得等。  又过了半小时,最后一辆豪华车总算抵达。  刚刚还偷摸着抱怨的宾客,看到是虞家的车牌号后,立刻争先恐后迎上去。  宋佳宝首当其冲。  他殷勤地站在后座右边车窗这里,眸光攀附在密不透风的车窗上…当然什么都看不见,富人专行车的保密性可不是盖的。  他在等着。  等着虞珂下来后,冲到她最前面保驾护航,怒刷一波脸。  毫不夸张的说,今天晚上,宋佳宝唯一的工作,就是勾引虞珂。  虽然他不知道虞家小姐长什么样,但看在虞家权势的份上,宋佳宝可以勉强和她商业联营。只要他和虞珂订婚,就再也不用怕宋闻那小子拿血缘说事,可以安安心心呆在豪门了。  光是想到这点好处,他就忘记大晚上被冻出鼻涕的苦,对着车窗亮出自认最帅气的笑容。  可奇怪的是――车子停下了,虞珂却迟迟没下车。  什么情况?  虞珂不下来,宋佳宝也不敢走,只能忍住瑟瑟发抖的本能,强行站在寒风中耍酷。  车内――  虞珂和宋闻一齐坐在后排,从单面保密玻璃中,共同欣赏宋佳宝的马戏团表演。  只不过看戏两人,表情大不同。虞珂全程微笑,转过头来,却发现宋闻表情僵硬,牙关紧紧咬着,连腮帮子都是紧绷的。  她面露诧异:“你怎么了?”  “你是故意的。”宋闻气得语速飞快:“你是故意叫我过来,让我当众丢脸的?”  “我没有说宋佳宝要来吗?”虞珂一脸无所谓:“那你现在知道了。”  “…”  虞珂这样无所谓的语气,让宋闻有种被扇耳光的感觉,恨自己刚刚因为虞珂模样而惊艳,恨自己刚刚为敌人求情。  “如果你想羞辱我,那你成功了。”

14. 当反派的十四天 鸿门宴

“宋闻!”  宋佳宝大吃一惊,又迅速压低声音:“怎么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尾音上扬透露出着急的意味。  然而宋闻只是斜瞥对方一眼,什么话都没说,自顾自转身朝湖边方向走去。  留给众人一个潇洒、利落的背影。  有和宋佳宝关系好的人,好奇问道:“他是谁?模样挺标致的――”  听到周围关系好的富家子弟,对宋闻赞誉有加,宋佳宝心中憋闷得不行。  他阴阳怪气应和:“我在港大的同级同学,别看穿西服像模像样,平时衣服都是破洞的。”  这样一说,周围人瞬间对宋闻失去兴趣,宋佳宝悄悄松一口气。  很快,全场注意力就被黑车下来的另一道身影给吸引。  宋佳宝一同闻声望去。  此时月亮高高悬挂,和人影一齐,反射在镜子般的湖面上,趁得当下画面幽暗、庞杂。身穿浅黄色贴身裙的虞珂从车内钻出来,就像一抹月光照进朦胧、黯淡、人影绰绰的世界。  虞珂走进人群中时,人们都安静下来了,像是集体被迷倒了,等她完全穿过人群往凉亭方向走的时候,人们又激动起来,BBZL 想调侃两句活跃气氛,又怕弄巧成拙,不约而同地安静了。  宋佳宝莫名有些激动,没想到虞家藏起来的小姐,居然那么美。  见虞珂入主座,他连忙抢占隔壁的位置,结果还没完全坐下,就听到虞珂“啧”了一声。  什么情况?  在场宾客纷纷停下各自的动作,朝虞珂所在方向望过来,看她优雅又漂亮地整理透金色的半臂手套,将手套拉到顺滑地拉到手肘以上,盖住粉嫩的关节。  虞珂斜望宋佳宝一眼,说:“今天是我的庆祝宴,上不了台面的人,还是别凑热闹了吧?”  呃,上不了台面的人…是谁啊?  一般来说,宴会主人说这种话,都是因为在场宾客中有未邀请对象,蹭别人邀请函进来的陌生人。  可在场宾客各有身份,都是港城有头有面的少爷小姐,彼此在社交圈子见过对方,怎么会有虞珂说的这种人呢?  最先打破沉默的,是和宋佳宝关系较好的,李家的少爷。  作为报刊杂志发家的李家小少爷,打圆场话术一流:“虞小姐,可能你太久不在港城了,很多人都不认识,我给你介绍一下吧。”  看到虞珂颔首,李小少爷莫名有点紧张和激动。  来之前,他对虞家小姐半点兴趣都没有,结果现在光是和她说话,就莫名开始口干舌燥。  “这位是黄家的小姐…”  “这位是沈家的少爷…”  从虞珂身边,从右往左逐个介绍,最后一个正好是宋佳宝。  介绍还在宋佳宝前一个时,他就紧张得坐直身体,整理西服,争取给虞珂留下好印象。  却没想到,介绍人刚指向宋佳宝,虞珂突然放下手中酒杯,打断道:“这位就不必了。”  恶毒女配从来不拐弯抹,虞珂也一样。  她不像男主,有这样那样的犹豫和制约。  不爽,就直接表现出来。  “我回港城时间不长,却三番两次听到宋家少爷宋佳宝的传闻,实在是羡慕的不行。”  羡慕…羡慕什么?她港城首富虞家的小姐,还需要羡慕一个小富豪儿子吗?  在场宾客面面相觑,都不敢说话了。  ――以他们对危险的敏感度,怎么可能看不出:原来今晚是一场定制款鸿门宴。  专为宋佳宝量身打造的那种。  即将被宰的宋佳宝,下意识望向亭外不远不近缀着的背影,内心涌起一股不妙的感觉。  果不其然,虞珂慢悠悠喝一口茶,又继续说:“我和我身边人,从小和双亲缘分不深,听说宋家小少爷一夜之间多出两对父母疼爱,实在羡慕得不行。”  港城经济发达的家庭,婚姻情况都比较复杂――虞珂病弱远离父母,申贺颂生母去世,在场的父母多的是二婚、三婚的,或者干脆点,从小离开主家独自生活的。  所以她说“大多数人双亲缘分不深”,是真实存在的事情。  但是“一夜多出两对父母疼爱”,这是什么情况?  所有人,包括李家小少爷,都瞪着疑惑BBZL 的眸光望向宋佳宝,期待他的解释。  一直背靠着众人的宋闻,听到亭内争执后,身躯僵硬似乎钉在原地。  虽然他站得远,但位置正好位于下风口,虞珂清亮如夜莺的声音顺着气流,清晰明了地飘荡进他的耳朵里。  虞珂这是…在帮他?  可是,为什么?  她叫他过来,不是为了羞辱他吗?  这绝对是宋闻认识虞珂以来,对她感到最迷惑的一次。  至于宋佳宝本人,已经被虞珂话里带刺、阴阳怪气的调调弄得坐立不安,脑海一片空白――他并非宋家亲子的事情,没有对外公布,在场公子哥都不知道。  却没想到,居然被虞珂直接挑破了,一点预兆和铺垫都没有。  忽然,宋闻从车里下来的画面,在脑海一闪而过,宋佳宝恍然大悟:好你的宋闻啊!  表面看着正直不可屈曲,背地里居然出卖身体,找虞珂来踢馆,想要毁掉他的名声。  想到这,宋佳宝气的不行。  他想要反驳吧,盯着虞珂眼睛时,气势莫名就衰弱了:“…俗话说的好,生恩不如养恩,我和宋父宋母共同生活二十年多年,有很深的感情,这些情谊――”  “等等。”  宋佳宝的真情告白还没结束,忽然被虞珂笑着打断了。  她一副嫌事态闹得不够大的模样,轻轻晃动三只手指叫人,喊亭外某人进来:“这些话,只有我们这些听众,就太可惜了。”  “不如将当事人叫上,你们双方对峙一下?”  宋闻被迫拖进来,站在所有富家子弟面前,像一个即将表演的戏子。  周围都是聪明人,见宋闻被拉上场,瞬间明白眼前这位英俊少年,就是宋家真正的儿子。  被狸猫换走的太子。  霎时间,空气中嗡嗡讨论声络绎不绝,视线三三两两落在亭中人身上。  被迫遭人围观的宋闻深吸一口气,怨恨地望向虞珂。  他心想:原来刁难从这里才开始。  接下来要怎么样,让宋佳宝仗势欺人,当众侮辱自己?  “来吧,表演吧。”  虞珂纤细的身体往靠椅一躺,就差在腿上放一碗瓜子,好奇眼神在两人身上溜来溜去。  宋闻在这里,宋佳宝说什么都觉得有点尴尬,但为了在富家公子哥面前留下较好印象,只能硬着头皮继续真情告白:“事发后,我实在舍不得家人,舍不得这份养恩…”  虞珂看戏归看戏,可没有忘记自己恶毒女配的任务。  她不能代替假少爷,站在场上道德绑架宋闻,却可以附和他,擅自加戏。  宋佳宝说一句,她就跟一句:“你说的对!”  “还好你的养恩不是贫苦夫妇,不需要每天在医院端屎端尿,不然可就惨了。”  虞珂的本意:同意宋佳宝幸福,讽刺宋闻家里好惨。

别人听到的:虞珂阴阳怪气宋佳宝借着养恩,保留殷实生活。  就连宋闻也有点意外,微垂的眼眸闪过一丝意外的光,却依旧默不作声。  宋佳宝被突然背刺一下,差点噎BBZL 到。  偏偏虞珂说的…没有半点反驳的意思,他就只能硬着头皮打一个哈哈眼,继续说下去。  “当然当然,其实这件事吧,谁都没有错,这是命运的问题――”  “嗯嗯。”虞珂无比认同:“有人活该命好,有人活该命贱…”  …因为虞珂直白的翻译,周围人看宋佳宝眼神都不对了。  总觉得有一朵得了便宜还卖乖的白莲花,正在凉亭中央缓缓绽放。  宋佳宝虽然害怕惹怒虞珂,但他从小到大都是被宠的存在,现在每说一句话都被怼一下,莫名对虞珂和宋闻产生怒意。  “难道我非要开开心心欢迎宋闻,换自己去医院端屎端尿吗?”  宋佳宝急了,试图用强烈的对比,引起富家子弟的共鸣――毕竟谁都不愿意端屎端尿。  谁知道,这次虞珂不反击他了,换成宋闻了。  宋闻忽然抬起头来,明亮到接近锐利的眸光似乎要射穿对面人:“不应该吗?”  他一字一句郑重地说:“那是你的亲妈,郁郁一辈子还躺在医院里的人。”  “比起我,她更想要你来照顾。”  宋佳宝跳起来反驳:“谁想认那种女人作妈!”  可能是因为剧情设定原因,宋佳宝对上宋闻,怒气值直接拉满,连虞珂在场的事都忘了。  他语速极快地跟亲生母亲撇清关系:“现在不单只要钱,还要人是吗?你就直接说吧,想和那女人坑多少钱,直接给我一个数目――”  话还没说完,宋闻突然暴起,将宋佳宝按在地上,拳头相向。  按理说,此情此景,宋闻应该边打边骂,譬如什么“我不允许你侮辱我最珍惜的家人”,什么“不要用臭钱玷污家庭关系”,又或者“凭什么我向往的爱,是你踩在地上的东西”…  可是他什么都没说,可能是自卑,可能是嫉妒。  反正就是打,使劲打。  砰砰砰啊――打击的闷响和叫声,在亭子里回荡。  虞珂看得嘴角轻抽,怀疑宋闻把对她的怨恨发泄在宋佳宝身上了。  宋佳宝没有宋恩身材健实,被按在地上起不来,打得满嘴血包和唾液,口齿不清地怒骂:“你打人,你这个二流子,靠女人算什么本事――”  话还没说完,虞珂突然砰地放下酒杯,打断在场所有交谈和宋佳宝的怒斥。  因为这一巨大的磕碰声,吓得宋佳宝愤怒暴走的精神瞬间回笼,意识到宋闻身后站着谁,对方已经不是他能随便对付的对象。  他可以得罪宋闻,却不能得罪虞珂。  别说他了,在场所有公子哥、富家小姐,联合起来都不一定打得过虞父和她哥哥申贺颂。  虞珂放下酒杯,打断交谈,却没有出言劝架,而是说起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听着宋佳宝的话,我想起幼时生病被迫离家的事情,当时算命大家说:这是我的命,后来随着科技发展,居然在我身体里检测出残留的毒药…”  虞珂说起自己家的丑闻,真的一点都没把BBZL 在场宾客当外人。  说着说着,把所有人,包括宋闻的好奇心都勾起来了,却又突然话锋一转。  “所以是命,还是人为,这可说不准。”  “累了,不聊了,大家别忘了今天是游园会,都去划船把。”  丢下这句话,虞珂站起来就往湖边走。  临走前,她把淡金色半臂手套脱下来,随手将其中一只,缠在宋闻高举的拳头手腕上,另一头没有放开。  虞珂就这么隔着一只手套,牵着宋闻走掉了。  乍一眼望过去,挺有主人和小狗的既视感。  半路,系统犹豫出声:[你刚刚骗了宋佳宝。]  刚刚虞珂莫名的自白,代入到宋佳宝和宋闻事件,会让人联想到:宋佳宝的亲生母亲,为了让孩子生活得更好,故意换掉两个孩子。  可是原书根本没有这个剧情,全都是虞珂瞎编乱造,扰乱人心的谎言。  听到系统的疑问,虞珂微微偏头,用余光打量怔在亭子中间的宋佳宝,暗暗勾起唇角:“既然我没办法代替宋佳宝,那事情闹大,岂不是更好。”  随后,她又望向侧后方一言不发的宋闻:“男主迟早有需要我的一天。”  “等到了那一天,岂不是任我随心所欲。”

15. 当反派的十五天 少男春心即刻破灭……  所谓富人的水上游园会,其实就跟邮轮宴会差不多,只是考虑到虞珂极差的身体状况,担心邮轮入海后发生意外难以及时靠岸,于是将邮轮换成游船,将海面换成私人小湖。  也是因为虞家财力雄厚,才能在寸土寸金的港城,拥有一整座私家山湖。  虞珂说要乘船,船长立刻驾驶游船,鸣着汽笛朝岸边欢快驶入。  然后轮浆停止转动,船员将楼梯放到岸边,招呼宾客们上船。  “船上可以干任何事情,可以唱歌、跳舞、吃茶点――”  乘客都是富家子弟,船长对他们的安全高度紧张,扯着嗓子招呼:“慢一点,慢一点!”  等所有人都上全后,船长小心地按住楼梯,又扯出一截绳子。  他专门、特别地对虞珂伸出手,说:“虞小姐,请小心点上来。”  这种待遇,是所有宾客里唯独的一份。  宋闻无语地瞥一眼船身,上面写着:[YU,CO],果然船都是虞珂的。  然而船主人虞珂,对有很多人的游船半点兴趣都没有。  她喊人牵来一艘小船,轻飘飘地说:“我在场,大家都会玩不好。我和宋闻坐这艘。”  话音刚落,在场宾客表情几变。  特别是宋佳宝,还以为是鸿门宴还没结束,连呼吸都迟缓了。  有人打圆场:“?G,怎么会呢。”  “我们今天过来,都是陪虞珂小姐啊,哈哈。”  “虞小姐太见外了…”  真的是虚伪得不行,对此,虞珂眼皮有气无力地斜瞄他们一眼,问:“那我上来?”  “…”  众人顿时将目光移向其他地方,左顾右盼。  就这样,参加庆祝宴的宾客分成两拨――虞珂、宋闻单独一BBZL 条小划船,其他人全在游船。  为让宾客们尽情观赏夜间山景,湖面上亮起无数灯笼。

