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1 / 1)

春朝辞 李荣赈昔太后 3137 字 4个月前

俩人之间仅仅隔着一臂远的距离,温惟就这样看着他,不躲不避,李荣赈五官如雕似刻、棱角分明,挺鼻薄唇、剑眉朗目。气质轩昂、不怒自威,极尽英武不凡之气。

此时夜已深,月明星稀,虫鸣螽跃,夜风徐徐,纱幔飘飘。

几个宫人入殿内开始扫洒收拾残席,荣赈大袖一拂,未发一语,转身离去。

临出门时,不知与门前值更的侍卫说了什么。没一会,就见那侍卫跑进来,说是奉摄政王之命护送温惟回府。

拖着疲惫的身子,困倦的连眼都要睁不开了,温惟只想着赶快回府,一头栽倒在床榻上,沉沉地睡一觉,身心放空,一个人、静静地……

刚至门前,欲要敲门,瞥见门口树影之下立着一个少年,似乎在这等了很久。

22. 第二十二章 自古英雄出少年

“什么时候来的?为什么不进去?”温惟出声询问,打量着眼前这个瘦骨嶙峋营养不良的少年,这少年便是上次于城外农舍遇到的那个男孩阿诚。

“你就是温大人么?”阿诚面带犹疑,看上去又有几分怯懦,上前挪移了两步,一身干净的粗衣短褂上补丁叠补丁,脚着一双不太合脚的棉鞋,鞋头处破了几个洞露出了里面泛黄棉絮,肩背一个灰青色小布包袱,因消瘦显得格外硕大明亮的眼睛目不斜视地盯着温惟。

温惟嗯了一声,抬手敲门,没一会功夫,就见玉灵前来开门。看是温惟回来了,忙唤了声少主迎她入门,又瞥见身后暗影下站着一个少年。少年站在门前,看这大院深宅,雕栏玉砌,院落雅致清幽,踯躅着不好意思跟进去。

“进来吧。”温惟道了一声。

转身又吩咐道:“玉灵,这是阿诚,以后就住在这里,你去收拾个房间,今晚让阿诚住下。”

玉灵应是,刚要带阿诚往偏院走去,又听温惟道了句:“明日你带阿诚去集市上置办几身衣物!看缺什么一并置上”

说着,径直往自己寝室走去,进了屋,屋内始终没见灯亮……

这一觉睡到晌午,直到阮??进屋喊自己吃饭,温惟起身见自己还穿着昨日参宴时的一身官服,简单换了身衣裳略微收拾了下,出屋往餐舍走去。

一出门,就听见砰砰啪啪的声音,见阿诚在后院抡着斧头,熟练地砍着柴火,粗大的木桩一会功夫就被卸成了几半,园内几个蓄水的大瓮也装满了水。

温惟拿起晒在竹竿上的棉帕,走了过去。

阿诚见温惟走来,低头躬身恭恭敬敬地喊了声“少主”

温惟点头,将手中的布帕递给阿诚,阿诚忙伸出双手接过,擦了擦额前的汗,动作拘谨自始至终没看温惟一眼。此时的阿诚已经换上了一大早阮媪跟玉灵去集市上买的新衣新鞋,整个人看上去很精神,再加上言谈举止要比一般十四五岁的孩子成熟,所以显得格外稳重老成。

“你可知我为何要留下你?”温惟沉声问道

阿诚沉思了片刻,接着摇了摇头,一脸茫然:“阿诚愚钝不知,望少主明示”

“我这里不缺也不需要能干这些粗活的奴仆侍者,而是需要一个能担当大任,独当一面值得信任的伙伴。”

阿诚神色一怔,不可置信看着温惟,以自己这样低微卑贱的身份从来都没想过能做她的“伙伴”,他来投奔温惟,也只是想着做个侍者伺候左右,三餐温饱,养家糊口,能让婆婆与阿妹安稳度日。

“小的心无大志,不敢奢望其他,承蒙少主高看,实不敢当。”阿诚面露谦卑之色,语气诚恳

“舜发于畎亩之中,傅说举于版筑之间,胶鬲举于鱼盐之中,管夷吾举于士,孙叔敖举于海,百里奚举于市。此绝地反击、人生逆袭的典故比比皆是,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自古英雄出少年,盛年不重来,一日难再晨,及时当勉励,岁月不待人。若因门第出身而妄自菲薄,蹉跎人生,甘愿一辈子为奴为婢,仰人鼻息,碌碌无为,那就随你吧!”

