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似有触及我的…胸房,脸瞬间烧着,用力甩头让头丝摆脱他的手,“没多久。”
“还是湿的。”他侧起身,大手掌搂过我的后脑勺强硬地压靠在他的肩头,将半干的头发捋了捋说:“这样凉一凉,很快就干了。”
我没有反抗,只用额头顶开了些我们间的距离。直直长长的发丝垂在我和他的胸前,我没有动它也就静静地垂着。
屋里的空气渐渐变得稀薄,空旷安静的空间里我越来越深的呼吸声显得格外清晰,长发也因此不再静止不动。而杨果,却听不到他一丝声音。不自觉地涌起一股羞耻感,心头的激荡是为什么我是知道的,却不愿承认自己的寡廉鲜耻。将这火气一股脑撒在杨果身上,就在要推开他时他抢先一步把头靠在了我的肩上。
“有点困,借我靠一会儿。”他打着哈欠说。
这么‘充分’的理由反倒令我不好拒绝,趁我的手迟疑时他又向我贴近了一些,在我的肩膀上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后又好心地拨弄着我的脑袋让我更靠向他的脖子一些,说是他的肩太硬。
刚洗过头发清新的发香弥漫在鼻间,还有淡淡的香烟味。我没去想他的身上怎会有这味道,只是在想为什么香烟的味道也会这么好闻。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睡着了,不像刚才的平静,他急促而沉重的呼吸让我生出莫名的惧意。烫人的鼻息刺激着敏感的颈子,我的呼吸也在开始颤抖。我想他没有睡着,他的嘴唇随着他胸腔的起伏有意无意地贴上我的后颈。我极力绷紧身体,不只呼吸,连心脏也在颤抖…
这一刻我才真切地感受到,我和他都不再是当年的少女少年。也许我们的感情没有改变,但成熟的身体已和当年的青涩不同,只要一靠近身体就会变成一个躁动的化学瓶。曾以为年少时纯粹干净的情素才是真正的爱情,如今我仍然对此坚信不移,我们的爱情不容抹杀。可我也不会认为此刻这就是肮脏与不正经…
发香味和香烟味似乎在催化着什么,慢慢地将我和他引领向成人世界的情爱。不觉得是可耻,而是羞涩、是胆怯、是犹豫退缩,也是悸动、是好奇、是跃跃欲试…
我们像交颈的天鹅相依相偎,一下午的时间晃眼过去,似乎明白了情到深处的爱侣们为什么总爱许下地老天荒那种不真实的誓言。如果能和他一直这么依偎着,谁不想地老天荒呢…
&46 泼出去的水
左腿端的红肿完全消失后我在杨果的陪同下回到了奶奶那里。奶奶和几年前一样硬朗康健,白发多了几根却不添老态,依然精神烁烁。这才是我的奶奶,我就知道即使我发生那样的事也一定不会影响她乐观的天性,她还是能宽心地生活,太好了。
奶奶对杨果的热情令我汗颜,那一副丈母娘看女婿的表情连杨果也感到不自在,三句话不离‘你们今后要怎样’‘唯唯要对果果怎样’‘果果要好生对唯唯’。我和杨果被他弄得满面通红,不停地支吾点头。如果不是她一脸的严肃,我真会以为她是在故意捉弄我们两个小辈…
“奶奶!你太过分了!”终于忍无可忍的我捂住红透的脸大喊着。
随即是杨果响雷一般的怒斥,“李唯雅!怎么给奶奶说话的!对奶奶这么大呼小叫,你还有没有规矩!快道歉!”
“我…我不是…对不起,奶奶。”
我背过身几乎要哭出来。我最亲爱的奶奶,我是不该对您不礼貌,可是您真的是太过分了!
吃过饭后我和杨果准备收拾空屋作为我的卧房,奶奶却以没有多余的床铺被子为由,要我再回杨果那里,末了加上一句‘如果在结婚以前有了孩子也别操心,你们的爸妈不管我这老婆子来管。’这种羞死人的话她老人家也说得出口!
