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快上班了吧?还没问你新工作在哪里。”陈福裕问许诺,她正在认真的喝汤,抬头看他,有点提不起劲来的样子:“君和人事部打杂的。”君和集团他知道,做的生意很庞杂,规模很大,但是集合了国营企业和家族私企的所有缺点,不是个好选择。许诺知道他在想什么:“应届毕业生,第一份工作没得挑,我这样学心理学的,不想进医院搞临床,就只能做做人事和市场之类的工作。找不到太像样的。”
“做心理医生不好吗?美国的心理医生收入很好的。”陈福裕感兴趣的问。
“美国是美国,中国这里人还没有看心理医生的习惯,行业也不够规范,弄得跟居委会性质差不多。”许诺苦笑,忽然想起来,问他:“你去过美国吗?”
“是啊。经常往那边跑,有些生意往来。”陈福裕点起一根烟。
“美国有那么好吗?”许诺皱着眉头问他,“我们托福班上全是要去美国的人。一个个义无反顾的。”
“呵呵,美国有美国的好。”陈福裕笑着看她。
“我是乡下人,哪儿都没去过,可我觉得哪儿也没有北京好玩。”许诺的眼睛亮晶晶的。
“没错,要说好玩,还是北京。”陈福裕很同意,再没有比这个时期的北京更精彩的地方,太多的矛盾,太多的可能性,太多的选择。
有一件事陈福裕不明白,“只是你又不去美国,干嘛去上托福班啊?”
许诺悲痛地说:“被人煽动的。”又加上一句,“又不给退钱。”
陈福裕哈哈哈笑了起来,许诺继续忏悔:“我很留恋在校园的感觉,所以跑去念外语,后来我发现,我留恋的只是校园,不包括念书和考试。早知道,就只是经常在北大那里走两圈就好了嘛。”
陈福裕点点头:“北大校园确实挺让人留恋的,不过你有机会可以尝尝北大的饭,比你们学校应该强不少,不愿意去食堂,你可以去勺园的餐厅吃,水准不比外面酒楼做得差我觉得。”
许诺瞪大眼睛看着他,意思是你怎么知道,难道你……
陈福裕很抱歉地说:“是啊,我是北大毕业的。”
许诺很想让他把毕业证拿出来验一下真假,还是忍住了。
八月的晚上,已经略有凉意了。两人走出喧嚣的酒楼,暑热已经褪去,身上觉得一阵清爽,北京最好的季节,就快到了。
许诺要下车的时候,陈福裕忽然问她:“以后还能约你出来吗?”许诺有些意外,下意识的说:“可以啊。”但是马上又补充:“可是白天我要上课。”陈福裕步步紧逼:“北大那边我也熟。”
许诺不置可否,笑了笑,向他摆手:“谢谢你请我吃饭,bye-bye。”
许诺爸妈睡得早,只有门厅里亮着一盏灯,进屋的茶几上放着一盘西瓜瓤,那是留给她的。
挣扎着上完了听力课,许诺终于打算作逃兵了,她收拾着桌上的书本和随身听,想着先去风入松逛逛,然后回家呼呼大睡。旁边的男生看她的架势,忽然问她:“你下午不来了?”许诺被人看破,有些不好意思:“我实在挺不住了,估计我托福最多也就能考550,就不在这里耗着了。”
“那你怎么申请啊?”男生很纳闷。
“哦,我没打算去美国。”许诺赶紧解释。
“你是要去英联邦国家自费留学吗?”男生又问。
“嗯?”许诺从来没听说还有自费留学一说。
男生看样是个行家里手,跟许诺解释:“考托福GRE不就是为了申请奖学金去美国吗?你要考不了那么多,只能自费了,英联邦国家,象英国、澳大利亚之类的地方要求的托福分数都不高,550足够了。”
“是吗?”许诺思忖的说。看男生也要走,忙叫住他:“我们中午一起在校门口吃个饭好不好?”那男生脸红了。
刘伟跟许诺在南门外找了家饭馆,许诺抢先说:“今天我请你。”刘伟连忙阻拦:“怎么能让女生付账。”许诺只好声称自己不饿,并点了个素菜。
刘伟跟许诺一样,也是刚刚毕业,只不过他是铁了心要出国的。跟他一比,许诺才知道自己有多懵懂,原来不只是要准备托福,选学校,要申请表,回大学翻译成绩单,真要出国,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刘伟问了许诺一个同样的问题:“你不想出国留学来上什么托福?”许诺非常沮丧:“我吃错药了。”
刘伟爽朗的笑起来:“一看你就跟别人不一样,有的人中午都不出教室,就是怕别人占了他的好位子。我发现你经常半天在半天不在,中间还老失踪。”许诺不好意思地笑了,她以为托福班的人个个专心向学目不斜视,没想到还是黄雀在后。
“其实你们女生蛮好的,不用考试也可以去美国啊。”刘伟感叹,许诺奇怪的问:“怎么去啊?”刘伟眨了眨眼,笑:“陪读啊。”
许诺嗤笑:“好像没规定只有女生才能这样吧?你们男生也可以陪读啊。”刘伟一时语塞,才发现这女生并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物。
吃过饭,许诺说:“我以后不一定来了,有问题还能请教你吗?”