一眼望去,像薄雾中淡淡的温暖灯火在水上摇曳,将漆黑的湖水涂抹成淡黄色,同时照亮船上的人。  宋闻神志恍惚地跟着虞珂,坐进一条小船里,下意识地接过船桨,将小船退离岸边。  因为船只大小原因,两人靠的很近。  宋闻垂眸,可以看到自己的腿藏在虞珂的裙摆下,被山风吹得若隐若现。  他在想刚刚发生的事情。  虽然面对宋佳宝时,愤怒冲上脑门,他也很清楚地感知到周围发生的事情。  譬如,虞珂在宋佳宝即将开口骂他的时候,忽然站起身来,成为他宋闻的砝码。  也是因为她,宋闻这个毫无根基的贫民小子,才能在富人圈里全身而退。  他刚刚借着虞珂的权势,反过来彻底羞辱了宋佳宝…忽然,虞珂给宋闻的外号“小狗”在宋闻脑海中一闪而过。  他想起一个成语。  ――狗仗人势。  …可是,为什么?  既然看不起他,为什么又要帮他?  宋闻觉得自己看不懂虞珂了。  原以为虞珂让他进亭子,是为了羞辱他,可事情真的发生时,她又一副护犊子的模样。  种种行为矛盾的让人好奇,好奇得就快死掉了。  忽然,虞珂腿伸了一下,正好抵在宋闻的腿上。  两人脚踝的裸露皮肤,正在起起伏伏的小艇上相互触碰。  吓得宋闻手中的摇橹差点掉进水里,连忙抓紧后下意识抬头,发现虞珂眼巴巴看着自己,也不知道看了多久了。  灯笼暖光将虞珂整个人照得暖洋洋的,丹唇外朗,皓齿内鲜,看着特别“善良”。  宋闻盯着她镶着一双明眸的脸,忍不住想:或许他们当中有误会?  或许,他们今晚可以好好聊一聊。  可能是因为小艇的座位太狭窄,宋闻和虞珂只能挤在同一个地方,这让他产生了一种,能和虞珂平起平坐、互道心事的感觉。  可还没等他说话,虞珂却先开口了,当然是本着恶毒女配的初心。  她问:“你去过泰晤士河吗?”  虞珂扯出一抹笑容,带着微妙的怜惜,系统一看就知道她要作妖了。  “没有。”  宋闻就是一个没出过城的小土狗,别说泰晤士河了,就是湾仔河道都没去过。  平常人问起他去不到的地方,宋闻不会有任何感觉,可面对虞珂时,自卑感油然而生。  “泰晤士河的游船比这个长一些,船舱里有午饭味和机油味,船头总是站着一个盲人,收钱给游客表演手风琴。”虞珂说的话,变成一幅幅画面,展现在小土狗脑海里。  他幻想自己坐在泰晤士河的游船上,听着手风琴,似乎是他所幻想的自由。  “那里什么都好,但每次经过泥淖的时候,总有一群浑身烂泥的贫民小孩,挽着裤腿,脸一直冲着我们叫嚷:行行好,给给钱――”  虞珂说着说着,忽然话锋一转:“当年,我BBZL 和他们的距离,就跟我和你的距离一样。”  …

…?  好哇,原来搁在这羞辱他呢!  反应过来的宋闻,气得脖颈都红了。  他用力拍打木撸,将水花打得哗啦啦直响,不愿意跟虞珂说话了。  刚刚描绘的泰晤士河画面也因此破灭,宋闻幻想自己是自由的船上人,结果虞珂告诉他,他就是一个追在富人后头要钱的穷孩子…  果然,虞珂还是一样的恶劣,他是发什么疯,才会觉得她是一个好人?  忽然,一声凄厉的尖叫响彻山谷,回荡在湖水之上。  宋闻蹙眉抬眼望去,发现游船就在不远处,而且对面甲板站满了人。  又有一声惨叫,从船舱里响起:“快点,谁快点下去救她!”  灯笼光太暗了,小船两人什么都看不到,只能从凄厉的叫声中知道,有人掉到水里了。  随后,又有一声噗通水声响起。  救人者也下水了。  山风中哗啦啦水声不断,偶尔夹杂破碎的求救声,听得让人耳廓酸涩。  见此情景,宋闻转过头,着急地对虞珂说:“我们划过去吧,说不定能拉他们一把。”  虽然这个船桨有点拉跨,行船速度也很慢,但只要尽最大的努力,说不定能救人上岸。  宋闻想:大不了他就跟着下水救人,他水性好,也很熟悉湖泊。  救人计划似乎已经完善,却没想到,虞珂根本不同意小船过去。  “不准去。”  虞珂端坐在呼救声和鸣笛声中,冷漠得宛如她不是旁观者,而是看电视的人。  她不无恶意地嘲讽道:“去了也没用,少操点心吧。”  说这话的虞珂,看起来太冷静,太恐怖了,比一旁的哭腔和高声尖叫更让宋闻感到心凉。  他不可置信地指着不远处大船:“那是人命。”  “我说了,不准去。”  “我累了,靠岸休息吧,你也不准下水。”  随着虞珂笑容渐消,宋闻心中的粉色泡泡逐个逐个被戳破,像是第一次看清了对面女孩。  他望向不远处游船,船长拿来救生圈,往溺水者方向丢下去。  紧接着甲板又有人喊:“他们飘得太远了,够不到。”  “船长你再大力一点啊――”  如果此时宋闻可以下水,说不定可以抓着救生圈,递过去给溺水者,然后安全上岸了。  想到这,他下定决心站起身来:“我要去救他们。”  可还没等他跃入水中,就看到虞珂忽然向后靠,手抓着船沿剧烈晃动船身,把他晃倒,搅得水波翻滚和灯笼倒影一齐光影迷离。  “你是不是忘记我们的关系了?”虞珂冷漠的语气像刀子一样,狠狠戳在宋闻的少男心上,“我们是强制雇佣关系,我给钱,你无条件听我的。”  她厌恶地望向漆黑湖水的某一处,冷笑:“你凭什么觉得,单靠你,可以改变我的决定?”  “现在,做好你分内的事情,摇船回去。”  三句话,像雾霾一样,不受控地侵入宋闻脆弱的内心。  他刚刚稍微对某人打BBZL 开一点心扉,却被涂抹得乱七八糟的,一种绝望彻底袭上心头。  明明没有下水,却让他感觉到窒息感。  宋闻忍住难过,强迫自己听不到急需求助的慌乱,摸出船橹,朝高高耸起的码头驶去。  刚踏上岸,虞珂叫来女佣总管,冷着脸说:“把所有灯笼都灭了。”  …灯灭了,湖水彻底看不到,还怎么救人?宋闻气急败坏,不管不顾地扯住虞珂的肩膀,手劲之大,将丝绸材质的裙子挠出痕迹。  “你疯了!你想害死他们?”  “你还是人吗?”  虞珂斜瞥宋闻一眼,语调依旧专横、强制、可怕,吩咐女佣:“还有,将游船拉回来。”  说完后,她就走了,按照船上的想法:累了就回去休息,管这里死没死人呢。  在虞珂上楼前,宋闻追着她的背影低吼:“我恨你!”  虞珂没回头,但从背影,宋闻看到了她笑着的表情,说:“现在才恨,会不会太晚了?”  对啊,早就该恨了。  只是他从小到大太缺爱,才会被对方各种屎里挖糖的举动给蒙蔽了。  虞珂一走,女佣们听从她的吩咐,没有任何反对地一哄而散,熄灯的熄灯,拉船的拉船。  几乎片刻,湖面所有灯笼都被熄灭了,湖水再次回到蓝灰色、平缓的模样。  宋闻沉默站在岸边,胳膊僵在身体两侧,任由朦胧月光洒在他微微弯曲的身躯上。  随后,他又轻轻挺起背部,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没被虞珂搞成一副惨败样。  等再抬头看向湖面时,宋闻怔在原地――灯笼一灭,湖面到处晃动的船影也一同消失了。  随着虞珂决断的命令,没有光斑的湖水,更方便找人。  很快,从游船方向传来一声惊讶:“光灭了,他们在那,我看到了!”  这一声惊讶叫嚷,比今晚发生的任何声音,更让宋闻感到吃惊。

16. 当反派的十六天 顶流男主出现了!……  夜晚的私家山庄,警笛声响彻半山。  管水员听从警方指示放空湖水。没多久,山下洞口哗哗哗涌出水流,随即又变成水柱,然后只听到巨大的流水声充盈着整个夜空,隆隆轰鸣着。  所有人都呆在外面,只有虞珂一人安然入睡。  宋闻独坐石块上,凝视水面月亮,然后弯腰拾起一块石头,用力将它砸到水中。  下一秒,水面炸开一片光,明亮的月亮跳动着、荡漾着,彻底变形了。  就像虞珂在他心中的形象那样。  她就像月亮倒映湖面,引得所有生物,包括身处黑暗的宋闻不自觉靠近。  可靠近又发现,她的光芒是如此强烈,宣告着她不可侵犯的强势。  宋闻觉得自己有些病态了,之前也没发现他这么爱乱想啊。  他凝视着水面,等着月亮完全安定下来后,又继续去寻找石块。  期间,有人朝这边走近,如果宋闻记得没错的话,好像是姓李的公子,性格很自来熟。  果不其然,小李走过来,就是熟络的一句问BBZL 候:“你在这里干什么?”  宋闻沉默两秒。  总不能说他在想那个没人情味的虞珂吧?于是他回答:“我想看看能否赶走月亮。”  “赶走月亮?月亮很漂亮啊,你为什么要赶走她?”  两人牛头不搭马嘴,一人说的是月亮,一人说的是虞珂,可是却出奇聊到一起去。  忽然,李家公子说起溺水者的事情:“你知道吗,刚刚警方还夸奖虞小姐了。”  “把灯笼熄灭,可以更好找到溺水者,而且有人落水后,附近的船要熄掉引擎及时拉走,据说每年都会有溺水者被轮船转机吸进去,无声无息地被绞死――”  话还没说完,宋闻忽然面色僵硬站起身来,吓了隔壁人一跳。  “你怎么了?”  “你说的都是真的?”  宋闻手指微曲,回想自己刚刚对待虞珂的态度,会不会太无礼。可很快,他又面色微冷,不知道是控诉还是埋怨地说:“可是她好无情,她甚至不让我去救人。”  “如果我下水,说不定就能救他们起来了。”  宋闻在给自己找补――这样无情无义、目无法纪的恶人,总不能因为她做过一两件好事,就对她心怀抱歉吧?  从始至终,他都坚持自己正直善良的人生观,并以此为底线。  但是道理是这个道理,李小少爷听着,怎么感觉像是小情侣在互相怪怨?  他组织语言,度量着怎么解释:“其实吧,你不知道,落水的这个人――”  话还没说完,远处就有人喊:“找到了!找到他们了!”  宋闻和李家小少爷对视一眼,立刻起身朝声源处走去。  等他们回来时,时间已经接近凌晨了,人们全都站在排放湖水的口边。  就连早已入睡的虞珂也在,正冷着脸站在码头上,散发着比夜色更浓的阴冷气息。  警察在组织管水员关掉水闸,用铁叉将人捞出来。喧闹叫嚷声中,宋闻默不作声地走到虞珂身边,朝只剩下浅浅一层湖水中央望去。  只看了一眼,宋闻的心彻底沉下谷底。  溺水者和救人者都死了,尸体正被打捞上来,其中,溺水富家男孩的双臂,正紧紧抱着救生船员的脖子上,将他活活憋死了。  见此情景,岸上立刻窃窃私语:“都说不要让小朱(溺水者)在船顶跳舞,落水了吧!”  “太任性了。”  “他害死了船员。”  这些谈论、还有死者的惨状,让宋闻感到既沉重又后怕,他的游泳技巧肯定没有船员好,如果他也跳下水了…  他死了,在医院的养母怎么办,一直的梦想怎么办?  此时不远处的湖面,没有石头的干扰后,乱的光影再次聚合在一起,月亮比先前更明亮,更诱人胡思乱想了。  宋闻嘴唇微动,望向隔壁真正的月亮,不可置信:“你是在帮我?”  可是为什么啊,既然她想侮辱他,为什么要专门带他来找宋佳宝算账?还有救人的事情,摆明就是不希望他下水送命…  宋闻内心BBZL 一团乱麻,统统打成一个个名为“虞珂”的心结。  只是他没想到,此时的虞珂,内心感触与他截然相反。  她正蹙紧眉头惋惜,和系统吐槽道:“太可惜了!我真应该代替这个落水的炮灰,将男主拉下水,然后淹死他。”  能杀死男主的反派,难道不是最强反派吗?  可惜,虞珂要负责三个男主,不能因为一人,断送其他人的KPI。  […]系统如鲠在喉,为虞珂的事业心瑞斯拜:[没关系,来..来日方长。]  [而且反派再强,也不能真的送男主去死,不然世界就崩塌了。]  “啧。”就是因为这个道理,她才被迫拉住宋闻,不让他去送死。  不然,被缠住窒息而死的人,就不是炮灰船员,而是男主了。  等虞珂从和系统的对话中回过神,回复宋闻问题的时候,又恢复成往日恶里恶气的样子。  她轻挑眉头,说:“既然你说我帮了你,是不是得给点报酬。”  “报酬…?”  这种暧昧气氛拉满的词汇,瞬间敲醒迷茫的宋闻。  特别当虞珂长腿一迈,突然拉近两人距离时,他终于回过神来,警惕眼神回笼。  此时天还没亮,正是一天之中最暗的时候,虞珂挨着宋闻站,说话声音越来越细软无力。  紧接着,一只冰凉的小手,跟过电一样摸到宋闻手上,将它紧紧攥在手心里。  虞珂用手指挠着宋闻的掌心,酥酥麻麻地说:“做吗?“  …

