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年的婚姻,靠的不是荷尔蒙和心动,而是相同的生活背景和彼此的相扶相携啊。

挺好的,那个理智清醒的自己又回来了。

再次出发的时候,队形又有了变化。

云骨依旧带领前队。俞大哥,武术姐,麻杆姐和筱曦成了中队。最神的是江离,居然凑热闹似的,跑去陪着山猫走后队了。

穿出森林,眼前豁然开朗,风景陡然一变。整队人马已经攀升上了一个位于更高海拔面上的开阔山谷。

抬头向两侧看去,山坡上没有了高大的树木,只剩下了高山草甸和杜鹃灌木丛。身边则是大片裸露的河滩,怪石嶙峋。远处正前方,茫框腊卡雪山的雄峻身姿,在蓝天下凛然出现。

这一段虽然还在上升,但宽阔的谷底道路平缓易行,视野开阔,令人神清气爽。宁筱曦向前眺望,能见到远处的前队中云骨的身影慢悠悠地走在第一个。向后转头,则能听到风中传来江离爽朗的笑声和山猫隐约的说话声。

一听就知道,这两人已经聊得热火朝天了。

江离昨天晚上逗山猫逗得是很来劲,但其实,事后她有点愧疚和后悔。

商业户外公司的兴起,不过是这几年的事情。再早,江离刚开始徒步的时候,日常短途活动都是驴友们自发组织的,就像一个周末大型网友奔现现场。

这种活动的领队,比如雾朗,其实大都是业余的半吊子。他们平时有正经职业,户外徒步纯粹就是个人爱好,带队也是为网友们付出的义务劳动。

那几年,江离几乎每周末都跟着雾朗参加活动,真是见识了不少“渣驴”。

这些人,借着行程中登高爬低的机会,跟姑娘们聊骚暧昧,娴熟又无所顾忌,简直是心安理得地把泡妞当成了领队福利。圈子里也因此经常闹出三角恋。俩个女孩子大半夜在一个领队的帐篷门口相遇,互相撕逼的事儿都发生过不止一次。

所以,昨天山猫露出了那点小心思之后,江离心里是很想让他吃个教训的。

但江离昨天逗着逗着就发现了,山猫其实与她记忆中的那些渣驴不、一、样。

昨晚那昏黄摇曳的帐篷灯光中,山猫局促而不安。他黑亮亮的眼睛里闪着纯善而热切的光,想看江离,又有些躲避。偶尔直视她一眼,目光中居然有点羞涩,还有点紧张,更带着些孺慕似的崇拜和欣赏。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江离就觉得自己的行为实在有点过分了作领队并不是山猫泡妞的途径啊,而是人家持证上岗的正规职业!

小男生只是仰慕她而已,怎么反倒是自己借机调戏了个涉世未深的小弟弟呢?

所以,江离决定,今天对山猫好一点儿。

嗯,就一点儿。

江离走后队,这一上午最开心的当然是山猫。直到大家在河滩上停下来吃午饭的时候,他才想起自己是主领队的职责,站在空地中央大声吼:“吃完午饭,待会儿要上一个大陡坡!陡坡上面,就是营地!大家多休息一会儿,一定要一鼓作气地上去!咱们今天,还是争取两点到三点之间到达终点!”

云骨独自坐在一个背阴处,从背包里拿出一个能量棒叼在MLZL嘴里,眯着眼,见山猫吼完就自然而然地坐到了江离身边……情不自禁地从喉头里冷哼了一声。

然后,他顺便地看了看山猫旁边那一撮人江离身边,自然还有【小溪】。这不奇怪,奇怪的是,小溪身边还坐着俞大哥和武术姐。

老鱼和师姐这俩人的气质,肉眼可见,那可是历经人间风雨的老江湖,他们眼光多毒啊,看人多挑剔啊,没想到,现在却喜欢和个小姑娘凑在一起。

云骨咬了口又干又硬的能量棒,想:嗯,有点意思。

这么一个柔软的小姑娘,却似乎成了那群人的中心。

云骨站起身来,走到俞大哥身边,蹲下来。

俞大哥自然地递过一支烟给他:“后面的陡坡,我带着小溪她们几个走。你不用担心。”

云骨沉默地笑了一下,拍拍俞大哥的肩,以示感谢,顺便,用眼角瞄了一眼筱曦。

正好听到她轻声细语地问武术姐:“那女生练什么拳合适啊?”

武术姐看见云骨过来了,跟他点了下头,又继续冲着筱曦说:“你要是想修身养性,就练太极,你要是想保护自己,就练咏春。”

“咏春?不是叶问练的那个吗?”她眨巴着大眼睛,很专注。仿佛根本没发现身边多来了一个人。

“是啊。不过,咏春的创始人其实是五梅师太,本来这套拳法就是一个适合女性的实用功夫,讲究的是以快制敌。”

筱曦立刻一脸跃跃欲试的表情:“师姐,你会打吗?给展示一下?”

俞大哥听见了,讥讽地插嘴:“那都是花拳绣腿。再快能快得过枪?”

筱曦瞟了一眼俞大哥,视线扫过云骨的时候,像扫过了一团空气。

她又转回头去认真地看着武术姐:“师姐,我可不是挑事儿的人。但俞大哥这样,你还不收拾收拾他?”说着,露出一脸甜蜜的坏笑。

师姐根本懒得搭理俞大哥:“不行不行。我收拾他?那就是上了他的当!你知道他是干嘛的吗?他是专业碰瓷儿的,我一伸手,还没碰到他呢,他往地上一倒,三十万起……”

筱曦哈哈大笑。短发飞扬,宛如阳光下耀眼的精灵。

云骨默默站起身,走开了。他不是没感觉到,这个丫头,故意忽视了他的存在。那么漂亮的一双眼睛,居然装不下他这么一个大活人。

有眼无珠。

吃完午饭,大家继续开拔。果然,走出去不到半个小时,一个陡坡在面前拔地而起。

前队的人在云骨的带领下,很快就稳定而匀速地爬了上去,而筱曦她们几个人的速度却渐渐凝滞了下来。

攀爬沿途,时不时地会遭遇杜鹃丛。

九月早已不是杜鹃开花的季节,连树叶都落得七七八八了。茂密的灌木,有弹性的枝桠,时不时地会勾挂住手杖和背包。前人勾起的枝条,总会“啪”地一下反弹过来,不留神就会打到后人。

三个女生走得越来越狼狈。筱曦消失了一天的胸闷窒息又出现了,麻杆姐的高反更严重了,最惨的是武术姐。不仅是因为自重大,没想到,这么生龙活虎的她居然……恐高。

俞大哥一直在前面调整节奏:“慢,再慢,千万别停啊。也别往下看。”一边说着,一边继续放慢了压队的速度。

这已经不是在走了,简直是在挪啊……

即便如此,却依然不敢停。

坡度实在是太陡峭了,除了土路,别的地方根本无法落脚,没地方站稳休息。而且,一旦停下,重新启动的时候,需要更大的力气才能抬起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