说完这一席,温惟看了一眼低头哈腰的阿诚,转身往餐舍悠然走去。

快要抬脚进屋之时,就听到身后阿诚声音陡然提高。

“阿诚谨遵少主教诲,摒弃自暴自弃之念,厚积分秒之功,必取百炼成钢。不负少主殷殷期望!”一字一句,刚劲有力,掷地有声。

温惟脚步一顿,正声道:“从明日开始,你且随我进宫入学!”

说完,抬脚迈过门槛,大步进了里屋。

阿诚杵在原地,看着温惟消失的背影久久未动,他抬头望着头顶炎炎烈日下碧空如洗、青天白云……

再过几日就是一年一度春朝节,各周边使臣国与各地节度使都会聚集京都城。到时候,作为东平节度使的温莛知自然也会依礼前来拜贺。

京都耳目众多,温惟入京后为了不引人注意,已经将从东平的侍从都打发回了东平,只留了几个眼线于城外乔装候着。

京都城内没了接应之人,温惟与东平之间的联系也只能暂时中断,一切往来信函皆要通过官府驿站,所以平时写信也都是寻常家书,只是聊些家常询安问好之类。

如今来京都日子也不算短了,除了秘书监本职事务,其他事情毫无进展。

李荣赈回京,原本朝中庞敬宗与东陆两大权团势力,瞬间变成三足鼎立的局面。因李荣赈战功卓著,兵权在握,又当朝摄政,风头较二者更胜一筹。

现在摆在温惟面前亟需解决的就是陶锦尧赈灾款贪墨一事,眼下李荣赈已经归京,此事终究要提上日程,陶家之事明显是有人做个手脚,既然是有备而来,要解陶家之困恐怕没那么容易。

来京月余,还有一人她尚未见过一面,那个人便是东陆,此人深居简出,少有露面。昨日正逢宫中大宴,如此场面文武百官人人到场,温惟来时故意看了眼殿前礼记官的宴席名单,仅仅在接收礼单上看到东陆之名,到场宾客的花名册上却并无此人,也就是说昨夜他并未前来出席。

前几日,温惟故意借机向宫人打听到,东陆于宫外的府邸位于城东的光肇寺,名为寺,实为牙(衙),此地也是平日东陆处理事务的地方,因为其宦官的特殊身份,加之身体常年不适,非圣上急召素日很少入宫。

陶锦尧一事若想有所突破,就必须追本溯源,从户部计史吴华跟丢失账册入手,昔后将此事交由东陆本亦无可厚非,东陆手下的暗卫以行事效率奇高、行动隐秘著称,比起三法司抽丝剥茧、循序举证那些个弯弯绕绕来的更直接。眼下棘手之处在于如果栽赃之事果真是东陆所为,且又由他督办此事,那无疑是贼喊捉贼,阿党相为,党同伐异。

吴华此人已去,死无对证,温惟仍旧让陶锦尧暗自留意其身后之事及家人动向。账册之事必须从长计议,要想脱罪就必须找到丢失的原始账册。户部账册记录了朝廷全年的收支用度,如此重要的物件绝不可能随便遗失销毁,要想坐实朝廷命官贪赃徇私之罪,最后还得由三法司出面靠失而复得的账册作为证据盖棺定论。

以那些暗卫的行事效率,估计这会账册已在光肇寺,又或者本来就在那,根本不用找,要想治罪陶锦尧只需在账册上动动手脚提交三法司再由请示圣上定夺,此事便成了。

现在唯一可行的就是找个机会去光肇寺走一趟,温惟权衡利弊,陶锦尧如今风口浪尖上不便行动。自己这边一时半会儿又没有得力可用之人,思前想后,温惟决定铤而走险自己行动。

……

李荣赈回京这几日,案牍劳形终日于宫中衣不解带地处理朝中政务,小到地方小事由李荣赈一人直接裁决,大到朝中悬而未决之事由李荣赈主持众臣议事后再做定夺,最后再由元程颁旨下令。

按部就班,循序渐进,积攒已久的公文终于消化殆尽。

李荣赈推了昔太后差人准备的晚宴,于傍晚回到自己的府邸――荣国府,一进门,就见全生笑眯眯地迎在门口,一见他来赶紧上前行礼,李荣赈瞅了他一眼,径直推门入了屋。

一入屋,屋内香气扑鼻,香的让人一阵气闭,又见厅内餐桌上摆满了各色美食佳肴,一个窈窕婀娜的身影坐于桌旁,见有人推门而入,忙起身相迎。

李荣赈一看,这女子便是西征前昭阳节度使赵??送来的女儿赵茗芳。女子小步走到跟前低首行见面礼。

“小女茗芳见过侯爷,恭迎侯爷回府,茗芳略备薄酒,亲手下厨做了几样小菜还请侯爷赏脸品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