…?!  这纯粹黑暗中□□裸的情话,放到宋闻耳边,让他血管颤动和头晕。  做吗?做吗?做吗??简单两个字,在脑海中无限回响,惊得他只剩下唇瓣的颤动。

宋闻从没遇过这么直白的问话,这比同学介绍他片源,更让他感到不可置信和震惊!  而且问完后,虞珂也没闲着,牵动着两人互相紧握的手,放到胸口上。  宋闻手背的皮肤,和她领口裸露位置紧紧贴合在一起,又在虞珂的引导下轻轻摩挲着。  这已经分辨不出胸口是冷还是热了,宋闻就像是神经被电到一样,猛然甩开虞珂的手。  他红着脸,惊慌后退两步。  虞珂笑着跟上去,说出最恶毒反派虞小姐的话:“宋闻,我都帮你多少次了,于情于理,我们都得做十次以上,不是吗?”  “不然我买你回来,是拿来当摆设吗?”  两句话,成功让宋闻的表现,从双颊极度的红,变成直冲脑门的热气。  火急火燎得双眼泛雾气,一副小媳妇受辱的模样。  虞珂靠近一步,宋闻就吓得退一步。  被撵到尽头的时候,宋闻忽然撒腿,头也不回地朝反方向跑走了。  看着那道奔跑的身影,虞珂笑得要死――刚刚宋闻的表情,像是恨不得跳水自杀一样。  她转过头,刚准备回房间去,却忽然感受到路边有一道视线,长时间停留在自己身上。  虞珂敏锐回头,却在山路上看到一个人,正双手抱胸,似笑非笑地凝视这边,BBZL 也不知道站在那多久,又听见多少。  系统负责任上线:[叮!这是你的第三位男主,未来娱乐圈顶流林霄亦。用你的话来说,他就是一条家养的品种狗,被宠坏了,喜怒形于色。]  还没等系统说完,不远处身段笔直的林霄亦忽然走近,站定虞珂三四步开外的地方。  虞珂扬眉,细细打量这位“从未见过”的竹马。  三位男主真的是各有各的特点――申贺颂剑眉斜飞,黑眸细长锐利;宋闻轮廓棱角分明,透着“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清冷;林霄亦则是五官俊美睫毛卷曲,穿衣打扮看着就很叛逆不羁。  他走过来,没礼貌地勾唇一笑:“那么久没见了,你还是那么讨人厌。”  …啧,讲话方式跟长相一样,也很没礼貌。  虞珂看着他,火气就上来了,反正反派也不需要压抑自己的感情。  然而林霄亦没发现虞珂的心情变化,张嘴就是冷言冷语:“既然看到你了,我直接说吧――我回国了,以后走在外面,不要说我们两人认识。”  “有你这样的青梅,让我觉得很丢脸。”  “懂了吗?”  一句接着一句不客气的侮辱,听得虞珂从生气到逐渐平静。  她耐着性子,等林霄亦说完话后,特地绽放出笑容。  “霄亦,真的好久不见,你过来点,我跟你说个很不得了的发现。”  虞珂的笑,是有蛊惑性的。  她有着一张最清纯的脸,随便摆一个表情,都能在对方心中泛起柔柔的涟漪,要不然,恨透她的宋闻也不会将虞珂比作月亮。  所以不出意外的,林霄亦被这璀璨的笑容晃到眼了,觉得有些不自然。  他疑惑地问:“什么发现?”  边问,边跟从虞珂的手势,渐渐朝她走近。  两人距离顿时拉近到一步、半步,近到可以看清彼此的眼睫毛。  还没等虞珂进行下一步动作,系统疑惑发问:[宿主,竹马和原主之间有嫌隙和不对付,你是要效仿申贺颂的套路,装甜饼去恶心他吗?]  当然不是。  下一秒,虞珂收起笑容,冷着脸伸手推倒林霄亦。  两人本就站在湖岸边上,她这一推,毫无戒备的林霄亦直直朝薄薄一层的湖里掉下去,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卧槽!”  “不是甜饼套路,只是我现在很不爽而已。”  虞珂推人的时候,还有时间抽空回复系统。  等对方安全掉进湖里,在波涛水里吃尽苦头后,她才回过头来踩碎岸边松软土地,假装她即将滑倒,死死抓住草地。  “救命啊!”  虞珂假装害怕,虚弱地喊出求救声。  彼时,处理溺水者的救助者还没走,听到求救声后立刻飞奔过来,将半点事没有的虞珂从摇摇欲坠的岸边拉起来,又跳下水里救人。  虞珂嘤嘤哭泣,装作受害者一样哭诉:“太可怕了,这块土地忽然就松了。”  “老旧的地面是会这样的。”  救助者安慰。  没多久,林霄亦就被人拉上来了,虞BBZL 珂装哭的同时望了一眼,发现他额头流着血…呃,怎么回事,推进湖里最多吃点脏水,怎么还头破血流了。  系统捂额:[你刚刚踩碎的岸边,有一块石头正好砸在林霄亦头上。]  …虞珂忽然哭不出来了。  完蛋,事情大条了。

17. 修罗场的十七天 神级演技上线  好好一场欢迎宴会,最后变成两件送医急案。  因为出事的都是港城富家子弟,救护车没有半点拖延地抵达,将昏迷中的林霄亦,还有咿咿呀呀装病的虞珂一起拉走,往市中心圣玛丽亚医院驶去。  两人呆在同一个顶层病房里。  因为林霄亦的落水时间很短,不存在腹腔积水的可能,所以医生给他做头部伤口包扎,又给虞珂拉起点滴,就离开去做别的事情了。  等人全都离开后,病房恢复安静后,虞珂猛地睁开眼睛,朝隔壁床的林霄亦望去。  她悄无声息地掀开被子,光着两只脚站在地板上,医院自带的凉气倏然从脚底板往上钻,却不影响虞珂走向林霄亦床边的动作。  她靠近得果断,林霄亦昏迷中感受不到,却吓坏了系统。  它连忙出声劝阻。  [虽然这次反击过了头,林霄亦清醒后必然会揭穿你的恶毒,但是罪不致死啊!]  说话的功夫,虞珂已经站在病床边,凝视着睡得安详的林霄亦――对方闭着眼睛,覆盖着眼球的眼睑浮现出毛细血管的青,仔细看睫毛根部还有些湿润,衬得这位叛逆不羁的男孩,竟然凭空多出一丝脆弱。  “这样多好啊。”  今夜连续的折腾,让虞珂说话语气有些虚弱。  她俯首靠近林霄亦的脸,嗫嚅道:“这样子多乖巧啊,如果一直这样该多好。”  [宿主!冷静点!]  系统吓尿了,生怕虞珂对男主下手,因为她确实做得出这种事情。  这期间,虞珂更靠近林霄亦了。  她干脆把脸凑近病床,嘴唇靠近林霄亦的鼻子和脸颊之间,完全不怕病人中途惊醒。  还没等系统强制喊停虞珂,病床上的人忽然睁眼了。  换做普通人,正在靠近观察的病人,忽然睁开眼来与之对视,说不定会吓得后退尖叫。  可虞珂毕竟不是一般人。  哪怕林霄亦清醒了,她依然保持着极近的距离,眼睛一瞬不眨地凝视对方琥珀色的眼瞳,甚至佯装无事地缓缓扬起笑容。  她本想装作无事发生地混淆对方记忆,假装地面塌陷导致两人失足掉进河道,却没想到,睁开眼的林霄亦,第一句话居然是:“你是谁?”  …?虞珂笑容慢慢淡下去,变成大量的探究神色。  只见林霄亦缓缓坐起身来,展现男主的硬实体质,面上表情却没有第一次见时的桀骜,反而眸光清澈,格外单纯…  这样“善良”的眼神,和右耳上的黑色耳钉,形成鲜明的对比。  “搞什么?”这句话,虞珂不是问林霄亦,而是在问系统:“男主芯子被穿书者换掉了吗?”BBZL   小说世界构成复杂,不仅有虞珂这种尽责尽业的反派系统,偶尔会出现穿书者、快穿者之类的BUG――通常遇到这种人,代表世界剧情即将崩坏,必须立刻处理掉。  虞珂都准备掏刀了,系统连忙劝阻:[男主状态不太对,我先扫描一下吧。]  扫描期间,病房里两人都没有说话。  似乎所有的声音、温度都被高空卷去,只留下沉默。  而林霄亦在问完“你是谁?”后,反射性地捂紧额头,发出“嘶――”声,表情疼痛难耐。  过没多久,系统才终于出声,语气结结巴巴――  [呃,他好像是…失忆了。]  “失忆?”  虞珂漂亮的眼睛瞪得极圆,一改刚刚漠无表情的样子,打量对方的视线也逐渐变得热烈。  她若有所思地再次靠近林霄亦,右手却心不在焉地把玩垂在肩旁的细碎头发…如果此时有熟知虞珂的人在场,看到这个动作,就知道她正在谋算坏主意。  “林霄亦,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林霄亦应声抬头,痛苦地打量她一番,又缓缓摇头:“原来我叫林霄亦吗?”  话音刚落,虞珂的泪水说来就来。  就像是新鲜夺目的花朵涌出泪珠,虞珂那双干净的黑眼珠被洗净了,为她接下来的谎言,增添无数信赖度。  她说:“我是虞珂,你青梅竹马又交往多年的女朋友啊,今晚你还在湖边跟我求婚了,结果河岸松软我们两人掉进水里――”  一句话被抽噎打断数次,却还算能听清楚。  林霄亦被突如其来的“事实”冲昏脑袋,再加上额头一抽一抽疼的厉害,有些反应不过来。  他下意思质疑:“这是真的吗,可是我――”  反驳的话还没说完,虞珂又哭了,像小孩子一样冒出心酸的眼泪。  她擦擦眼泪,似乎想让自己看起来坚强一点、好看一点。坐在林霄亦床边。  刚想说话,眼泪却先话语一步,串成一串地从眼睑边缘冒出来,“你都不记得了。“  “你今天才从海外研修演技回来,立刻就来找我了…”  “明明都说好了,等我病好回港城后,就对外、对父母公布我们恋爱的事情――”  这件事,林霄亦是有点点点印象了,准确来说不是脑海中浮现的画面,而是有熟悉感。  他能感觉到“海外研修演技”是熟悉的,也能感受到“虞珂”这个名字是熟悉的,却没半点两人交往的印象…于是林霄亦只能实话实说:“我真的都不记得了。”  话音刚落,虞珂柔弱伏在他肩上,啜泣得更厉害了。  换做其他男朋友,大概会心疼地反抱回去,试图安慰女朋友,让她冷静一点。  但林霄亦只是微微抬头一下右手,就感受到微妙的违和感。  这样感情和现实完全背离的情绪,让他僵在病床上,无法动弹,更没办法安慰对方。  他看着肩膀上只露出一点点侧脸的女孩,不说话。

剩余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她那敏BBZL 感的鼻尖和颤抖的唇瓣上,红得好不可怜。  忽然,虞珂直起身来,用湿润透却亮极的眼神,委屈地说:“我听到你父母的说话声了。你之前说过,你要以事业为主,不肯对外承认我们的恋情。”  “现在你都失忆了,对外承认的事情…也算了吧。”  说完这句委屈又哀伤的话,虞珂果断地离开林霄亦的肩头,带走全数体温和眼泪的热度。  她离开后,习习凉风朝浸湿的布料渗入,变得跟冰块一样有存在感。  林霄亦悄悄用右手抚向那块料子,掌心都是冰凉的湿润。  他侧眸望向虞珂,发现她已经擦干净眼泪,默不作声地坐到探望者的椅子上,表情淡漠,似乎她只是一个从未有过亲密关系的普通朋友。  莫名的,林霄亦感觉有些对不起。  他张张口,想说点什么缓和气氛,房门却被突然打开,穿着华贵的一男一女从外走进来。  刚进门,身着皮草的貌美太太就大呼小叫:“霄亦,我的宝贝,你醒来了!”  而紧跟其后的先生,低沉声音中不乏关切:“有不舒服的地方吗,我让院长过来看看。”  这俩就是林霄亦的父母,港城木行林家的主事人。  在三本无CP小说中,林霄亦绝对是最幸福的男主,也是唯一父母恩爱的产物。

也是因为家里氛围相当和谐,这才养成他清贵,不羁洒脱、和被保护的很好的性格。  父母都来了,林霄亦却还是怔怔的模样,估计他在想这俩夸夸张张的中年人是谁。  太太见儿子不说话,就以为状态还好,转头跟虞珂叙旧:“小珂,你什么时候回港城的,怎么都不来林家找霄亦玩啊!”  虞珂勉强扯出笑容:“我听说霄亦哥哥在国外,像着等他回来后,再拜访你们。”  “哎哟,怎么眼睛红红的。”林太太心肠好性格有些大大咧咧,没发现虞珂和林霄亦之间的端倪,还抽出手帕给虞珂,安慰道:“别哭了,肯定是我家霄亦不听话,半夜拉你去湖边才出意外了。你有没有伤到哪里?”  林太太说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根木刺一样,狠狠戳进林霄亦心中。  因为每一个字都在作证着虞珂的话。  证明虞珂和他青梅竹马的身份,证明他们之间真的有不可告人的关系,证明他受伤之前,真的在湖边求婚过――  可是为什么都记不得了,林霄亦头疼得几乎要爆炸了,下意识捂住脑袋表情狰狞。  虞珂见状,立刻装模做样地跟林太太哭诉:“我哭的不是这个。”  “是霄亦哥哥,他好像失忆了,忘记我们是谁了。”  闻言,林太太和林先生回头,这才发现林霄亦的异状,还有他们进来至今,儿子都没有像往常那样喊爸爸妈妈…这太奇怪了。  “我去叫医生。”林爸爸拔腿,就往病房外就跑。  “你奶奶也到楼下了,我先去接人。虞珂,霄亦就拜托你了啊!”林妈妈同样红着眼眶BBZL ,边给亲戚发短信,边用颤抖的声音拜托虞珂,踩着慌张的高跟鞋离去。  病房重新回到宁静,一如最开始只有虞珂和林霄亦那样。  人走了,虞珂也不装了,娇媚的脸上鼻子抽抽,朝林霄亦靠近。  两人凝视好一会后,虞珂突然俯下身来,对林霄亦额头上吹吹,说:“虽然你忘了我,我也不想让你痛苦。”  “就像以前一样,吹一吹伤口就不痛了。”说完后,又吹一吹。  温热的呼吸夹杂走廊凉风,掠过林霄亦额间,竟然真的不感到痛了。  林霄亦缓缓放下手,凝视着漂亮且明显是许多人理想型的虞珂,看着她纯黑却有点黯淡的眼瞳…  看着看着,他忽然有点害羞,不敢继续盯着了。  因为虞珂太美太温柔了。  现在的她脸被泪水洗净,就像一朵初绽的花朵,娇媚又柔美、浑身散发着洁白的气质…  虽然林霄亦失忆了,但基础审美还在,很清楚这样漂亮的女孩,的确是他会交往的类型。  不然他现在产生的感情,就不是犹豫,而是驳斥了。  犹豫片刻后,林霄亦右手抚住虞珂肩膀,说:“我都忘了。”  “要不,你把我们的故事再讲一次?”  …嘿老兄,就等着你这一句呢!  虞珂眼睛倏地一亮,却让林霄亦以为这是希望之光。  她压低嗓音,全用谎言来蛊惑对方:“那就像之前告白那样,我们躺在同一张床上说?”  “…”林霄亦下意识轻咬嘴唇,强硬按压下内心慌张:“那我去锁门。”  “好。”  背过林霄亦的虞珂,悄悄扬起今天内最开心的笑容,和柔美善良的面貌格格不入。  与此同时,虞珂家中。  被一句“做吗?”吓得逃回市区的宋闻,被自己脑海中,乱七八糟涌现的卑劣想法吓到,躲在小房间里不肯出来。  屋子里的女佣也顾不上他,大家都在准备送到医院的东西,被意外搅得焦头烂额。  等副楼人都走空后,宋闻才沉下心来,没头没脑地到处乱转。  不知不觉,竟然走进空无一人的虞珂房间里,漆黑目光直直扫射四周。  他在看,在看地毯在看床铺在看空空药碗,想从各个曾遭受辱的场地,找回对虞珂的恨。  宋闻甚至跨进衣柜里,将柜门死死关在一起,放任无所依托的身体,独自沉浸在黑暗中。  上一次他被虞珂罚进衣柜里,是什么心情来着?  是怨恨、是埋怨、是不甘、是眼睛下意识的酸涩。  宋闻主动走进这个受辱的地方,回忆着虞珂对他的精神虐待,想要找回清醒。  好半天,他才终于感觉好受一点。  正准备推门离开衣柜,却耳尖听到一声”兹拉――”的开门声,在寂静无人的空气中响起。  宋闻连忙停下动作,透过衣柜缝隙朝外望去,发现来人不是女佣,居然是虞家大少爷。  申贺颂推开房门,漫无目的地妹妹房间乱转,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宋闻觉得很奇怪,没有出声BBZL ,贴近衣柜门上无声无息地观察着――主要是他在虞珂衣柜的事情,看起来很微妙,解释起来更复杂,不好被人发现。  本想等申贺颂走了后,在偷偷出来离开,却没想到,下一秒,申贺颂突然走到衣柜门前,将手放到衣柜上,似乎准备打开。  光线一屡屡投射进衣柜,照亮内里的黑暗。  虽然有些不适时,但宋闻在想:如果他跟申贺颂解释,他是虞珂的狗,对方会相信吗?

