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天就算让这店关了,我也不可能让那畜生动你一手指头!”最后这句话程易尘是喊出来的。
他得承认一点,他彻底溃败不堪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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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易尘确实见不得有人欺负她,从小就是这样。
程家有一个讨她烦的大伯娘,程老太向来对大伯娘纵容,倒不是因为她有一个显赫的家庭背景,左不过程家上下对大伯娘有愧,不过这都是后话。
刚去庆福路,大伯娘总会语言上攻击喻青措,那时候她对她的称呼就是“黄毛丫头”,单说这个词也并没有什么,但她总模仿着喻青措老家的方言来叫她,她学的一点也不像,故意成分居多,还会伴着哈哈大笑的声音。
喻青措觉得她就是一个不可理喻的疯女人。
那时候她已经出挑的落落大方,且是出众的漂亮。程记最火爆时期,庆福路5号隔段时间就会有上门拜访的人,政客商人居多,他们看到喻青措都会夸上两句。
这在喻青措看来无非是学问人的礼貌,可大伯娘不知怎的,偏听不得这种场面话,她会在客人最多时,使唤喻青措去拖地,摆架子,俨然一副女主人模样。
喻青措听程老太的话,隐忍体谅她。但喻青措的善心并没有换来应有的善意。
大伯娘使唤诋毁她越发顺手。
一天,她刚受完气,在花园里拿着小树杈朝着无辜的土壤发泄。她眼下的现状就是,有家不能回,回的却不是自己家的可怜虫。
她那时候想,笼中雀,瓮中鳖也不过如此。
她太想长大了,太想站住脚了,也太想证明自己!
正在这个时候,她听到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一道阴影靠近笼罩住她,她知道是程易尘回来了。
又一个讨厌鬼!
“土都快被你扒拉干净了。”那时候的程易尘上高三,她实在不明白为什么学校的女生看到他就会叽叽喳喳激动个不停,她不觉得他帅,只觉得他烦人透了,她别开脸,这会儿没心情和他打嘴炮。
可那人没一点眼力见似的,或者说他就是故意捉弄她,她往左,那人也往左,她往右,那人也跟着往右,她受够了!
她曾经听她同桌说过,程易尘身上的漫不经心是最迷人的地方,她反驳,那你是不知道他有多吊儿郎当。她同桌一脸诧异反问她,那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她及时收语,借口说自己瞎说的,她可不想让人知道她和程易尘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她愤然抬眼,眼泪还没来得及擦干,直直对着程易尘的目光,满眼委屈。
程易尘明显一怔,收起欠欠的笑,满脸认真,“怎么又哭了?谁又惹你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发现她一哭,程易尘就会很紧张。她的经历造就她就是比一般姑娘早熟,她能洞察人心,这可不能怪她,毕竟她需要察言观色才能在这个庆福路5号生存。
她突然预感到什么,莫非……程易尘喜欢她?
她不确定。
但她很想试试。
“程阿哥……”她自己忍住恶心,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怯生生,双眼蓄满珍珠豆,这模样任谁看了都觉得她受了天大的委屈,“大伯娘,她……”
程易尘光是听到这个名字,就能猜出来喻青措要说什么,他把书包放地上,大手胡乱在她脸上搓她眼泪,她疼的龇牙咧嘴,心里咒骂,但面上还是委屈巴巴。
程易尘:“又找你事了?走!”说完攥着喻青措白白嫩嫩的细腕子就往楼里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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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和三年前一样,下意识的想要逃,她也确实这么做了,喻青措推开门就往黑色里走。
夜间的雾气让她袖口里的酒渍彻底挥发,她头发乱蓬蓬,身上也难闻的要命,她忍住胸腔里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和恶心,往停车场走。
脱掉西装上衣,扔在后排,启动车子,打开暖风,让脸颊埋进方向盘里,眼泪瞬间开了闸。
她亲过程易尘,不光亲过,还睡过。
在她发现程易尘的心意时,她发现自己的内心也无法掩盖,那点心思日益疯涨。
她那时候才多大点儿?左不过刚上大一,正是心比天高的年纪,她当然能意识到自己和程易尘之间的差距,这对她来说简直是易如反掌,但她仍贪婪的、短暂的享受着程易尘对她的好。
直到......
此时,车窗外边响起了轻叩声,她被惊得抬头。
车外是陈晔,程老爷子远房亲戚,程家家大业大,身边当然要有体己人去扶持程易尘。
这个年长他们十多岁沉稳老练的陈晔,一直充当着程易尘身边的助理,说起来是助理,实则就是替他解决问题的亲信。
她按下车窗,乞求夜色再浓一些,尽量不要让陈晔看到她脸上还未拭去的泪痕,她扯下一抹笑意,“小叔叔。”
按辈分,t?他们都要叫陈晔叔叔。
陈晔目光在她脸上短暂停留,随后避开,看向一旁,“我听程总说了今晚上的事,你歇歇,我开车送你回去。”
很明显,是那人叫他来的。
“不用了,离得近,我开车一会儿就能到。”
陈晔弯下身子,手臂撑住车顶,“得了,一会儿再遇上查酒驾的交警,我还要去牢里给你送饭。”
喻青措唇角弯了弯露出今晚上第一个微笑。这才猛然想起,席间她一饮而尽的那杯红酒,按理说远达不到酒驾标准的,但是她现在也确实无力开车。
她顿了顿,拉开车门,回到副驾驶。
某种程度上来说,陈晔和她一样,都是被程家收编回来的孩子,性质不同的是,陈晔名义上有程家血脉,关系自然更近一些。
陈晔拐上车道,轻轻开口:“青措受委屈了。”
刚收起的眼泪,又要有瓦解的趋势,她死死掐住座椅,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紧绷,“没有,在饭店里都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