“好啊。”两个人交换了联系方式,看着许诺离开的身影,刘伟倒也没什么失落,来上托福的,都是一心要去美国的人,哪有心情谈情说爱,他的未来不在这里,更好的,在大洋的那一端。
在上了半个月托福之后,许诺彻底的告别了她的学生生涯,开始了社会闲散人员的生活。
“我说你就是吃饱了撑的瞎折腾。”刘建军用筷子点着她,两个人单独吃饭,说话也随便些。“有这半个月干点什么不好?快要上班的人了,不说抓紧时间好好玩玩,去抽风上什么外语,想表现得比我们高级,挺不住了吧?装不下去了吧?你就是一好吃懒做的人,认了吧,别跟着那些傻冒假装上进了。”
“滚蛋!”许诺被他说的脸有点挂不住,用桌上的口布扔过去。“我躲。”刘建军嬉皮笑脸的一闪身。“你这几天就跟我混吧,小田出差了,我也找不着人吃饭。”许诺撇嘴:“我才不干这种不招人待见的事呢,回头她再说我趁虚而入。”刘建军不爱听了:“我操趁虚而入的是她好吗,我认识你在先。要不是你不愿意跟我,还有她什么事啊。”
许诺哭笑不得:“别老拿自己当白马王子行吗哥哥?人家小田不错了,跟了你这么久,人虽然厉害点,对你可没二心,你差不多得了,别来劲,准备秋天迎娶吧。”
一说结婚,刘建军就泄气了:“别跟我说这事,你让我吃顿安生饭吧。你年纪小小的,别学的神神叨叨的,跟我妈似的。说说你自己吧,我怎么觉得你跟老陈俩人有缓儿啊?”
上次跟陈福裕吃过饭以后,两个人又见过一次,陈福裕中午到北大去接了许诺在校园里兜了一圈,说了不少上学时候的事。在南门外吃了饭,又泡了半天风入松买了好多书,那次见面,居然还挺愉快的。
许诺白他一眼:“还不是看你面子,他不是你大哥吗?我们俩老跟乌眼鸡似的你多难受啊。”
刘建军点点头:“不乌眼鸡最好,不过也别走的太近了。老陈不缺女人,什么小明星之类的,咱别趟这混水。”
许诺又想踹他:“妈的成天拖着他见我的是你,拦着我的也是你,你认识的人里是不是没好人啊?”
刘建军嬉皮笑脸:“有啊,我就是好人啊。”然后正色说:“我们这些人,不谈感情,都是好人。不过跟你说真心话妹妹,你这样的,就适合在单位里认识个善良的小帅哥,家里条件不错,也别太好了,然后小两口和和美美的过日子那种。跟我们这些老流氓混,早晚把对男人的信心都混没了。”
许诺转着手里的茶杯出神,想起了家华,有些黯然:“你说的那种男人,也不会喜欢我这样的。我是个坏苹果,找不到好人了。”她眼圈一红,低下了头。
刘建军觉得有些不安,赶紧说:“哎,都怪我,没事瞎跟你得得这个。你还那么年轻,想这些干吗,走吧咱俩,hard rock跳舞去,今朝有酒今朝醉,管他明天喝凉水。”结了帐拖着许诺走了。
“建军,你干吗呢?”陈福裕还在办公室,听到电话里传来的噪杂的音乐声就估计他多半在楼下的HARD ROCK,果然。
刘建军挂了电话问许诺:“老陈一会儿找我来,我没说你在,要不我先送你回去得了。”许诺不乐意地说:“干嘛?我是老鼠他是猫啊?我还怕他吃了我不成。丫有那么大魅力吗,我还得躲着他。”刘建军碰了一鼻子灰,只好闭嘴。
陈福裕进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正在热舞的刘建军跟许诺。他们这一对非常引人注目 -刘建军外型不算出众,却也身材挺拔,衣着入时,许诺今天穿了很短的小花裙,身形灵活,跟他紧紧贴在一起,随着节奏快速的扭动着身体,说不出的性感。
一曲终了,他们两人说笑着回来,看到陈福裕,过去坐了。许诺用纸巾擦着额头上的汗,脸红扑扑的,有人说过舞蹈的原始形态不过是在模仿男女的交合,陈福裕看着许诺额边晶亮的汗珠,忽然觉得她这从未让他看到过的一面让他充满了贴近她的欲望。
陈福裕已经给他跟刘建军要好了啤酒,给许诺要了汤力水,许诺看了一眼,跟刘建军说:“我能申请也喝个啤酒吗?”“少来。小姑娘家家的喝什么酒。”刘建军作家长状。许诺白了他一眼:“给你面子问你一声,你还来劲了。”自顾起身去吧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