18. 修罗场的十八天 一更  “我知道了, 你们先下去吧。”  申贺颂和宋闻相见的五分钟前――  开会结束,凌晨才回到家的申贺颂,还没来得及换衣服, 就听到助理紧急的汇报,说:“林霄亦和虞珂双双掉进湖里。”  “林霄亦重伤,虞珂没事,现在两人都在圣玛丽亚医院。”  简单报明情况后, 电话就挂断了。  申贺颂表情一如平常的淡定,似乎在医院的人不是自家妹妹。  他转过头, 语气毫无波澜地吩咐女佣:“收拾一些虞珂的日用品, 送到圣玛丽亚医院。”  这没头没尾的指示,吓坏一众心疼小姐的老女佣。  她们连忙追问:“小小姐怎么了?”  “怎么会在医院里?”  “她有没有受伤啊,天啊,圣玛丽亚只是社会医院,转到私家医院会更好吧?”  在虞家工作年纪稍大的女佣,大部分都是跟着虞珂生母来到这里的, 虞母是她们的小姐, 虞珂就是她们的小小姐。  所以比起彻夜未归眼下铁青的申贺颂,她们更关心小小姐。  申贺颂也明白这个道理,他向来活得很通透。  于是面对老女佣的连番质疑, 他毫无感情地回复道:“对,掉进湖里了, 暂时死不了。”  “……”  老女佣没有说话, 只用衰老的眼皮向上翻一下。  想表达的意思大概是:果然不是同一个娘胎爬出来的孩子, 关系就是不亲。  妹妹受伤了,作为哥哥居然还那么平淡?  但因为对方是申贺颂,给老女佣十个胆子, 她也不敢直接说出口。  几分钟后,满屋子女佣游走,开始给虞珂收拾日常用品,包括换洗衣服内衣护肤品等等。  几分钟后,就连虞家的私人医生也到了,准备一同前往圣玛丽亚医院。  这群人忙碌的期间,申贺颂一直坐在饭厅里,悠哉游哉事不关己地吃早餐。  好些女佣经过饭厅的时候,看到少爷这副满不在乎的模样,不自觉对视一眼,面面相觑。  “大少爷也太…无情无义了吧!”  “他一向没有亲情,没有感情…”  “亏得虞珂小姐那么喜欢他。”  当然她们也只敢小声抱怨,说两句就分头离开,继续忙碌了。  只有申贺颂镇定如山,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这其实是他一天一夜唯一的饭,等他接完电话安排好女佣的工作后,餐点就有些凉了,可惜没人在意。  甚至好几样餐食都放了海鲜佐料。  如果虞珂在这里,一定会指出粥里的虾米,然后BBZL 说…  想到这,申贺颂忽然意识到自己的不对劲,为什么在这时候忽然想起虞珂?  他像以往那样,轻车熟路地挑掉虾米,吃剩余的、可入口的东西。  可申贺颂越想让自己保持得淡定自若,就越会想起虞珂的事情,想起她在饭桌上说的话,想起她表面乖巧亲人,实际害怕又孤独的样子。  还有一件事就是,虞珂和林霄亦之间的关系?  这句话,需要画上一个大大的问号。  申贺颂非常有大局观。  换句话说,就是他想法很偏门。  听助理汇报关于意外详情的时候,他第一个感到疑惑的点是:凌晨五点半,虞珂怎么会和林霄亦呆在一起?  她们做了什么,才导致双双坠湖的结果?  他记得林霄亦。  记得对方是虞珂的竹马,年龄大概22,23,早几年在素人演技综艺里实力出圈,现在娱乐圈正当红,说是顶流预备役也不为过。  这么一个流量,从海外回来,刚下飞机的第一个凌晨,不回家,反而跑到虞家山庄。  就算是青梅竹马,也不至于那么迫不及待见面吧?  除非…申贺颂放下瓷勺,和瓷碗碰撞发出砰一声脆响。  他看女佣们都跑到圣玛丽亚医院,便慢悠悠起身,有条不紊地超副楼方向走去,畅通无阻地来到虞珂空无一人的房间里。  至于为什么来这里,就当申贺颂好奇吧,好奇虞珂和林霄亦是不是情侣。  或者说,好奇虞珂是什么样的人。  交际学中有这样的理论――想要了解一个人,就看她的房间物件。  可根据这条理论操作,申贺颂竟然觉得虞珂像一个不懂事的小孩,屋子里的玩具会不会太多了?  他小心地避开各式各样的玩具,旅游画册,朝房间内部走去。  虞珂房间格局很开阔,一目了然,基本没什么能查探的地方,也没有象征交往的物件。  这个发现让申贺颂不自知地松一口气。  正准备离开时,他余光扫到紧闭的衣柜,思度片刻后,决定打开看一眼。  藏在衣柜里的宋闻,在看到申贺颂突然折返,并笔直往衣柜方向走后,眉头紧紧皱起,内心多了一丝前所未有的慌张。  从小到大,他从未没有做过如此出格的事情。  别说趁无人的时候走进异性的房间,就是养母的房间,他也不会进去。  谁能想到,第一次越出常规,就面临被人当众捕获的危险。  就像从没旷课过的好学生,第一次逃课,笔直撞到突击检查的教育局局长身上那样。  宋闻感觉糟糕透了,迎着申贺颂靠近的步伐退后两步,视线朝衣柜内周围飞速扫过――通常,富人家的衣柜都很大,虞珂的也不例外。  这是一个木制的、2mx2m的空间,说是衣柜,倒不如说是做成衣柜模样的小房间。  可悲催的是,虞珂刚回港城不久,衣服不足以填满整个衣柜,无论宋闻藏在哪个地方,都面临着会被申贺颂发现的危险。  焦头BBZL 烂额之际,门外,申贺颂已经摸到柜门把手了。  只要轻轻一推开,就会发现宋闻像电影里的寄生虫那样,蜗居在富人家的角落里。  对于宋闻来说,侮辱谩骂轻视都是小事,甚至报警,被赶出家门都无所谓。  他害怕的,是他被赶出去后,虞珂反而生气,弃他的养父母于不顾。  …惊慌间,宋闻瞥见衣柜最深处,有一副绑在架子上的手铐,在昏暗中反射利落银光。  这个手铐。  如果记得没错,是上次他被关进衣柜的时候,老女佣发现柜门紧锁后,不方便拿东西,特地买来讨好虞珂。  那个老妖婆还说:“人锁衣架,既能实施惩罚,又不妨碍自己人拿东西…”  没想到还真装上了…  “兹拉――”衣柜门正在被推开。  这下,宋闻顾不上那么多,身躯下意识朝那个阴暗角落扑去,主动将手串进手铐里面,把自己紧紧锁在衣架上。  从始至终,一系列动作,流畅得不像话。  老女佣买来的手铐有点小,才穿戴一小会,就磨得宋闻手腕生疼,青白色皮肤泛起绯红,像是被铐在这里大半天了。  疼得宋闻发出“嘶――”的气音,后知后觉感到不对劲。  打死也想不到,他竟然会有主动锁自己的一天…  下一秒,申贺颂推开柜门,明亮的室内光线照射进幽暗的衣柜,亮得宋闻下意识回避,想伸手去挡光,却只能牵动手铐和铁架子撞击出声,发出噌噌的摩擦声。  等宋闻恢复视野明度,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就看到一张略显傲然的脸,正端着肃然表情凝视着他  探究目光时若寒星。  申贺颂,虞珂的哥哥,是否会是一丘之貉?  危急关头,宋闻居然生出“能否借助申贺颂的力量,逃离虞珂”的想法。  还没等他理出一个大概,申贺颂最先行动。  他先是慢条斯理地将柜门完全推开,放任室内光全数塞进柜内空间,全程没有半点慌乱。  这是属于商战文男主的底气。  然后问:“你是谁?”  申贺颂就像是在进行一场商业谈判,语气从容不迫。  “你听过我的,虞珂说的…小狗。”  没有任何时候比现在,更让宋闻觉得世事无常了――放到前几天,他绝对想象不到,自己竟然有主动自称小狗的时候。  这样卑劣的称呼,换做任何一个有良知的人,都会感到意外。  然而申贺颂依旧眉眼堆满漠然,眼神迟缓滑过,似乎在辨认,他和狗有什么相似之处…真不愧是兄妹,待人处事竟像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可事到如今,宋闻只能硬着头皮,将自己和虞珂的故事说出来。  不求争取申贺颂放他走,只求对方不要管他在虞珂衣柜的事情,免得生出旁的意外。  “我住在矿区附近,父亲赌博欠债将我卖…卖给虞珂――”  宋闻不知道,他在复述过往的时候,明明双手被屈辱拷在衣架上,腰一直处于直立状态

就如同诗句:“达士BBZL 如弦直,不可屈曲。”  这个姿势意味着:像宋闻这种人,不会轻易服从于权威。  如果让他违背本心做出牺牲,那一定是因为虞珂她――  申贺颂抬手揉揉鼻梁骨,后知后觉感到无奈。  今天的他,思绪特别扰乱,特别是知道自己没去宴会,而虞珂又在宴会上出事的事情后,仿佛什么事情都会往她身上想。  这大概就是抱歉,负疚的心情?  不知道,他申贺颂从来没有过这种感情,以后也不想有  还是离便宜妹妹远一点为好。  所以听完受害者的控诉,申贺颂只是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后毅然关上柜门。  脚步逐渐远去。  黑暗重新吞噬衣柜,覆盖在沉默无语的宋闻身上。  宋闻半天没反应过来――等等,就这?  正常哥哥目睹妹妹的犯罪现场,要么是将功补过,就是帮着补刀,怎么这个申贺颂做法如此特别,竟然像是没看到一样扬长而去…  换个角度想,如此“熟视无睹”,是不是因为,他并非虞珂的第一个囚禁的对象?  属于沉默的晦暗再次覆盖四周,连同思绪和少男心一齐。  忽然,宋闻像是被惹怒到一样,对着阴影处骂道:“该死!”  他用铐着手铐的手,狠狠撞击铁衣架,发出砰砰的响声,以此发泄内心莫名升起的恼怒。  **

同一时间,圣玛丽亚医院里。  此时是早上靠近中午的时间,林霄亦的家人大多已经离开,就连疼爱孙子的林家奶奶,也说要回家准备营养煲汤,下午再过来。  病房再次恢复两人世界。  林霄亦躺在病床上,头已经不疼了,却因为记忆空白而感到迷糊。  医生说他是脑震荡,与海马回受损有关。  像这种暂时的逆行性遗忘,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恢复记忆――这个结论给足林霄亦和他家人极大的信心,不是永久损伤就好。  不是永久失去记忆,就能降低林霄亦对虞珂的抱歉。  因为失忆,他对虞珂全无印象,更别说足以求婚的爱意了。  每次虞珂下意识对他好,林霄亦都觉得很违和,很不习惯,甚至产生浓浓的怀疑。  就像现在,林家人一走,虞珂立刻从隔壁床下来,躺进他的身边,与他紧紧挨在一起。  冰冷冷却很白皙细腻的皮肤,从他病号服裸露的皮肤上掠过,像一条蛇游走。  吓得林霄亦头皮发麻,下意识回避,被子里空出一大截“三八线”。  虞珂没有再试图拉近距离,只是身躯明显怔住,然后默默翻身下来,像林家亲戚那样坐在椅子上。  她远远看着床上的,怒力挤出勉强但快活的笑容。  林霄亦最看不得这样的笑容了。  再搭配虞珂编造的恋爱故事食用,更让他心疼这位无辜的女孩。  “你要不,再躺进来?”林霄亦右手无措地按住卷翘的头发,“抱歉,我只是有些不习惯。”  虞珂没回复,只是笑着摇摇头,虽然这个笑容是硬挤出来的,看着BBZL 就让人可怜可惜的。  她拿过苹果,就像普通女朋友那样给林霄亦削皮。  灵巧的手控制着刀,手上苹果皮一圈一圈没有断开。  觉得尴尬的林霄亦硬夸一句:“苹果皮不断,你的愿望就会成真哦!”  夸完后他就后悔了,这特么讲的是什么狗屎话。  而虞珂,则是在嘲笑对方的懊恼。  她同系统吐槽说:“我的愿望,就是林霄亦晚点回复记忆,再让我多玩一会儿。”  虞珂不许林霄亦病好,也不许林霄亦病坏。  因为一直骗着他没意思,看他知道真相后气急败坏才是最有意思的。  所以当下首要工作是,让林霄亦相信她们是情侣,并且深信不疑――要达到这一层效果,方法只有一个,那就是真话假话混着说。  于是林霄亦话音刚落,虞珂立刻瞪大眼睛回望过来,惊奇地说:“你以前也说过这种话。”  她欣喜地将苹果放下,说:“大概一年前吧,你在制片厂拍摄动作特效片,需要吊威亚,那时候因为场工的疏忽,你从三十米的高空掉下来,摔断了腿。”  “粉丝都围在医院外不走,我故意耍性子不给私人医生看病,故意转到和你同一个医院,然后我们瞒着经纪人偷摸摸见面。”  “那时候我给你削苹果吃,你也说出这句话,一模一样。”  …虞珂兴奋地复述。  可能是因为男友恢复记忆了,她的眼睛似乎缀了点泪花,显得剔透发亮,满满的期待感。  这样的神情和语气,让林霄亦感到格外的内疚,“对不起,我不记得了。”  “没,没关系。”  虞珂迅速低头,继续认真削苹果。  从林霄亦的视角上,看不清虞珂的表情,只能听见她偶尔发出两声急促的气音,看到她用右手胡乱涂抹两下脸颊。  种种表现,不难猜想她又难过了。  虞珂低着头,认真削苹果,单薄的肩膀微微颤抖,不是难过,而是她快要笑死在现场了。  ――林霄亦片场受伤是真的,他和虞珂在同一间医院也是真的,却唯独没有虞珂为他转院,还给他削苹果的事情。  她现在都不敢男主忏愧不安的眼神了,怕当场笑出声来。  得想个办法,自然地离开病房才行,不然她迟早憋死在这里。  正当虞珂想要怎么逃离现场的时候,林霄亦默默递来了由头。  他用一种纠结、难以开口的语气,小心翼翼地询问:“我觉得现在有点怪,介意我问你几个问题吗?”  “我感觉我和家人关系很好,为什么他们好像都不知道你是我女朋友?”  “还有我翻了一下手机,也没找到和你的聊天记录…”  其实疑点还有很多很多,譬如林霄亦的身体潜意识,例如他对虞珂时心如止水的感觉,但这些都能用“失忆”作为解释,唯独周边生活全无恋人所在的痕迹,让他感到诧异无比。  虽然失忆了,但林霄亦觉得,他应该不是故意装单身的渣男才是。  艰难地BBZL 问完这些问题后,林霄亦才敢抬起头。  却没想到,看见的,竟然是虞珂双眼含泪的怒容,她倏地站起身来,纤小的脑袋上镶着边的头发呈漆黑的波浪,在半空中缓缓荡开。  她怒气冲冲又悲伤地说:“这种事,你问问你自己吧。”  虞珂硬是提起嘴角,丢下这句没头没尾的话后,转身朝病房外快步走去,无声离开。  头也不回的背影透露出坚决。  只在关门时,她才将正面转过来,娇美面孔微微抬起与呆坐在床上的林霄亦对视。  虞珂用近乎自言自语的音量,低声嗫嚅道:“我身体不好,家庭情况复杂,你需要粉丝,事业又正当红…你现在问我为什么?”  林霄亦可以清楚看到,虞珂望着他,却好像在透过他,看着某一个不存在又遥远的人。  她的唇瓣和鼻尖是那么敏感,就像被破碎的薄皮包裹着,透过皮膜就能看到血和肉的颜色…没有血色,只有淡淡的泪水在流淌。  紧接着,病房门彻底关上,只留林霄亦一人独自待在病房里。  “该死!”  脑袋忽然的神经痛,让林霄亦痛苦地蜷缩在床上,而后凝视着空无一物的天花板。  通过虞珂的反应,哪怕失忆后再迟钝,他也隐隐意识到:这些反问,比起想要证实什么,更像是质疑对方…“我怎么会犯这种错误?”林霄亦有些懊恼。  虞珂离去的背影,在他脑海里挥散不掉。  作为天赋型演员,林霄亦骨子里就是感性又擅长共情的人――他试图代入虞珂的角色,想象自己有一个差点求婚成功的女朋友,某天忽然失去记忆,对方还质疑自己的存在…  Damn,这也太糟心了吧!  烦得晕头转向的林霄亦,习惯性想要挠头,手摸到绷带才猛然停下。  他似乎有所察觉地望向手掌,感叹身体的潜意识,脑海中却不适时地闪过医生的建议:“记忆丧失只是暂时性行为,多接触过往事物能加快记忆回溯。”  多接触过往事物…林霄亦侧身拿到手机,打开搜索引擎查看[林霄亦]…  敲击键盘的手指停顿片刻,又默默加上[林霄亦 片场受伤医院]的词条。  两秒钟后,铺天盖地的新闻占据整个手机屏幕,足以宣告林霄亦失忆前的名气和流量。  至于本人,则像在看陌生人一样,忍着头晕眼花的后遗症,耐心阅读每一条内容。  正如虞珂所说,半年前他因为场工失误,从威亚掉落下来,摔断腿后入住嘉诺撒医院…  林霄亦从词条点进粉丝站的出院饭拍微博,打开第一张照片――那时候的他坐着轮椅,对镜头招手,脸上露出营业性十足的笑容。  草草浏览一遍,似乎没什么内容。  林霄亦刚准备关掉照片时,余光突然瞄到一道熟悉、娇小的身影,吓得他眼瞳瞬间放大,手指圈住这块,放大,再放大。  直到马赛克十足的飘渺身影填充整个屏幕,他才终于接BBZL 受现实。  是虞珂。  她就站在饭拍画面框的最边上,远远地眺望此处。  …

