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雅歪头看他,觉得好笑,“你是没长眼还是没长脑,看不清楚我是谁吗?”

保镖有些为难,其实他早就认出人了,这个女人近时间段都跟新社长同进同出,看得出关系匪浅,但是上面下的命令是不允许任何可疑人员踏进院子中,出了事情不是他能担责任的,所以此刻两个人都僵持在原地。

莫雅冷冷逼问,“怎么昨天我还能自由进出,现在就不行了,是要我打一个电话来让你们的社长亲自请人吗?”

“抱歉,不是..”保镖低头道歉。

没想到这个女人居然会告黑状威胁,男人踌躇几秒还是放她进去了,只是进去之余他多留了心眼,守在房间门口。

病房内,栗绘藤背对着坐守床边,望着窗户不知在想些什么。

身后脚步无声,但他敏锐地察觉到了缓缓回头看,识清人后他想起身却使不上力气,想张嘴说话也只是动了动唇没有发出声音。

见人沉默,莫雅居高临下站在她身前,眼神轻蔑,什么话也没说但两个人都清楚意图。

最后还是栗绘藤先开口,“你来了。”

听语气,似乎是早就知道她会来般。

女人嗯了一声,听见他沙哑的嗓音只觉得在装,无非是想跟她打感情牌,不过现在讲良心可太晚了。

栗绘藤徐徐叹息,眼神中藏不住的愧疚,几次欲想伸出去的手都被收回,只能无奈地叹气。

院落外的保镖死死盯住窗户,只见两个身影站在窗边,不知道聊到什么,一个面无表情,一个沉默不语,正当他想仔细看时,女人将窗帘掀起彻底遮挡住窥探的视线。

房间内,莫雅从口袋中掏出那把早已装满子弹并且按上消音管的枪,对准离她仅仅几步之遥的,她曾经最期待的父亲,毫不犹豫扣下扳机。

一声极小的声音没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五分钟后女人面色慌乱从房间内跑出,临到走廊时又恢复镇定。

楼下。

绘子急急忙忙赶下车冲到庭院中,院内的保镖迎上来,她的额头浮着因为慌张跑来而渗出的薄汗,但现在女孩无心去管,她喘着气问院内有没有发生什么异常情况。

保镖摇头,但想到刚刚进屋的女人还是如实汇报:“大概二十分钟前,那位常跟在新社长身边的莫小姐不顾阻拦进去了。”

听到这个消息,女孩心中骤然慌乱,那股不安愈发浓重,来不及再问更多,绘子整个人直直往内院冲去,不曾想刚到走廊门口就差点撞上从里头出来的莫雅。

“你….你刚刚去看父亲了吗?”绘子稳住身形,磕磕巴巴地问。

女人避开她的视线,脚步不停往外走,并没有要回答她的打算,但身后的人没打算放人,三两步跟上拽住莫雅的衣角,神色紧张,“你刚刚跟父亲,有没有…..说其他的话。”

呵,真有意思,莫雅冷笑了一声,“你觉得我会伤害他吗?别忘了那也是我的父亲呢。”

这下绘子有些窘迫,连连为自己的行为道歉,可莫雅没空听她废话,一把甩开手,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女孩怔怔看向她离开的方向,直到车尾灯消失在视野中才慢慢走到病房内。

房间门虚掩着并没有上锁,绘子敲了两下门没有人答应,她便径直走进去。里头拉着遮光窗帘让人看不清情况,她试探性喊了一声父亲,回应她的只有空荡的沉默。

黑暗中,她嗅到一丝不对劲,空气飘着浓浓的血腥味,甚至盖过了消毒水的味道,登时,女孩心中惊骇,立马打开墙壁上的灯。

灯光亮起,出现眼前的场景让绘子僵滞原地,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更不敢靠近面前的人,从头到脚呼吸错乱,眼前发黑。

距离她不远处,栗绘藤倒在血泊中,狰狞的黑洞从他的太阳穴处贯穿,血喷了满墙壁,而他的双目紧闭面色平静,手中还握着那一把装上消音管的黑色手枪。

绘子瘫软在地上,头脑眩晕,她不相信父亲会自杀,他绝不可能自杀!那个最慈爱她的男人怎么会狠心把她一个人丢下,明明昨天他还在对自己笑,怎么今天就变成了一句冷冰冰的尸体了。

哭喊声响彻云霄,即便知道已经不可挽回,绘子却仍旧不停倔强喊着护士,哪怕只有一丝希望也只求能救救她的父亲。

眼泪大颗滑落,她的嗓子几近沙哑,拖着无力的身体慢慢爬到栗绘藤身边,握着他的手趴在失温的尸体上抽泣。

可惜哭得再大声,也换不回男人的苏醒,原本她打算这几日去平野的大念佛寺祈福的,分明一切都在好起来,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几乎快要崩溃,脑子里的思绪炸裂开,是莫雅吗?是她杀了父亲吗?这个房间只有她进来过,一定是她!

绘子眼神涣散自言自语喃喃着,“是她…是她杀了父亲”泪珠滴到栗绘藤身上,她拼命将被血染得模糊的那张慈祥面孔擦干净,可越擦越模糊,直到她周身布满了鲜红才作罢。

正当她准备将地上的人扶起时,一张混合着血迹的文件档散落在地,绘子拾起看清了内容后仰着头更加绝望地哑声哭泣,那双澄澈的眼睛不再漂亮,此刻它红肿不堪快要渗出血泪。

那是一张调查资料袋,被调查者的名字赫然映在正中央。

“宋雅。”

上面写满了她这些年的经历,从被辗转拐卖,再到被迫坐台,再到后来何敬诚收养了她却将她培养成一个服务利益人物的性玩物,从16岁开始莫雅就被推到一群老男人的床上,每日备受折磨活得生不如死,几次想要逃走,可每次都被抓回来然后扔进狗牢里或是扔到一群男人堆中调教。

这个时候她在做什么呢?绘子目光呆滞地想着。

她在父亲的宠爱里长大,在看烟火在和朋友嘻戏玩闹,她可以肆意耍小脾气活得无忧无虑,而她的姐姐却在寒冬腊月被扒光衣服扔进地下室里,活得毫无尊严,那些人甚至强迫她像狗一样听话。

所以她在报复,报复当年受到的所有苦难,而这一切都是他们亲手促成的。

绘子呆呆看着栗绘藤逐渐灰白的面孔,猜到了是父亲着手去调查这些资料,他在赎自己曾经犯下的错,所以走的时候脸上才会露出释怀的表情。

一如当初抛弃宋雅一般,现在他也绝情地将她一个人丢在原地。

发生这么大的事门口乌泱泱的保镖围了上来,医生和护士焦急地从门口挤进,看见的是女孩木讷跪坐在地上的身影,她身上沾满鲜血,就那么安安静静地不哭也不闹,转头看见医生来了,还扯嘴角露出笑。

门外警戒声拉响,却被绘子叫停,她没抬眼,轻扯唇说了句:“父亲是自杀的。”

话落,一阵鸦雀无声,反应过来后,众人小心翼翼地将地上的尸体安置清理,女孩就这么站在一旁木然看完了全过程。

“大小姐,节哀。”保镖道。

绘子缓慢点头回应,问,“加彦真处理的怎么样?现在大本营是什么情况。”

“现在大本受到袭击的实力很是强悍,社长还在跟那些人周旋,宪兵队迟迟没有出动,再这样下去,迟早会抵挡不住的。”

女孩脱去外套的手顿住,“再给驻扎上野的部队发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