见我听从杨果的话道歉,奶奶很是满意地笑了,可刚转过头面对我就敛起笑容,命令我随她进睡屋去。关上门她拉起我的手再一次语重心长地说起那我听过几百次的话。
“果果是个好孩子,是…”
“是个值得依靠的人,我知道了奶奶。”我抚额呻吟。
拉下我的手老婆婆气乎乎地问:“那你说他哪里不好?你不也从小就看上人家了吗?”
“谁看上他了!”
我尖声喊起来,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和我的奶奶谈论这种事情,我羞得想钻地板缝她却不以为然。的
“唯唯,你老实给奶奶讲,你是不是嫌那孩子坐过班房?”
“我没有…”
奶奶板着脸不屑地说:“奶奶是不知道他犯了什么事,那么好的孩子决计不会做大奸大恶的事,搞不好是他们冤枉了好人。奶奶这双眼睛什么样的人没见过,错不了的,他有志气、有出息,你跟着他奶奶也就放心了,哪天两腿一蹬走也走得安心。”
“别说了,您听你说的是什么话。”
苍老的手拍了拍我的左腿,“乖孙女儿,如果你这腿好好的奶奶随便你挑哪一个,可是既然成了这样你就听我一句。”
我的腿,继杨果后又一个毫不避讳的人。
“幸好果果那孩子也没有嫌弃你,你安分地跟着他,别这山望着那山高。丢了他,你打着灯笼也找不到比他更好的。”
“您又知道找不到。”我不甘心地顶了一句。
奶奶被我的冥顽不灵气坏了,站起身就是一阵狠狠的数落,“那你给我找一个去!那些人油奸耍滑的小子看上的是你什么?年轻的时候对你好几年,过了这几年谁管你死活?条件好的又有哪一家愿意找你做对象,肩不能背手不能提,事事还要人照顾伺候。你爸妈在你还能有个靠,他们要是进了棺材你靠什么活,还不得活活饿死你!像果果那么称头的小伙子你还不要,难不成真要配个中状元的?你们从小感情好,他不嫌你这腿、心疼你,你再耍性子试试看,外面多的是强过你的女娃。不听奶奶的话,以后有你受的!”
我是真的惹恼了奶奶,她才舍得对我说这一番重话。起先当作秀才遇到兵,无可奈何、哭笑不得,可是听到最后我却沉默了。心疼我,是说可怜我吗?奶奶的话或许市侩又俗气,可又有哪里说得不对呢?
※
后来是杨果安抚了大动肝火的奶奶,他向奶奶一再保证会照顾好我之后提上我的行李牵着我的手离开了奶奶的住宅。我虽然知道奶奶是为我着想,可毕竟我与她的年代相隔太遥远,她的苦心我不能理解只觉得极端、可笑又不可理喻。
奶奶的话同时也勾起了我深深埋藏的自卑,十多岁时就做战地护士的她见多了人缺手断脚,所以我这在她眼里不算什么。对她来说,即使只有一条腿她也能开心地扭秧歌。可是奶奶高估了她的孙女,我永远做不到她的坚强乐观。
心里堵塞得慌,回去的路上我一语不发,杨果竟也没说一句话。分开的这些年他似乎学会了在我面前掩饰自己,从他平静的脸上我看不出一丝端倪。快到家门时他突然停下,长长地伸了个懒腰一改先前的模样,愉快地叫着‘做饭,做饭’然后拉着我跑回家直奔厨房,拿出新买的围裙系在他和我身上。这些东西是去奶奶那里之前买的,他为什么会买两张呢?
一张围裙撵走了我心中所有的阴霾,束上头发当起杨大厨的帮手,一会儿要洗菜切菜一会儿替他拍姜剥蒜,像个陀螺似的在厨房里打转。
“唯雅,甜辣酱。”
“甜辣酱,放哪儿了?”
“可能在外面,快拿来。”
“哦。”
我走过他身边时他突然停下铲菜,指着我深蓝色的长裙很不高兴地说:“快把这碍手碍脚的东西脱了,鞋也换掉!再穿着看待会儿不热死你!”
“我不热。”我淡淡回了一句,转身走出厨房。
等我拿回甜辣酱杨果已把火熄了,环抱双手背靠橱柜皱眉看着我。我没多理会,递给他东西后准备去继续我的活儿。
“水杯也给我拿来。”
“水杯?做什么?”现在还不到刷牙的时候。
“去拿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