这下,似乎没什么好辩驳的地方了?  林霄亦已经开始相信虞珂的话,只可惜人已经被气走,只能日后在弥补了…  病房外。  虞珂安静地离开三楼,独自来到空无一人的女厕所里,关好门,然后哈哈笑得眼泛泪花。  她用纤细的手指轻抹眼角的泪珠,气喘吁吁地说:“太好笑了。”  “怎么会有那么蠢的男主…我差点憋死在里面。”  可不是嘛…系统看着这张憋到发红的娇嫩脸颊,内心对虞珂计划感叹连连。  ――靠背原书剧情来欺骗男主,等他恢复记忆后,再轻飘飘一句“我开玩笑而已”…  这换做哪个男主不崩溃啊!  恐怕等林霄亦恢复记忆,只恨不得再跳一次湖,忘掉这些和虞珂恩恩爱爱的回忆。  简单的大笑五分钟后,虞珂才总算恢复平静。  她掐指一算,今天林霄亦的KPI算是刷够了,放他独自一人好好想想,或许会有奇效,没必要一直缠在他身边,憋笑是会憋死人的。  于是虞珂掏出手机,毅然点开申贺颂的电话,眉眼弯弯地刷起下一个男主:“哥哥!”  “我不想呆在医院里,你可以来接我吗?”

19. 修罗场的十九天 二更,请支持正版~……  本以为申贺颂不会答应, 却没想到,他听完虞珂的诉求后,竟然只说了一句“好。”  话筒对面, 还有视频会议残存的声音。  虞珂听语气,似乎是继兄身边心地善良的助理,这人不仅照顾申总的日常生活,还掌管着虞家对外的社会形象。  应该就是这位助理, 和申贺颂说了什么,才让他决定亲自来医院, 接妹妹回家。  不然虞家小姐生病, 大少爷置若罔闻该干什么干什么,让公众怎么想?  自以为堪颇真相的虞珂耸耸肩,没把这一出怪异表现放在心上。  大约30分钟后,加长版的漆黑豪华车开到医院门口。  虞珂见是熟悉的666车牌,立刻飞奔上去,还没等人完全出来, 就扑倒在对方身上。  “哥哥!”她尾音上翘, 清亮的音色糅杂着愉悦:“你来得好快啊!”  她压在申贺颂身上,双手缠绕在对方脖颈上,卷曲的头发垂下来, 像扑面而来的网一样,四面八方缠住对方。

还有几根跑到申贺颂的眼睛, 搭在他纤长的眼睫毛上。  车门没关牢, 传来急救车飞快驶过来的警笛声, 一声一声仿佛要刺透申贺颂内心的宁静。  心跳似乎在迎合逐渐靠近的警笛声节奏,变得更快、更强。  生涩的心跳。  商战文男主从没有过的生理反应。  虞珂抱着申贺颂,忽然感受到一股强有力的心跳, 隔着皮肤传导到自己胸口,不禁愣住。  她同系统吐槽:“我是得多臭,才能让他恶心到心脏砰砰乱跳,整个人僵持在原地?”  系统回复:[宿主你在地上滚一圈,没洗澡就去医院,满身BBZL 臭烘烘的药水味…]  [如果申贺颂不是洁癖,是脏东西过敏的话,他现在已经病发进医院了。]  “啧!”  被系统说是脏东西,虞珂怪不开心的。  而她报复的动作,就是将哥哥抱得更紧一些。  下一秒,申贺颂忽然动起来了,可能是车内空间施展不开,他没有贸然推开身上的女孩,而是大手抚在虞珂的肩胛骨上,厚重地拍两下。  “起来。”  见面就是毫不客气的两个字,语气平淡到毫无起伏。  真不愧是商战文男主啊,偶像包袱就是重。  ――如果有人这么脏兮兮地冲过来抱住虞珂,她肯定一脚给人踹下去,然后害怕虱子传染,把身上衣服烧掉。  哪还能那么淡定地赶人?  见好就收的虞珂,利落从人身上爬起来,乖巧地坐到隔壁去。  人都坐好后,车子立刻重新发动起来。  车门车窗牢牢紧闭,阻拦外头所有乱哄哄的声音。  一时间,后车厢只有两人的呼吸声,还有汽车引擎发动的丝滑气浪,安静得有些尴尬。  虞珂安静,是因为她在想,怎么争取车内独处空间恶心申贺颂。  结果还没等她理出一个大概,隔壁申贺颂竟然先她一步开口。  “伤到哪了?”  闻言,虞珂呼啦一下,没有犹豫地扯开袖子,露出白皙皮肤上的擦伤:“诺!”  虞珂久病在家,皮肤极白,就像是从出生起,就没走出过房门的那种白,她身娇体弱,稍微磕碰一下,就会在身体留痕迹。  同理,任何在旁人身上的轻伤,例如仅仅是破皮的擦伤,隐藏在表皮之下的淤青,放到她身上就会显得格外严重。  于是申贺颂低头,看到的就是如瓷般白净的皮肤,横七竖八布满伤痕,怪可怜的。  他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应一句:“嗯。”  …又不是在评价方案,嗯是个什么鬼?  伤口见风后有些刺痛发痒,虞珂边吐槽,边伸手打算扣两下,却被申贺颂猛地抓住手。  速度之快,连她都没反应过来。  下一秒,申贺颂什么都没说,只是控制欲十足地将虞珂袖子撸下来,彻底遮住狼藉伤痕。  随后,他便将头转到车窗一边,凝视窗外极速掠过的风景。  虞珂低头看看袖子,抬头看看不远处的后脑勺,内心疑惑快要凝聚成实体。  转念一想,又豁然开朗――申贺颂的人设是完美综合征、工作狂、洁癖重症、强迫症…估计他是看到乱糟糟的伤痕分布在皮肤上,感到不舒服了吧?  强迫症,就是看不得一些珠之有?h,玉之有瑕的东西。  自认为对男主人设了如指掌的虞珂,只纠结了一会会,便将疑惑抛掷脑后。  她跟着车辆前行拐弯的节奏,时不时碰一下申贺颂,再碰一下,想尽办法刷存在感。  而申贺颂,则是全程凝视窗外。  他似乎感知不到隔壁人的触碰,又或者是自持高傲,故意不搭理人。  然而这样的反应,放在虞珂和系统眼中,明晃晃就BBZL 是男主厌烦反派的表现。  受到鼓励的虞珂变本加厉,后来干脆把头靠在申贺颂肩膀上。  靠着靠着,晃着晃着,困意慢慢席卷上来。  虞珂是拟人化的人工智能,每天都需要保证一定的睡眠时长,才能维持机能正常运行。  但昨天先是宾客溺水发生意外,又是费老劲地推林霄亦下水,都没能好好休息几个小时。  沉甸甸的脑袋被托住后,车身摇摇晃晃的颤动就变成摇篮,哄得虞珂缓缓闭上双眼。  她不知道,在她完全安静下来后,申贺颂终于肯将视线挪回车内,眼神复杂地凝视女孩姣好的面容,他手指微微屈曲,最后什么都没有做,没有说。  汽车一路向南,缓缓开上富人山道,驶进虞家。  **

虞珂在女佣的呼唤下,缓缓睁开眼睛。  她抬眸,反应迟钝地朝右手边看去,发现属于申贺颂的位置,已然空无一人。  而她本人,就像一株失去依托的喇叭花那样,睡得歪歪扭扭。  女佣发现虞珂的眼神,贴心解释道:“大少爷已经先走了。”  “大少爷说让你多睡一会,可是我担心在这里睡久了,嘴巴会歪掉的…”  哼,好一个男主,居然想要反派嘴巴歪掉!  虞珂简直要被申贺颂给气笑了。  虽然这样的对待,是冷漠无爱的商战文男主会做出来的事情,但虞珂是越想越不舒服。  她不舒服,又不能朝继兄发火,只能发泄到小可怜宋闻身上。  “走,回房去。”虞珂慢悠悠从车上爬下来,“我先去换衣服,你把宋闻叫来。”  “是。”  一人一女佣朝副楼大门方向,风风火火走去。  期间路过小厨房,虞珂闻到蛋糕的香味,好奇问道:“有人在做蛋糕吗?”  女佣侧目,压低音量道:“是小可,她听说大少爷喜欢吃蛋糕,打算亲手做一个送过去。”  虞珂回忆小可这个人,猛然想起回港城的第一个晚上,就有那么一个面娇体柔的女佣,硬要给申贺颂塞保暖毛毯…没想到她被拒绝后,不仅没放弃,还费老大劲地做蛋糕。  何必呢,男人又不是只有一个,啧啧。  最重要的是,虞珂回忆原剧情,发现申贺颂根本不喜欢蛋糕,他就喜欢酒…  系统忽然出声:[有什么比拿着对方讨厌的东西讨好对方,更让人感到恶心呢?]  一人一统的交谈,活灵活现演绎了什么叫[恶仆献恶计]。  闻言,虞珂眼睑微微下垂,长睫毛扑闪扑闪挡住瞳孔所有情绪。  她轻轻拉过女佣,装作憧憬的语气说道:“我也想送一个蛋糕过去,和哥哥打好关系。”  “大少爷对你….唉,小小姐你真的太有心了。”  彼时的女佣,因为少爷将小姐丢在车上的事情愤愤不平,再一听当事人虞珂毫不在意,甚至要亲手制作诚意蛋糕,拉近两人关系,顿时心疼得不行。  却不知道,看似备受怜惜的小小姐虞珂,随手就在外卖APP上,下单一BBZL 个销冠蛋糕。  有多随便?图片都懒得等加载的那种。  反正等蛋糕送到,包装拆掉,就是她亲手制作的,有问题吗?  等一切安排妥当,虞珂转身,独自回房。  刚打开衣柜,她就发现衣柜某个阴影处的异样。  虞珂勾起唇角酒窝深陷,表情恶劣又可爱。  她甩掉毛毛拖鞋,光脚走进衣柜里,紧挨宋闻席地而坐,语气轻佻。  “哎哟,怎么悄悄一个人躲在这里?”  “还给自己锁上了?”  虞珂边问,边用右手恶劣地晃动手铐,使其发出“噌噌――”的回响。  冰凉生硬的铁片滑过宋闻脆弱的手腕,瞬时在青白色的皮肤留下浮肿的红,都破皮了,疼得宋闻眉头紧皱不放,音调嘶哑无力,连抽声的力气都没有了。  偏偏这个铁铐子,还是他自己铐自己,连对外发泄烦闷的理由都没有。  本想自己悄悄解开手铐,也不知道老女佣哪买的手铐,质量居然那么好――以这种姿态面对虞珂,现在的宋闻比起烦闷,更多是羞耻。  “可以帮我开锁吗?”  问的那叫一个语气谨慎,用词小心。  能让男主如此吃瘪,虞珂顿时神清气爽,反手将柜门完全关牢。  **

忙得晕头转向的助理,好不容易抓住空隙,询问申贺颂去接虞珂了吗?  “嗯。”申贺颂正翻阅着财报,脸也不抬地说:“她睡着了,我就先回来了。”  “睡着,睡在哪里?”  助理隐隐有些不安,拉开窗户眺望副楼门前的大黑车,心里诧异怎么还不停到车库去,司机也太不负责了。  助理刚准备打电话,结果下一秒,申贺颂就用诡异的脑回路,成功回溯他的三观。  申贺颂说:“虞珂睡在车里了。”  “我怕吵醒她,让司机停在副楼后先下班,放她一个人好好睡一会。”  “…”  助理心里一个咯噔,再看向申贺颂时,眼神带着无数怜悯――这得多没与人相处的常识,才会做出,车停在楼下却不让人上楼睡觉的事情?  可能是眼神太明显了,就连申贺颂也察觉到异样。  申贺颂放下财报,蹙紧眉头说:“怎么了?”  “呃…解释起来挺复杂。”助理纠结怎么遣词造句:“不如老板试听一节家庭和谐的网课?我感觉你缺乏这一方面的知识。”  得亏助理有生存欲,还记得把“常识”换成“知识”。  不过提出这个建议后,他也没指望申贺颂、大名鼎鼎的申总会参考建议,乖乖去上网课。  毕竟申总向来是无意亲情,眼里只有股价和合同的主。  胡思乱想之际,申贺颂竟出乎意料地开口了。  他说:“网课链接发我,你先下班吧。”

20. 修罗场的二十天 可以帮我开锁吗?……  “可以帮我开锁吗?”  宋闻侧头望向虞珂, 视线在她弯弯眉眼上飞速掠过,随即立刻移开。  他自愿走进衣柜,就是为了和虞珂划清界限, 自然不会允许自己再次产生其他的感情。  少听BBZL 少看少想,这是他决定日后面对虞珂的方式。  本以为按照虞珂过往残忍的性子,不会那么轻易放人,宋闻也做好了付出代价的准备。  结果话音刚落, 手腕处传来咔嚓咔嚓两声轻响。  手铐被解下来了。  宋闻整个人顺势滑倒在地上,疲惫不堪。  他在凌晨时分从山庄跑回来, 又在早上虞珂入院的时候锁住自己, 等终于从衣柜出来时,窗外天色只剩下两三丝白光,明暗交织宛如柜中世界。  宋闻轻轻活动血液不通的肢干,不敢太大动作幅度,生怕碰到隔壁紧挨着的女孩。  然而事实证明,他还是太小看虞珂了。  ――绝对不能要求一个反派有良心, 即使这个反派漂亮得不像话。  只见虞珂忽然转过头, 一双透彻的眼瞳直率地望过来。  她用一种旁观者的语气阐述事实:“你趁我不在的时候,偷偷跑进衣柜里来,自己把自己锁上…”  道理是这个道理, 但是这样阴阳怪气讲出来,似乎宋闻在做什么不道德的事情一样。  而且虞珂还不爱好好说话。  讲着讲着, 她的上半身忽然就倚靠过来, 软绵地搁置在宋闻的臂弯上。  吓得他条件反射朝另一边躲, 身体直直撞到衣柜墙上,发出“咚――”一声闷响。  这下没得躲了,宋闻被迫用手臂托住虞珂的上半身, 沉甸甸软绵绵的。  这是一个黑暗的密闭空间,只有一对男女,一个防御一个进攻,被硬生生堵在角落里,衣服布料紧贴,暧昧气息加倍。  垂眸就能看到叠在一起的衣服下摆,宋闻头皮都硬了。  特别在他发现,衣柜里全是自己厚重的呼吸声后,瞬间慌了神。  连虞小姐都不叫了:“虞珂,你…”  要说什么,怎么求饶?不知道,因为虞珂只是靠着,什么都没做。  一切都是他的想象罢了。  虞珂不知道隔壁人心中乱七八糟的想法,只是手指轻巧地一点一点,点在宋闻的手腕上。  冰凉触感在红肿火辣的伤口上一晃而过,舒服,却让人感觉不够多。  她说:“我横看竖看怎么看,都觉得…”  “你爱上我了。”  一锤定音,虞珂猛地抓住宋闻的手腕,不客气地上下滑动两下。  刺痛的伤口被属于女孩的冰冷包裹,刺骨的温度顺着血管,在体内一路横冲直撞。  也不知道是疼,还是慌,宋闻忽地甩开女孩的手。  她的手只是搭着,没有任何力道,轻飘飘的,一甩就撞在铁架子上。  “砰――”的撞击声和金属嗡嗡回音一同响起来。  这一声,令宋闻乱飞的神智彻底回笼。  他不由自主地看向虞珂身侧低垂的右手,内心无比懊恼刚刚的冲动――明知道对方说话没一句是正经的,居然还会上当。  宋闻定下心神,语气坚定回复:“请不要开玩笑,我不会爱上你的。等我挣到钱还清债,就会立刻搬离这座城市。”  “噢。”  虞珂对于这个拒绝一点都不意外,反正只BBZL 是从爱情宝典抄的情话,男主会答应才有鬼呢。  她倏地站起身来,将柜门推开,室内光线洒入。  再说话时,又恢复平常趾高气昂的态度:“过来,帮我换衣服。”  “我帮你换衣服?”宋闻一脸不可置信。  虞珂面色不耐地举起手臂,露出手腕撞击铁架后的伤痕。

