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的书都被搬空了。不用想,肯定是容母的主意,只有她把那些剑谱当宝贝。但好在笔墨纸砚都还在。
容宣去厨房找了一个大白萝卜,用菜刀切了一段下来。然后坐在书桌前,认认真真用小刀刻了一个假官印,同时没忍住叹了口气:他在现代明明是一个守法好公民,怎么自从来了古代就一直在法律边缘疯狂试探。先是包庇逃犯,现在又做假证,到底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容宣刻好萝卜章,擦干净上面的水分,沾上印泥在纸上试着印了一下,发现除了颜色稍浅,问题不大。
很好,以后如果有机会回去,他一定要再写一本书,名字就叫《我在古代办假证》。
容宣裁下纸张,做了两份假的照身贴。等墨迹晾干之后,故意把纸揉皱,然后蹭了一些灰土痕迹上去,看起来便没有那么簇新了。
等做完这些事,已经到了后半夜。容宣把灯一熄,直接躺上床睡觉了,结果刚挨到枕头,后脑就忽然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疼得他倒抽一口凉气。
“嘶……”
容宣揉了揉后脑,立刻起身掀开枕头,却见底下放着一个小布包。他疑惑拿起来,只觉入手沉甸甸的,打开一看,却见里面是自己临走前给姬凡留的碎银子,另外还凭空多了一张千两银票出来。
“……嗯?”
容宣拈着这张银票抖了抖,淡淡挑眉。姬凡留下碎银子倒不稀奇,堂堂燕国太子自然不会贪他这几两碎银,只是这张千两银票又是从何而来?
难道是姬凡不想欠人情?
可对方若不想欠人情,便该一刀两断斩得干干净净才好,怎么偏又将容母带去了京城?
容宣思考许久,实在想不明白姬凡这么做的用意。他把银票和碎银收拾好,又盯着电子显示屏上起伏不定的黑化度看了半晌,陷入沉思,一时也吃不准姬凡的态度。
对方黑化度最高的时候曾经直逼99%,
但低时却又近乎清零。
数据起起伏伏,就像一团乱麻,犹如他们二人现在的心……
翌日清早,容宣简单收拾了一些行囊,直接和容正青上路了。容正青把胡子刮了之后,也算是个相貌堂堂的帅大叔,和昨夜判若两人。抱剑骑马颇有高手风范,绝不会有人把他和逃犯联系在一起。
容宣翻身上马,一袭白袍,不染尘埃,像世家出身的如玉公子,硬是把容正青活生生衬成了护院打手之流:“父亲,京中人多眼杂,切忌不可冲动,无论做什么都要与我先商议再说。”
容正青拍了拍脑袋,有些头疼:“你和你娘愈发像了。”
他语罢一夹马腹,正准备启程,却忽然像是察觉到什么似的,目光敏锐看向远处的树林。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容正青长剑飞快出鞘,往地面用力一划,掀起两三块碎石嗖地击向林间,有雷霆万钧之势。
“嗖”
只听一声闷响,像是有什么重物落了下来。
燕凤臣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被人发现,猝不及防挨了两记暗石,险险掉下树梢。他咳出一口血,又惊又气,殿下只让自己暗中保护那年轻男子,可从没说过这里有个实力不俗的老妖怪啊!
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燕凤臣知道自己已经被对方发现了,捂着心口踉跄起身,纵跃间立刻用轻功离开了此处。
容宣察觉不对劲,下意识看向容正青:“爹,怎么了?”
容正青摇摇头,示意无事:“一只小老鼠罢了,走吧,速速进京找你母亲,莫要耽误了正事。”
他们二人快马加鞭朝着京城赶去,因为钱粮充足,中途换了两匹好马,到达时间竟比预计中快了不少,下午就抵达了。
城门口的情况不出容宣所料,果然有一队士兵在盘查过路行人。倘有商人运货,则开箱检查,如遇青壮年男子,便会抓过去和城门告示上的通缉画像一一比对,确认无误了这才放行。
百姓怨声载道,低声议论纷纷:
“怎么回事儿,忽然盘查得这么严,都耽误了我进城的时辰。”
“听说昨夜刑部大牢逃了一个犯人,好几个狱卒都被打晕了,上面发了严令一定要将人逮捕归案呢。”
“晦气,整日的没个安生。”
“小声点,若是被听见可不得了,嘘……”
虽然时至下午,但盛京繁华之地,依旧热闹非凡,来往行人络绎不绝。大周以武立国,十人之中,有七人都腰间佩剑。
说句难听点的话,倘若在偏远乡镇便罢,但天子城中高手如云,一个人若是连剑术都不会,只怕在这个地界上活不过三日。
“说,从哪儿来?到哪儿去?进京做什么?照身贴呢?”
守门士兵揪住一名老实巴交的农民,仔仔细细盘查了半天,这才放人进去。容正青怀里揣着容宣昨夜做的假照身贴,轮到他盘查时,那名士兵语气显然客气了很多,大抵是瞧见了他手中的佩剑。
士兵:“说,从哪儿来?”
容正青照着身帖上的假籍贯念道:“漳州。”
士兵:“到京城来做什么?”
容正青微不可察皱了皱眉:“找媳妇。”
士兵盘问极细,闻言狐疑看向他:“媳妇?跑京城找什么媳妇,你媳妇怎么了?”
容正青想一剑戳死他:“跟人跑了,行不行?!”
士兵不愿惹佩剑之人,再加上被容正青身上的气势吓了一跳,竟也没有发怒。他皱眉打开今早新发下来的通缉犯画像,对比了一下容正青,发现不大相似,把照身贴还给了他:“去去去。”
容宣排在后面。他瞥了眼那通缉画像,见上面画着一名胡子拉碴的中年大汉,旁边还写着“靖州逃犯……容正青……”等字样,心中不由得暗自庆幸让便宜爹刮了胡子,否则还真糊弄不过去。
轮到容宣时,那士兵看了他一眼,见又是个腰间佩剑的,皱眉问道:“你是哪里人?”
容宣白衫落拓,仪表不凡:“漳州,前面那位是我同乡,我们一同来的京城。”
士兵核对了一下他的照身贴,竟没发现端倪:“你同乡进京是为了找媳妇,你进京是为了做什么?”
容宣尴尬低咳了一声:“我帮他一起找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