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在饭店工作吗？感觉怎么样？”
“都还不错，”
几句没营养的问话下来，喻蓝时感受到青措冰冷的态度，她悻悻然点着头，自言自语道：“那就好，那就好，”
骨子里流淌着同样的血，但此刻二人坐在这里，只剩下尴尬和沉默，青措瞥一眼快速移开目光，她看着那张和自己相近的面容，却再也不能像小时候那般肆无忌惮的说话。
喻蓝时抿了抿唇，“青措，那我就长话短说，我今天来是想跟你说，如果爸......联系你，问你要钱，千万不要给。”
她诧异的看着喻蓝时，喻蓝时肩膀垂下来，“你知道的，他从前就有嗜赌的毛病，但那时候只是在镇子上小打小闹，赌的金额也不大，前几年奶奶跟着我来上海，小弟又去外地读大学，家里没人管他之后，他在老家就更加肆无忌惮......我已经帮他还了二十万，但他不改，这就像是无底洞一般填不满。”
她若有所思般点头，提起那个不靠谱的爹，她生分的像是在听路人的事，但听到奶奶、弟弟，她心口紧了一下，“奶奶身体还好吗？”
喻蓝时脸上露出笑容，“都是些老年基础病，不打紧，这几年一直跟着我在上海，看病也方便些，只是青措...奶奶总是念叨你，”
喻蓝时后半句话硬生生的吞下去，她很想说如果闲暇时能不能去看看奶奶，可如今的立场，她不可能要求青措能心胸宽广的容纳她t?们，她今天来就做好了被泼咖啡的准备，所以穿了件深色的职业装，就算是印上咖啡渍也不显眼。
好在目前为止还没被泼。
接下来的时间，青措听了奶奶的日常，弟弟的学业以及喻蓝时是怎么创立了公司，结婚又离婚的。
她大多时候不说话，但喻蓝时能看出来青措并没有很排斥她拉这个家常，甚至好几次有服务生上甜品打断她们聊天时候，青措还会让她再重复一遍。
程易尘已经把器械都撸过一遍，玻璃门窗内的二人还在聊着，能看出来一开始紧绷着的青措，有渐渐放松的趋势，她在笑，在凝神认真听。
程易尘快速去冲个凉，换身干净的衣服，再出来时那个位置上已经没人了，他问了咖啡馆的店员，被告知是刚刚离开，程易尘一边往电梯走一边掏出来手机。
喻蓝时公司临时有事，所以俩人约了下次再一起吃晚饭，这次聊天没能像想象中那么尴尬，但她也没能迈出去心里那步。
外边的夕阳西下，她漫无目的走在老城区的街道上，路两旁是参天的梧桐树，随着步子挪移，有一下没一下的光影撒在她身上，路边有卖刨冰的阿婆，打象棋吵得不可开交的阿公，背着书包往家走的小学生。
她伸手让弄堂的风穿过她滚烫的手心。
身后不远处，有人也随着她步调往前走，程易尘随着她的动作，也伸出手感受风，他知道喻青措一紧张就会手心出汗，以前他总佯装嫌弃她，她闹着笑着偏伸手往他身上抹。他会单手擒住她手腕举过头顶，细细用唇啄她脸颊，鼻子，嘴巴，眉毛，眼睛…
亲昵的方式毫无章法，但她最喜欢这种亲吻，这种下意识的表达爱意让她眼眶起雾。
他跑神了。
程易尘掏出手机，给陈晔发去消息，让陈晔查一下青措家里人，停了下他又补充一条，要打印出来。
此时的陈晔正在陪着程姿在妇幼等着产检。
她们去的是私立医院，做B超的时候，爸爸是可以进来的，他把手机放进口袋里，专心听医生讲话。
“孕囊长的这么好，不要有些可惜了啊，”私立医院除了贵点，别的没毛病，从医生到护士态度都是温温柔的。
程姿感受冰凉的仪器划过平坦的小腹，她一手攥住陈晔的手心，努力歪头想要看向显示器。
医生提醒，“等下会把彩超图片发给爸爸妈妈，”
程姿这才回过头，她看向陈晔，他脸上没有表情，但是眼睛亮亮的，直直的盯着屏幕。
从知道怀孕到现在，她没有问过陈晔的意见，不对，好像从十八岁认识陈晔到现在，她都没太问过陈晔的意见，不过这也不能怪她，因为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无论她说什么，陈晔都只会说好。
她能看出来陈晔眼中有不舍，不光是陈晔，就连她今天看过彩超图片后，身体里的激素也开始飙增。
她对着这一团黑乎乎的团子开始动摇。
B超医生再三向她们确认后，才再电脑上开着单子，穿着粉色短裙的护士引导着她们去预约明早上的人流。
坐到车里时，程姿看着他轻声问他会后悔吗？
陈晔没说话，侧身帮她把安全带系上，程姿眼神一直在他脸上游走，“你是想要这个宝宝的吧？”
他伸手拨弄她额前的刘海，不管长到几岁，程姿在他心目中始终是十八岁的小姑娘，“没有，”
“你撒谎！”
“真没有...”
“陈晔你实话实说，兴许我会考虑留下这个孩子，”她坐没坐姿，双腿盘坐在副驾驶座，一点孕妇该有的模样都没有。
“好吧，我承认，我有点舍不得。”他打着方向盘出地下车库。
她早就猜到了！臭男人从来不说实话！
“但是如果你不想要，我还是会尊重你的意见，”程姿的身体，他没办法替她做决定，不，程姿的一切他都会顺着她。
瞧瞧这话说的多有水平，拐着弯儿说他想要宝宝！
程姿从小就喜欢逗他，她就喜欢看他隐忍克制的模样，她讨厌虚伪的人！她十八岁那年的生日愿望就是撕下身边人的虚伪面具！
她喜欢看两袖清风的老师收下爸爸给的卡！喜欢揭穿嘴上说不学习，但在图书馆里猛K书的学霸！喜欢看庆福路上下的达官显贵，酒过三巡后露出獠牙的丑恶嘴脸！
所以那次在梧桐树下，陈晔替她解围后，她就突发奇想，她突然很想想看看这个沉默寡言，对爸爸鞍前马后的人，在床上是怎么发疯的。
鬼马少女，恶作剧般的谋划着这一切！光是想，她就觉得很刺激！
于是，在那天不久后的一次晚宴上，在人头攒动欢声笑语的餐桌下，她褪掉方头玛丽珍浅口鞋子，赤裸着脚，钻过他的西装裤角轻轻勾上陈晔的小腿肚......
第三十一章 绑住脚踝的红绳
彼时的陈晔正在认真听老爷子讲他年轻时候创业时的事，难得老爷子开心，饭桌上全家人也跟着应和。
冰凉小脚攀上西装裤的一瞬间，他就打了个冷颤，他面上没有任何表情，仰头把口中的红酒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