伤痕像沟壑一样深深印在皮肤上,在室外光的照射下,红得十分令人在意。  紧接着,她又拉起袖子,露出环着手臂生长的淤青,还有横七竖八触目惊心的刮伤。  宋闻瞳孔不由自主地扩散。  本来,他看到那条因他而起的撞伤,就已经很内疚了,没想到袖子底下还有更多伤痕。  再加上这些伤,都是因为他害怕逃跑,虞珂才会受伤掉进湖里的…  层层原因叠加,宋闻面对虞珂的要求,似乎找不出任何借口拒绝。  脱个衣服而已,一眨眼的事情…  宋闻眉头死死锁在一起,内心标准却在不自觉放低。  他下颚线紧绷,一言不发地伸出手,先是帮虞珂将铁架高层的毛外套拿下来,又是一手拉着肩膀衣料,帮她将连衣裙脱下来。  当然,连衣裙里还有一条衬裙,不然宋闻还不能那么快说服自己。  只不过衬裙窄小又贴身,将身体有曲线的地方勒得紧紧的,虽然看不到,却能勾勒出来。  自连衣裙离身后,他的视线立刻脱离虞珂身上,全程平视衣柜虚空处。  没有任何时候,能比现在,更让宋闻感谢自己的身高。  衣服总算换好,两人一前一后地离开衣柜。  一出衣柜的虞珂立刻扑到床上,细长小腿在虚空中摇摆两下,白生生的质感很惹眼。  她用腿示意宋闻过来,说:“床头柜有一瓶粉色指甲油,帮我补一下色。”  “…”  指甲油上都有标签,宋闻再直男,也不至于不认识。  自知内心有愧的他,稚拙地握着那瓶小小、昂贵的指甲油,像捏烟一样捏着刷子。  宋闻出身贫苦,做过许多苦力兼职,就连工地搬砖也涉猎过,却从来没用过这种东西。他拿着指甲油,就像高中时面对竞赛难题一样,一时间无从下手。  虞珂也不客气,让他坐在床上,一双白皙无暇的小腿直接放在对方的大腿上。  “来吧。”  “我没给人涂过指甲。”  “那现在把第一次给我好了。”  宋闻被噎住,瞬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能低头,认认真真地干起活来。  往好处说,比起面对虞珂本人,还是面对她的腿要来的轻松一些。宋闻凝视虞珂的脚,发现她的指甲呈现淡淡的肉粉色,就像薄皮包裹的虾肉,十根脚趾头圆圆粉粉,很是可爱。  他手拿刷子,郑重其事地滑下第一笔。  曲线方正得如同美甲店员工画出来的。  宋闻手很稳,当然这跟两性没有任何关系,而是他喜欢摄影,喜欢将美好的事物定格,就连读书也是拿全额奖学金,读最烧钱的导演系。  长时间手拿沉重BBZL 器材的锻炼,对付一个指甲是肯定没问题的。  他沉下心来,一笔一笔,三两下画好一个脚趾头。  连他自己也没发现,没拿刷子的手,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竟然握到了虞珂的小腿上,把那一片总是冰凉的皮肤捂得温热。  “画的不错嘛。”  忽然一道女声响起,打破宋闻怒力营造的专注氛围。  他没有抬头,只知道是虞珂靠过来,正好奇地看着他在刷指甲。温热的呼吸冲在耳垂上,弄得他浑身不自在,只能将更多专注力放到小小一片的指甲盖上。  眼看着淡色的指甲油将脚趾头变成粉色,映着如雪的白肌,形成别样的冲击。  宋闻猛然反应过来――等等,他怎么看着脚都能开始胡思乱想起来了?  难道是因为二十岁过后的青年热血吗?  自认为清心寡欲的宋闻,在这一刻,终于为自己的不对劲找到像样的借口。  他佯装淡定地扭紧指甲油,发现瓶身被手掌捂着温热后,莫名感到不好意思起来。  宋闻就像背书一样,不住在心头默念:这是正常生理现象。

两人都是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有反应是正常的。

她是很坏的虞小姐,虽然救过我的命,但也是很坏的女人……  背到最后,人也就淡定了。  宋闻想将指甲油放到更远的台面上,刚准备起身,却遭到虞珂一击毫不客气的踩肩――她将涂好脚趾甲的一双腿,直接架在对方肩膀上,脚掌俏皮地上下翻动。  “晾晾――”  “…”  宋闻认命,坐在床边当人体晾指甲机器。   期间不同职责的女佣们几次进来,看到床边两人的反应如出一辙――先是被吓到回避,等看清两人在干什么后,不约而同地偷笑出声。  有人拿来一个纸盒子,“虞小姐,店家打电话来,说你预定的蛋糕没货,换成其他的了。”  “好吧。”  虞珂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应,语气有些萎靡。  其实她也不在意是什么蛋糕,只觉得拿销冠蛋糕,冒充是自己做的,会看着比较厉害。  然而这样的反应却被宋闻默默记在心里,为什么记下,当然是因为二十岁血气方刚荷尔蒙啦,反正肯定不是因为他被虞珂勾引了。  虞珂抬手,三两下把包装拆掉,让女佣将蛋糕装进盘子里。  一个“崭新”的,小小姐手工制作的,用来讨好大少爷的蛋糕,就这么出来了。  门外喜欢少爷的女佣还在掐点等发酵,跟风的虞珂却已经准备就绪,等脚趾甲干透后,她拿着蛋糕和盘子,朝主楼方向走去,步伐迈得自信又从容。  无论什么办法。  就算是塞,她也要将这块蛋糕塞进申贺颂的嘴里。  虞珂已经迫不及待,想马上看到商战文男主因为一块蛋糕犯愁吃瘪的样子了。

21. 修罗场二十一天 哥哥和蛋糕  书房内明亮大窗上的百叶已经放下, 屋内没有开灯,仅由门缝出泄入一束柔和的光来。  申贺颂就坐在办公椅上,BBZL 头向侧面靠在橡木做的壁炉架上。  眉头紧皱, 微微敛眸。  外人看不清他到底是沉思还是睡着了。  在没有电灯的书房里,不知道从哪跑出奶油蛋糕的香味,就那种廉价、生涩的动物奶油。  久违的味道使申贺颂眉头蹙得更紧,迷迷糊糊间, 他开始做起梦来。  梦里的情景虽然是片段,却十分强烈。  他在蛋糕店里, 身量只有柜台那么高, 两只手都被谁牵着,他尝试抬头一看,发现只有强烈阳光反射在物体上的光,什么都看不清楚。

他听见他在问:“妈妈,我可以吃蛋糕吗?”

然后光在回答:“可以哦,但是你先听我说一件事。”  鼻子间蛋糕味道更浓, 却有种悲伤的感觉。  紧接着, 一声“哥哥”响起,瞬间将申贺颂唤回当下。  在这样的状态忽然醒来,很容易让人搞错地方, 于是申贺颂下意识喊出妹妹的名字。  “虞珂。”  在这之前,他从没喊过虞珂, 更别说她的名字了。  申贺颂睁开眼, 虞珂就在房间啪嗒啪嗒地走着。  他半睡半醒中沉浸在梦境里, 反应迟钝,等虞珂都走到眼前了,他才反应过来, 恢复回往日的冷脸。  “这个点,你应该在休息。”  申贺颂不假辞色,惺忪睡眼逐渐凌冽。  换做别的小女生,可能早就被申贺颂不苟言笑的表情吓跑了,然而虞珂目标就是气男主,申贺颂越不爽,她就越高兴。  于是被训斥后,她依旧弯着明媚的眉眼巴巴凑上去,眼神殷切。  “这是我做的蛋糕,想给哥哥试试看。”  申贺颂低头,看着宛如外面买回来的奶油蛋糕,表层完整,形状完美。  …以虞珂病怏怏的体质,恐怕做得很不容易。  可是又如何?申贺颂只是瞥了眼,就收回视线假装要开始工作,“这个点,你该睡觉了。”  这已经是申总说过的最好听话的拒绝了,不然他会说:“拿回去,我不吃蛋糕。”或者是“给你一分钟的时间,带着蛋糕滚出我的世界。”  毕竟是因为胃病和财富共存的商战文男主。  然而申贺颂抗拒的反应,属于虞珂预料之中,于是她选择继续磨蹭。  “吃一口嘛,是我一边想着哥哥一边做的呢。”她一边撒娇一边摇晃申贺颂的手。  看这个表现,谁能看得出:蛋糕是虞珂连图片加载都懒得等,随手买的呢?  让反派说谎,简直像鱼跑进水里一样轻松。  虞珂大言不惭地睁眼说瞎话:“我真的特别特别用心做蛋糕,你看这个…”  话才刚开一个头,就编不下去了,因为虞珂低头一看,才发现蛋糕的造型有些些奇怪――蛋糕表层画着一对正在亲嘴的男女,俩小人头上顶着一颗巨大的爱心…  亲嘴男女…

大爱心…

这特么怎么圆?  虞珂一瞬间就结巴了。  申贺颂顺着她的视线同时低头,在看清楚这一对小人的动作后,眼皮狠狠一跳。  他敲击键盘的手指停顿,整个人靠到BBZL 座椅后背,幽深目光从蛋糕缓缓上移至虞珂的脸,似乎在等她接下来的解释。  “呃…”虞珂抿嘴,挤出一个慌张的酒窝:“这两个小人是我们…”  她在蛋糕上比划了一下。  “然后这对兄妹,他们不是在亲嘴,而是在…进行一个法式见面礼的动作!没错就是这样!”  似乎想为解释增加底气,虞珂说完后,跟上马达一样疯狂点头。  申贺颂面上表情不变,内心却有些轻晒。  他随手指出蛋糕上的爱心,问:“这个呢?”  “这个是一颗大爱心,对大家都看得出来,至于为什么画这个,是因为…”  “这是我爱你的表现,爱心多大表示我爱你有多少!”  顺着先前的答案,虞珂回复得认认真真,底气十足――反正蛋糕已经扑街,还不如干脆开门见山,把所有能恶心到申贺颂的温情招数,全部使出来。  然而虞珂预估错误一件事,那就是“我爱你”三个字,是申贺颂从没听过的话。  话音刚落,申贺颂脸上闪过一丝迅速、不易发现的吃惊。  刚刚因为噩梦而消沉的情绪,在这一刻逐渐变得轻松起来。  而商战文男主对于“感动”的表现是――面无表情地把双手放到键盘上,胡乱打几个字,然后说:“知道了,把蛋糕放下吧。”  说得跟皇帝同意妃子留汤一样,气得虞珂牙痒痒。  走是不可能走的,今天不给商战文男主放一个大招,她就不配当最强反派!  虞珂踩着男主递来的台阶,得寸进尺,疯狂撒娇。  “不行,你现在吃嘛~”  “现在才九点,再晚点就不好消化了~”  一边撒娇,一边拿起家用的勺子(拆包装的时候特地换成家用碗筷),像挖米饭一样,舀起一大坨奶油。  然后趁申贺颂不注意,直接塞进他嘴里。  一时没有防备的申贺颂,被黏糊糊的东西糊一嘴,差点呛到气管里。  港城人热爱煲汤,汤勺做的很大,大约是甜品勺的三倍有余。  虞珂这么突然地将汤勺喂进嘴里,其后果就是:蛋糕没吃多少,奶油全糊在嘴角下巴了。乍一眼晃过去,还以为哥哥年纪轻轻长白胡子了。  看到对方这副惨样,虞珂笑得更开心了,软刀子一直往男主身上插。  “你这样好慈祥啊。”  “就像一个老公公。”  “现在不叫你哥哥了,要叫你老,公,公。”  作恶者脸上笑嘻嘻,受害者神情都是茫然的,只有在听到老公公的时候,申贺颂内心才有无奈的感觉。  放眼整个虞家和偌大的SONG公司,谁敢对申总做这种事情啊,这也是申贺颂第一次被人塞了一嘴奶油,被迫吃不想吃的东西。  粘稠的奶油和唾液混合在一起,没反应过来的功夫就全吞下去了。  有点?J嗓。  虞珂还在舀,只不过这一次,她是舀给自己的。  两兄妹共用同一个勺子,她还要挑剔地避开奶油,只挖出蛋糕芯来吃,一双不知道发生什BBZL 么的无辜眼神亮晶晶,“好吃!”  “哥哥再来一点不?”  又是满满一大勺奶油,直接送到嘴边来。  这次申贺颂有防备了,他手一挡,眉头一皱、嘴角轻抿,刚刚那个睡眼惺忪的年轻人,转眼变成杀伐果断的商圈精英。  申贺颂拔高音量训斥道:“虞珂!”  “?G!”  这还是虞珂进入小说那么久,第一次听到申贺颂不是平淡的语调,而是愤怒的尾音上升。  这得多讨厌蛋糕,才能有这个效果啊!  这个外卖真的是点对了!  虞珂见男主怒气值拉得差不多,决定甩出大招。  她眉眼一弯,双手撑在办公桌,上半身越过桌子,往申贺颂嘴角轻轻啄了一下。  这下,两人的嘴角,都沾上奶油了。  只不过虞珂嘴上的,是从申贺颂脸上啄来的,是亲密的象征。  申贺颂看见她伸出小段舌尖,将偷来的奶油卷进嘴里,笑着的眼眸仿佛藏着夺目的星光。  “…”  他试着几次张嘴,最终什么话都没有说。  两人待在室内太久,空气不流通,脸颊都是红的。特别是病秧子虞珂,脸颊绯红得明显,就像白玉表面涌现着一丝可疑的红晕。  视线游离间,申贺颂感觉刚刚亲过的地方都是烫的。  这一刻,家人之间亲近的渴望,和对自己身份的厌恶,两种情绪来回转换。他忍不住想:如果他是虞珂亲哥哥,碰上这么一个乖巧的妹妹,肯定会很开心,很宠对方。  而不是像现在,对试图亲近的妹妹感到抱歉,进而越发厌恶自己。  对面,一无所知的虞珂还在说:“你看,我们和蛋糕上的小人一样了。”  申贺颂下意识低头一看。  忽然发现,虞珂舀的地方,完美避开小人和巨大爱心,只挑空白的地方吃。  完整的一对男女在蛋糕上亲亲,巨大爱心红的刺目又惊心。几次沉重又自责的呼吸后,申贺颂用修长手指按住蛋糕盘子,将它推到更远的地方。  再开口时,语气已然恢复平淡:“九点半了,你应该去睡觉了。”  “好吧。”  虞珂放完大招,心满意足准备离去。  临走前,申贺颂又忽然叫住她:“还有…”  话音稍顿。  他其实想说:还有以后不要做这么亲密的行为,又不是几岁的兄妹,要注意性别和分寸…可转念一想,虞珂年纪小又远离家人,或许这种事情,是她梦寐以求的温情…  放在其他家庭里,兄妹或许就是这么亲近。  只是他知道太多,受限制太多――自己受苦就好,没必要剥夺别人的快乐。  “…没事了,你回去吧。“  最终,申贺颂什么都没说,只是摆摆手,示意对方可以走了。  于是虞珂关上房门。  人走后,一瞬间,静寂突然弥漫在房间里。申贺颂依旧坐在老板椅上,目送她的离开,几乎连“好好休息”之类的家人寒暄都没有。  传来房门关上的声音,一抹淡淡的悔意掠过申贺颂的胸膺,令他突然感到寂寞BBZL 。  他思考一会儿,将电脑再次打开,没有办公,而是看起教如何和家人相处的网课来。  屏幕光向外扩散莹莹白光,照亮不远处的蛋糕。  申贺颂单手将蛋糕拖到面前,修长手指隔着空气,轻点女生卡通的头,嘴角轻轻上扬。  紧接着,他拿起勺子,朝爱心的位置挖去――  门外,虞珂刚走出走廊,就撞见先前那位费老大劲做蛋糕的女佣小可。  她低头一看,盘子里不是蛋糕,而是鸡汤,好奇多问一嘴:“你不是要给哥哥做蛋糕吗?”  “我…”不知道为什么,女佣神色有些慌张,“做蛋糕太难了,我就放弃了。”  “这样。”  虞珂没有纠结是蛋糕还是鸡汤。  她见外头天色变晚,正是刷林霄亦KPI的好时候,便丢下小可,脚步匆匆往屋外走去。  虞珂走后,小可大松一口气――她早知申大少爷不喜欢吃甜品,故意作出做蛋糕的样子,就是为了迷惑其他女佣,没想到小小姐居然上当了…  以大少爷冷漠的性子,也不知道小小姐刚刚受了多少苦…小可表面上为虞珂连连惋惜,实际心中却有一丝隐秘的高兴。  大约是她觉得,自己比亲妹妹更了解大少爷吧。  小可端着鸡汤来到书房,还没敲门,就发现门没关牢。  门缝里,申贺颂用瓷汤勺,边看Ipad边舀蛋糕来吃,姿势优雅又节制,好看的不像话。  可是…女佣郁闷极了:真倒霉,少爷什么时候爱吃蛋糕了?

22. 修罗场二十二天 毕竟这是恢复记忆的大……  吃完蛋糕的虞珂, 马不停蹄就去圣玛丽亚医院。  一整天下来,她惹完宋闻惹申贺颂,惹完申贺颂惹林霄亦, 活像一个无情走场的交际花。  现在医院不是探病时间。  好在早上入院的时候,女佣交纳完一周住院费,申贺颂过来接人,也没有要将房间退掉, 让给其他病人的良善想法。  于是虞珂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住院处。  林霄亦的病房位于三楼最末尾,也是全医院最宽敞安静的房间, 走廊没有探望的客人, 也没有护士走动,安安静静,只有闷在被子里的视频声在响动。  好像是综艺,或者是电视剧,反正声音是林霄亦的声音。  这是在找记忆呢。  哼,虞珂内心轻蔑, 幸好来得及时, 她这就来扰乱男主的记忆,能多骗一会是一会儿。  抱着这样恶劣玩弄的想法,等虞珂踏进病房亮光的同时, 面上表情突变。  轻蔑表情重组,化成一张为爱忧伤的勉强笑脸。  “霄亦哥哥。”  她先是试探出声, 想看看男主的记忆恢复到哪了。  “虞珂!这个点了, 你怎么会来病房?”  林霄亦哗地一下掀开被子, 脸上表情惊喜――好的,看来进度非常缓慢,虞珂放心了。  她走过来, 坐在病床边的凳子上,不仅坐姿疏远,脸上表情也稍显平淡,“…你又忘记了,我身体不好家教很严,今天为了来医院见BBZL 你,特地逃出来的。”  “过去我们经常这样见面…”  虞珂说着说着,声音逐渐消失。  虽然没有到抽噎的程度,却也足够悲伤了。  模样看起来像当世朱丽叶…还是罗密欧失忆的那种。  她这样的作态,不难让林霄亦想起早上两人的不欢而散,内心涌现满满的不安和抱歉:“虞珂,对不起。我已经在反思早上的事情了,不应该质疑你说的话。”  “我今天一直在看视频,想要找回记忆。  他扬起手中还在播放的综艺,脸上表情再度落寞:“可是脑袋很疼,什么都想不起来。”  “虞珂,你说我以前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问出这个问题的同时,手机视频刚好将镜头转到林霄亦身上,画面中的林霄亦转过头,对着镜头无声轻挑眉头,然后拉下滑雪眼镜,像一道红色的弧光掠过白茫茫雪地。  有好几次,无人机都追赶不上他的身影,只能默默跟在后头。  画面上啪啪两个花字:[少女芳心狙击手],[运动型偶像]  …这大概就是外界对林霄亦的看法了――最底气十足的背景,养成最潇洒不羁的偶像。  林霄亦出道,靠的不是电视剧,而是某滑雪场纪录片的偶然入境。  那时候的他,穿着最昂贵的设备,滑出最耀眼夺目的成绩,镜头一晃,防雪头盔一摘,笑容意气风发又自由自在,从此走进大众舆论的眼睛里。  在所有明星宛如社畜一样轮轴拍戏的时候,林霄亦他运动、交友、旅游、出国磨砺演技,然后固定一年两三部双S级剧本的强度,精磨作品,维持曝光。  换做别的小明星,恐怕都没有能随意挑剧本的机会。  想到这,虞珂竭力控制自己想要“啧”一声的冲动,忍得拳头都硬了。  “怎么样的人啊…”  虞珂的思路疯狂运转,面上却不显地笑出酒窝,仿佛这是专属于恋爱少女的甜蜜回忆。  “你是一个非常有礼貌的男孩子。”  呵礼貌?…想到刚见面的场景,虞珂就想给床上人来一拳头。  “你比起学习,更喜欢运动,或者说你喜欢碾压的感觉。一开始,你是不想当明星的,但是某次电视剧拍摄,因为总被导演批评,你就跟演技杠上了,从此一飞冲天。”  “我们就是那时候交往的。”  虞珂真话假话混着说,技能已经相当熟练。  “因为你是明星,女粉众多,而我身体不好,你怕我受不了刺激,所以决定隐瞒关系。”  …林霄亦听得格外认真。  因为目前为止,都没有与他认知相悖的存在。  今天早上两人不欢而散后,林霄亦经过漫长焦虑和郁闷的煎熬,看完大大小小的视频,最终认定了虞珂,认定她是一个好女孩,她不会伤害自己。  不然说不通啊!  如果不是情侣,对方怎么会如此大胆的试爱?  按照虞珂的家世,欺骗他有什么好处?  而且下午的时候,林妈妈过来探病,林霄亦顺势跟BBZL 母亲打探起关于虞珂的事情。  林母说:“唉怎么连珂珂都忘了,她可是你的青梅竹马,你们一齐长大的。”  “小时候你还说要娶虞珂,后来她生病搬离港城市中心,你们俩才慢慢失去联系…”  “特别是这几年,你都不提她的名字,她也很少直接过来做客…”  如果当时虞珂在场,一定会忍不住笑出声来――两人失去联系,不是因为虞珂生病。  而是她和男主闹了很大的别扭,长大后都毕生难忘的那种。  林霄亦性子矜贵又高傲,不乐意跟家人朋友说女孩子坏话,所以才让虞珂一直瞒到现在,所有人都不知道。  也是因为这样,一切谎言都变得顺其自然起来。  只经过一整天的苦思,林霄亦最终将天平沉沉倾向虞珂一边,完全接受这份像少女爱慕。  只是,他还需要一点点适应时间。  打定主意后,林霄亦难得郑重地坐直身体,一本正经同虞珂说:“我虽然暂时失忆了,但我有信心,可以通过相处,重新找回恋爱的感觉,你愿意给我机会吗?”  虞珂右手轻掩下巴,朝露般的眼瞳上泪意朦胧,似乎很感动。  剩下的恋爱宣言还没说完,她就已经“感动”地飞扑上来,双手紧紧揽住他的上半身。  小小的身体不住地颤动,惹人怜惜。  “太好了。”虞珂似乎哭了,语调很不对劲,尾音无限上扬。  她“情谊稠缪”,“一往情深”地说:“医生说重复做以前做过的事,可以激发并唤起记忆,我们…要试试看吗?”  出于担心爱人的身体,最后的问句犹豫不绝。  林霄亦听在耳中,对这种关心十分受用,心想:接受漂亮青梅是恋人,也没那么难嘛…  谁想到,下一秒,虞珂从包里掏出一个狗项圈,说:“那我们试试看。”  “等等等等…”林霄亦眉头习惯性挑起,一如最初见面的模样,他右手食指不可置信颤抖,“这是什么,狗项圈?”  虞珂的眼睛扑闪扑闪,如果忽略她手中涩值拉满的项圈,形象真的无比清纯甜美。  她说:“不是,是狗项圈形状的项圈。”  好一句废话,毕竟哪有那么大的狗项圈,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林霄亦伸手勾起项圈,又指向自己,反问道:“你是说,我要戴这个项圈?”  “对啊。”  虞珂面上不解更甚,甚至多了几分对方身体的担忧。  “霄亦哥哥,你怎么了?我们以前不是经常这样玩。”  “…”  林霄亦如鲠在喉。  失忆只是记忆混乱,不代表着没有常识。  他拿起全黑色的项圈,外层还有一圈磨钝的尖刺…除黑色以外,其他元素他根本没感觉。  同时,林霄亦也不敢相信:他一个好好的有钱小少爷,虞珂一个娇气病美人,居然私下偷偷玩这种东西――  “我们以前…”他双手无措比划,“戴上它以后,都干了什么?”  像这种场合,老色批系统一定要出声,不BBZL 然多对不起他庞大的资料库。结果还没来得及传送资料,清水虞珂就笑着回答了:“就戴着,假扮我的小狗狗。“  系统:[……]默默退下。  这个解释尚且能接受。  林霄亦垂眸,看着这个项圈,最终狠心点点头,“好吧,那你帮我戴上吧。”  虽然违心戴上这玩意,但也不是没有好处的,至少话音刚落,小女友虞珂眼睛倏的一亮,神情浓浓都是热烈的爱意,很容易让人产生“虞珂的整个世界,都以他林霄亦为中心旋转着”的错觉。  她朝他靠近。  小偶人一样的标志面容忽然近到能看清眼睫毛的程度,然后错开,伸到侧脸耳前的位置,两只手以环脖的姿势,虞珂在专心扣着项圈。  女生温热的呼吸喷在侧脸,湿润润的,令林霄亦紧张得不敢说话,喉结上下来回滚动。  鼻尖似乎有花香,是从虞珂身上传来的,还是头发上传来的?  因为脑海中已经形成他和虞珂是恋爱关系的事实,现在林霄亦对待虞珂,如同一击直球,在两性之间横冲直撞,他也丝毫不避讳这种情感。  毕竟这是恢复记忆的大事,可不能压抑了。  “啪――”声响起,项圈戴好了。  虞珂离开林霄亦的时候,趁机在他耳垂上轻啄一下,低声说:“好啦,男,朋,友。”  女孩子声影轻柔,再故意将男朋友这三个字拖长来读,甜甜腻腻,怪让人心动的。  林霄亦有点明白过去的自己喜欢虞珂的理由,但生涩的身体表示还是挺不好意思的。  他抬手摸摸发痒的耳垂,忽然又意识到将虞珂的亲亲摸掉了,立刻又将手放下来。

心里开心刺激,还有一点小甜蜜。  思绪恍惚间,只见虞珂突然拿出手机,将摄像头朝向他的方向。  过往偶像生涯的身体本能,令林霄亦下意识拿手挡脸,对镜头作出回避的姿势。  “你又这样。”虞珂假装气馁地放下手机,语气委屈:“每次我想跟你拍照,你都很抗拒,所以现在失忆了,我才没有证据可以证明我自己啊!”  “…是这样嘛?”林霄亦干咽好几次口水,最终选择放下手,面对镜头。  “把我拍帅一点。”  “知道啦!”镜头后的虞珂,扬起诡异的笑容,“来,一二三,茄子。”

23. 修罗场二十三天 你身上有她的味道……  清早, 在阳光钻进冰冷病房的前一刻,虞珂已经离去。  她就像是夜晚才会盛开的花朵,专挑人迷茫无所依托的时刻出现, 搅得别人心头发慌。  睁开眼的林霄亦,望向身边空空的被窝,思绪像被蜘蛛网笼罩了一样。  ――每每想起什么,浮现的回忆都会磕磕绊绊地带上虞珂的影子。  然后两个人的身影在脑海里黏黏乎乎的, 怎么也佛不掉。  这对回忆过往来说,是好事吗?  林霄亦不知道, 但是他感觉前所未有的甜蜜, 似乎有一个漂亮又体贴善良乖巧的女朋友,才是他BBZL 最应该恢复的记忆…  呃,虽然但是,过去的他好浪迹噢。  居然还在女朋友面前戴狗项圈,到底怎么想的?  就在林霄亦沉浸“回忆”,无法自拔的时候, 门外一声高挑男声乍然响起。  “好一个林霄亦, 回国居然不告诉我。”  林霄亦抬头,看到门口光亮处站着一位笑容灿烂的高挑青年,身穿纯色卫衣短运动裤, 单薄的衣料面料上透着一点点训练的痕迹。  这人他记得。  不对,不是记得。  而是昨天看他先前出圈的滑雪场宣传视频时候, 这人就站在他旁边, 应当是好友, 挚友之类的身份。  可是对方的名字却完全记不得了。  就连这人走过来,林霄亦的第一个反应只有摸脖颈,然后松一口气――还好, 虞珂走时把狗项圈一齐带走了。  来人走到跟前,然后熟络地伸出拳头,林霄亦下意识与他对碰一下。  随后蹙眉疑问道:“你是?”  “我靠不是吧,我潘浩驹啊,你真失忆啦?”  潘浩驹有着一张典型的运动员长相,浓眉大眼轮廓很深,身材高挑又健壮,不似健身房练出来的观赏型肌肉,而是实战中真刀实枪历练出来的精壮。  当然,虽然长得顺眼,却没有虞珂的模样有说服感,所以林霄亦依旧端着疑惑的目光。  “…你这眼神怎么回事?等着!”  潘浩驹气急败坏,直接拿出手机翻起过去的合照,食指一张张划过去。  “这是我们在挪威冬季青训营的照片,这是某天说想看极光,我们逃训去冰岛的照片,这是你出道受伤,我们在病房的合照――”  “…等等。”  看着这些照片,林霄亦感到既新奇又熟络,与此同时,潘浩驹的身份已经相当明确了。  他之所以喊停,是因为最后一张合照,正是虞珂所说的,他们两人偷偷病房约会的照片,不禁疑惑问道:“我腿受伤的这一天,你也在病房里?”  “是啊。”  潘浩驹不明所以,却相当听话地让屏幕停留在病房合照上。  照片中,躺在病床上的林霄亦穿着一身蓝白病号服,右腿高高吊起,对着镜头摆了一个戏谑的大拇指手势。  而潘浩驹和其他探病好友,正“大逆不道”地在人气偶像的石膏上写字。  衣服、造型,的确和网上看到的饭拍如出一辙。  看着看着,林霄亦眸光逐渐柔软。  他假装不经意地问道:“你知道虞珂吗?”  “知道啊,你的青梅竹马。”运动员脑子转的不够快,潘浩驹不知道林霄亦问这人干嘛,老实巴交地将已知信息说出来:“有一次,你妈妈给宿舍打电话,就说虞珂妹妹要生日了,让你给她发一条祝贺短信。”  “当时宿舍那帮兄弟起哄,你还生气了。”  …恐怕不是生气,而是在竭力隐瞒恋情吧?  不得不说,从旁观者角度被告知这段回忆,林霄亦感觉自己像一个炒单身人设的渣男…竟然为了虚无缥缈的偶像形象,屡BBZL 屡伤害女朋友,还不敢将她的存在告知亲朋好友。  实在太过分了。  生病后的林霄亦,看过去的他,就像看另一个人一样,对其产生浓浓的排斥。  不过现在不一样。他意识到虞珂的重要性,以后也会好好对待她…  床边,潘浩驹还在罗里吧嗦讲述着他所知道的好友过往,居然连“常年单身”都说出来了,听得林霄亦会心一笑,不由自主地开始幻想起他和虞珂地下恋的曾经。  可能在当年,他的好友离开病房后,虞珂会突然跳出来,然后两人紧紧抱在一起。  可能在朋友问他怎么不找对象的时候,他正在给虞珂发短信,然后熟络得全删掉。  可能在粉丝问他理想型是什么的时候,他正在镜头面前,用文字勾勒虞珂的形象…  **  同一个早晨。  虞家副楼内,女佣正在虞珂房间门外走来走去,空气中交谈声细细碎碎。  生无可恋的宋闻正躺在虞珂床上,被迫装成虞珂本人,还不敢睡不敢闭眼。  因为女生床上的百合馨香持续不断,香味似乎有意识地往身上攀爬,然后钻进鼻孔里。如果宋闻敢闭眼,飘忽不定的思绪就敢跟着香味,勾勒出另一个虞珂躺在他身边。  想到这,宋闻不由自主打起冷战――二十岁青年的幻想,太可怕了。  床边,站着同样帮虞珂掩护的女佣,有人在闲聊,有人着急得频频望向手机。  “小姐究竟去哪了,怎么还没回来?”  “听说,她是因为被大少爷训斥了,不开心才往外跑的。”  女佣惊呼,“怎么了?”  “好像是因为传闻有误,申大少爷根本就不爱吃甜食,昨天小小姐还送了一个蛋糕过去…唉,你也知道少爷的脾气――”  话故意不说全,女佣们彼此一个“你懂的”的眼神,面上表情唏嘘不断。  这些交谈声传到宋闻耳中,俨然形成另一个虞珂的形象。  ――虞珂对哥哥的好是真的没话说。  有好几次,宋闻早起去医院“当义工”的时候,都会听到虞珂风风火火赶往饭厅的脚步声。  还有蛋糕的事情。  申贺颂的冷漠,虞珂的热情,宋闻都见识过。  这样截然不同的两人碰撞在一起,就像冰和火的见面,再浓厚的感情也会化作水蒸气,于一来一往的试探中荡然无存…  胡思乱想间,宋闻的思绪猛然刹车。  …他有什么资格管豪门的家事,当下还是顾好自己吧。  “兹拉――”  推门声忽然乍响。  女佣们立刻停下交谈回头望去,见是虞珂鬼鬼祟祟跑回来,不约而同地松开紧蹙的眉头,“小姐,你终于回来了,吓死我们了…”  虞珂一进来,就跟烟气一样钻进床褥里,吓得宋闻连忙从床铺的另一头退出来。  再回头一看,她藏在被子里,只露出小小一颗脑袋,大眼睛眨巴眨巴。  娇声娇气地说:“热的。”  “…”  能不热吗,宋闻和病秧子虞珂不一样,二十来岁铁血青年,BBZL 就连皮肤小血管都是滚烫的,平常睡觉根本用不上被子,却因为怕被申贺颂的人发现,被迫裹了一晚上的厚被子。  现在的床褥,热得跟开了电热毯一样。  同理,现在的他,身上到处熏满了虞珂的味道,热得香喷喷。  虞珂躺在宋闻暖好的床褥里,在温暖的包裹下,很快陷入沉睡。  宋闻也终于获得自由,火急火燎地离开副楼,打算去医院照顾养母。  只是今天离开虞家时间,比过去几天要晚许多。  于是宋闻刚走到花园栈道,就遇到平常遇不到,即将要去上班的申大少爷   一人一车在虞家进出的环状道路上擦肩而过,宋闻也立刻刹住步伐,礼貌性礼让车辆。  本以为这辆豪华车会很快离开,却没想到,它都往前开了一小段路,竟然又倒退回来,悄无声息地停在宋闻面前,后座窗户正朝着宋闻站立的位置。  车窗缓缓落下,露出一张下颚线利落的高挺侧脸。  平淡的质问同时响起:“你身上有她的味道。”  明明这话是同宋闻说的,高傲如申贺颂,却连正面都懒得转过来。  他将眼眸微微垂下,凝视着虚无的阴影,语气中不乏有警告意味:“虞珂小,不懂事。”  “而你,应该要知道怎么处理小孩子的玩笑。”  说完,司机就有眼力见地关上车窗,开着豪华车扬长而去――不仅不给宋闻回复的机会,还让他吃了一嘴车尾气。  商战文男主的三句话,拐弯抹角,话中有话。  然而聪明如宋闻,只消片刻功夫,就反应过来话里的潜台词。  他恼怒地踢开路边的鹅卵石,借此发泄气愤:“该死,该死的有钱人!”  从头到尾,申贺颂只说了三句话,却字字高傲,死死踩在别人的自尊上――介于申贺颂不知道虞珂夜间出逃,宋闻掩护的事情,极大可能是闻到味道后,错以为他还被关在虞珂的衣柜里,直到现在才放出来。  宋闻被关衣柜,是他自作自受的结果。  可申贺颂却是不知道详情的。  申贺颂随口一句话,就将被锁衣柜的人身囚禁,归纳为小孩子的玩笑,还提醒宋闻自己处理好情绪…简直太冷漠无情了。  宋闻回头,望向藏在迷雾中深浅不一的豪宅,内心感情复杂难以描述。  一方面,理智告诉他:“申贺颂是虞珂的哥哥,他的态度很大程度代表了虞珂的态度,虞珂也是这样看你的,把你当玩具把你当笑话…”  一方面,感情告诉他:“申贺颂天性冷漠无情,虞珂想要和他拉近关系必定受了很多苦,才会晚上一个人跑出家门…”  救命,宋闻感觉自己快精神分裂了。

24. 修罗场二十四天 圣玛丽亚医院

“我来了。”  宋闻推开二层公共病房的房门。  一瞬间, 烟熏缭绕的热浪和夹杂药味的体臭,叫嚣着扑面而来。  他面色不改地走进去,熟络地绕开床铺之间, 宛如火车走道一般乱七八糟放满BBZL 的杂物。这间公共病房一共有八张床,每张床周围站满亲朋好友,有的打牌有的打游戏,还有人不顾医院警告在室内抽烟, 难怪房间里味道那么冲。  宋闻走过去,掐灭某位探病者的烟, 冷声道:“医院不许抽烟。”  “啧, 你这小孩,怎么那么多管闲事呢!”  病人出声安抚:“别跟人小年轻一般计较,?G,你怎么把烟头捏人尿壶里…”  被掐烟的大叔,和出声劝和的病人似乎是亲戚。但在宋闻看来,这两人关系也没多好。  大叔呆在这里, 更像是无所事事的游民给自己找点事做, 懒散得无药可救。  吵吵嚷嚷,这是公共病房的常态。  对此,宋闻早已熟视无睹, 努力营造着只有他一个人的空间。  他无视周边所有人,一言不发地拿起盛有烟头的尿壶, 面色不改倒掉, 清洗干净又回来。  期间, 宋母一直跟隔壁床的女人唠嗑,完全没有为儿子出头的意思,见宋闻比平日晚到, 张嘴就是抱怨:“知道不是亲生母子后,现在连装都不装了,真晦气。”  隔壁床女人惊讶,朝宋闻努努嘴:“居然不是亲儿子?”  “医院不靠谱抱错了,我亲儿子可乖可孝顺,四月过后还要去外国读书呢…”  宋母的尖利嗓音断断续续,说的话就像纤维粒子,无法阻挡地入侵宋闻佯装无事的内心。  宋母没有文化,不知道一个人能出国留学,很大原因不是取决于智力,而是取决于家境,于是打听到宋佳宝的履历后,顺理成章地觉得是她的基因好。  而这么好的亲儿子不在身边,她没办法责怪豪门宋家,就只能责怪宋闻了。  病房里几个女人在聊天,宋母边聊,边分神按着手机说话,似乎在给谁发消息。  宋闻在整理床头柜杂物的时候瞄了一眼,聊天屏幕显示宋佳宝的名字。  而名字底下,几乎都是绿色的对话框。  [儿子,最近很忙吗?]  [妈妈很想你,你可以来医院看看我吗?]  [如果你很忙,不用回我也没关系,有空吱一声就好。]  满满一大屏,全都是宋母对宋佳宝的关切,记录往上滑,估计这种情况只会多不会少。  还真是为难识字不多的宋母了,就算通篇语音输入,也够费劲了。  而对面回复却寥寥无几。  有时候,宋佳宝只是发一个敷衍的表情包,宋母都能激动得跟一大串话。  看到这,宋闻真的不懂了,血缘真的那么重要吗?如果血缘重要的话,为什么亲生父母说担心宋佳宝难过,从来没联系过他?如果血缘不重要,为什么养父母知道他并非亲生后,连表面的关心都不再维持,满心满念都是宋佳宝。  一直在潜意识里,说服自己“不要在意”的宋闻,难得内心有些酸涩。  这时,有医生过来,喊宋闻带病人来外伤室,作检查。  宋闻赶紧收起情绪。  他一双健壮的手臂,倏地将宋母抱起,将她妥妥BBZL 当当放在轮椅上,朝室外推去。  然而宋闻不知道,在他走后,宋母病床周边一圈大婶病友,都对宋母的行为表示不认同。  特别是离得最近,亲眼看到宋闻毫不吃力地抱起一个中年妇女后,眼睛都快瞪出来了。  “天啊,看着瘦高瘦高,劲可真大…”  “切,那也看是谁。宋阿姨她老生炫耀的亲儿子,我见过一次,就是特别干瘪的小男孩…要说我,其实宋闻那小孩挺好的。”  “每天都来病房照顾,比亲儿子还…唉,就是造化弄人。”  宋闻成绩优异,智商过人,性格正直又孝顺,如果放到豪门生养,只会比宋佳宝更优秀。宋阿姨天天说因为宋闻,害的她和亲儿子关系陌生,却没想过因为她,真龙被迫落入凡尘,还要被愚昧村民当成蚯蚓。  讲到这,几位阿姨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叹气,不愿意继续聊别人的家事。  外伤检查室在三楼,宋闻去到的时候,门口正站着两个男病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其中一个男病人头上扎着绷带,面容俊美得像从电视里走出来的明星。  不过宋闻不热衷娱乐圈,也不认识精通明星的异形,所以他随意看了两眼,便收起目光。  忽然,一撮百合花香,侵略性十足地钻进宋闻鼻孔了,在感官中炸开。  宋闻身形微微顿住。  他在虞珂床榻躺了多久,对香味就有多熟悉,这百合花分明是虞珂身上的味道!  宋闻下意识侧目找寻,本以为是虞珂来了,却没发现那张俏丽熟悉的脸孔。  此处是圣玛丽医院的三楼,是VIP病房和重症检查室的聚集区,拥有着和二楼公共病房截然不同的安静,干净,和没有烟渍会反射亮光的白色大理石墙地。  只消片刻,香味来源呼之欲出。  宋闻定眼一看,原来是排在前面的男病人。  医院暖风从检查室门缝往外传,带出他身上若有若无的百合花香。  居然会有男生喜欢用女士香水?宋闻有些惊讶,脑海中却不适时地,浮现今早被申贺颂拦截在路边的记忆。  认同感,缓缓而至。  原来闻到其他男人身上带着熟人的香味,是这种微妙的感觉啊?  他尚且如此,申贺颂闻到他身上有妹妹的味道,心情又会如何?  一瞬间,宋闻感觉自己有些明白申贺颂的心情了。  因为现在的他,闻到前面陌生人的百合花香,都有隐隐不爽的冲动。  因为这种奇妙的不爽和冲动,宋闻的注意力不再分散,  他不经意地、留心地听一耳,前面男病人和好友正在进行的聊天。  “你能不能快点找一个女朋友,我好歹也是国家运动员,现在扶你做检查…”  “忽然提女朋友做什么。”  “老实说,认识你那么久,我都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  好友之间的话题这么跳脱吗,宋闻很少有交友的时间,所以不太清楚。  他看到病人冷傲斜睨友人一眼,没有立刻回BBZL 答这个问题,而是抬手摸摸空空如也的脖颈。  本以为对方不会回答了,结果病人开口了:“那肯定是温柔到令人心颤,一举一动都是小女生的娇俏,同时又足够爱我的女孩。”  这话过后,无论是宋闻还是友人都愣住了。  因为说话者描绘女孩的时候,黑色眼眸像一滩化不开的墨,感情浓郁得十分具象。  友人最先反应过来,大咧咧狠拍病人一下。  粗狂的声音应声响起:“好你个林霄亦,是不是有喜欢的女孩了?”  被叫做林霄亦的病人被拍得咳嗽不止:“潘浩驹!你是想让我死在医院里?”  “对不起对不起…一时间忘记你脑子瓦特了。”  “…这是失忆,不是脑子瓦特。”  然后宋闻就没有继续听下去了,转眸移向别的地方。  刚刚他呆住,是因为林霄亦说的女孩形象,简直和虞珂截然不同。  因为太不同了,所以下意识呆住。  啧,刚刚他是怎么会把虞珂的百合花香,安在林霄亦身上,太傻了?  宋闻无奈浅笑,颔首低眉,无意间看到轮椅上母亲正在给宋佳宝发照片,似乎是在淘宝上看到很适合儿子的冬服,想要给对方买一件…  宋闻低头看看自己,身上衣服袖口得磨损,估计撑不过今年了。  但是一件衣服而已,他在意的不是这个,他在意的是…忽然,贴身放在裤袋里的手机,嗡嗡嗡响个不停,震得整条裤腿都在颤抖。  这是手机第一次因为短信而变得存在感十足,在这之前,几乎没有人给宋闻发短信。  宋闻赶紧掏出手机,查看。  老式智能机的系统运转很慢,期间还老有短信插入,加载得更慢了。  好不容易等到短息界面浮现,宋闻这才发现,刚刚连响的提示音,全都是虞珂的短信。  她想到什么发什么,就是不愿意合在一起发成一条。  [喂]

[怎么还没回来]

[我想吃枇杷]

[带一点回来]

[看到短信回复我啊]

[啊啊啊啊啊啊怎么不回复]

[说话!]  这么多短信,等待时间连一分钟都没有,对面人就肉眼可见地生气了。  可是莫名其妙的,看完这些短信后,宋闻心头居然闪过一丝欣慰和开心。  就好像他在母亲面前,间接证明了他也是有人关心,有人发短信的,有人惦记的,并非一无所有的可怜虫。  再等下去,恐怕虞珂会直接杀到医院来,宋闻赶紧回复:[好。]  几乎是回复的瞬间,又有十来条短信杀到。  [哼,回复那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