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素昂听出这话是在笑他怕死,他身后的保镖也听出来了,不用吩咐就立马拔枪对峙。
贺聿生身后只有两个人,一个贴身保镖,另一个是佤联武装,两杆枪对十几个人无异于以卵击石,虽说这地方是他的地盘能随时调动人手,可支援的速度再快也不及子弹迅猛,等人来了尸体也凉透了,而他居然就这样毫无顾忌地出现,仿佛并不担心一样。
他倒是很敬佩这个年轻人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脑袋指着十几条枪,连眼睛都没眨一下,这种嚣张的气焰颇有他当年的风范。
“哎,人年纪到了总要有顾及的东西,当年跟你老子一起混出头的时候还年轻,心性和你这个年纪一样高,只是现在不比当年了。”
他故意提到乌坦颂这一层交情,为的是于情于理他也得敬一茬辈分,纵然再不识好歹,枪杆子下也得老老实实地听话。
男人冷笑了一声,扬着下巴往他身后的武装看去,“你也知道是跟乌坦颂混出头的,怎么,他人尸体还没化骨你就迫不及待让他绝种?”
敏素昂将身后武装的动作喊停,脸上的皱纹舒展,露出和善的笑解释道:“聿生,哪里的话,都是一家人我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手下人不懂事你多见谅。”
贺聿生嘴里的烟被风吹得快要熄灭,面前人又伸手替他点燃,烟灰掉了几段在地上也不管不顾,风刮了两阵他才将烟拿下捏在右手上,然后看他,“素昂叔说笑了,一点小事情我怎么可能计较,你这次来找我是想让我怎么帮你。”
眼见他直白地切入主题,敏素昂也懒得再兜圈子,开门见山地把事情摊出,“你知道现在罂粟的清扫活动已经蔓延到以大其力为北的美塞,还有老挝的琅南省、泰国的清莱府,合成一个三角圈的形式正在慢慢朝佤帮靠近,不出个把月就会波及到万海。”
说到这,他笑着,“我知道你跟泰国政府刚上台那位有关系,还拿了缅甸政府的特批令,要是你肯抬抬手,把万海和当阳划进特赦区,这事情就好办了。”
扭过头,贺聿生上下扫了他两眼,将烟头扔到地下用脚碾灭,见他不说话,敏素昂还以为他是不乐意扩张特赦区的地盘,便提了另一个建议:“要是特赦令下不了,你看看能不能牵上这次清扫行动的负责人,我可听说他跟你有交情,要是他肯松口事情就迎刃而解了,你说是吧?”
他说完,便开始征求他同意,不过他左看右看没从男人眼里看到同意二字,只看到了一丝戏谑。
果不其然,他没有点头,转而问他:“你怎么不知道跟布莱学学?人家前脚政令下来,后脚就跟政府军签协议战队,现在军队都能捏在自己手里还有个保障。”
敏素昂哎了一声,他倒是想啊,但是手底下的兄弟要吃饭,德昂那几杆子破枪能做这个决策是为了要弄控制区正规化,前段时间还召开了会,邦龙邦解放阵线的人基本都参加了,就是想在自己的控制区弄一个邦或者自治区,发展自己的政府。
与布莱不同的是,他没有要自立门户的打算,一旦成立了新政府,那么就代表与政府军有分庭抗礼的打算,他目前的辖区还不稳定不可能有那个闲心跟政府军周转。
而且他手底下武装虽然多,可养军队要钱,想弄钱就只能种烟膏,他种了几十年,现在说停就停,他做不到也不可能会答应。
他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聿生,你也知道我手底下的武装要活路,唯一的产业就是种烟膏,要是跟布莱一样签协议全部都铲了,让我们以后去做什么呢?总不能都拿地去种粮食吧?”
贺聿生面上有些为难,同样叹气:“素昂叔,不是我不帮你,而是特赦令的地区已经满患实在是挤不出来了,泰国那边的人现在正大力抓这件事,要出手恐怕也不可能。”
敏素昂心里凉了一寸,急忙追问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男人忽地笑了,勾手让他过来。敏素昂走近几步,就听见他说了几句话,说完他整个人有些不淡定了,眼睛骨碌转了两圈问他:“真的吗?”
“当然了,都是一家人,我还能骗你不成?”贺聿生将手搭在兜里,看向远处友谊桥下的南卡江,然后幽幽:“到时候我会派遣邦康周边的佤联军配合你,成与不成就看你自己了。”
敏素昂立刻眉开眼笑,忙想跟他握手,但看到他没有动作又悻悻收回,“聿生啊,以后你有什帮忙的,跟我说一声,这事情过去了我必有重谢。”
“好说”男人笑着,直至目送他上车远去,车影消失的瞬间,笑意也随之敛下。
凯拉走到他身侧,有些好奇刚刚老大说了什么,能让他如此满意地离开。
贺聿生只懒懒斜睨他一眼,目光藏不住的鄙薄,“像这种贪心的人,只需要稍稍放点饵料就能上钩。”
凯拉转过头看向他,男人抬脚将刚刚敏素昂递来的烟狠狠碾灭着,脚上动作狠戾,面上却是云淡风轻,“德昂最近准备在南坎、万海进行军事清扫。”
话没继续说,凯拉却想明白了老大的做法,德昂资源贫穷匮乏,本来也是靠种膏起家的,现在能突然做出这个壮士断腕的决定想必是为了能表忠心,那么什么样的事情能让布莱迫不及待地表忠心呢?当然是绝对的利益。
根据现在局势的判断,他们除开想自立的噱头,背地里必然还与政府达成了没搬上台面的协议,这个协议才是他现在着急想要洗白的关键,刚刚贺聿生只是欲盖弥彰地提了几句,敏素昂就上钩了。
金三角军阀横出,罂粟也不可能真正铲除,现在这个决策不过是为了做给国际上看,政府背地里仍旧会默许一些武装势力种膏的存在,问题就是要看这个武装听不听话了,他给敏素昂指条路让他去争一争说不定有路走。
不过,他也并非好心,纯粹是想看着这两个笼中兽撕咬,而他也不介意添把火,让局面闹的再大一些,毕竟杀人不沾血这种事对于他来说易如反掌。
所以,这场戏会越来越精彩,想到这他就克制不住的兴奋,直到抽完一支烟才冷静了一些思绪。随后,他手指摩挲着烟把,利落地碾灭后关门上车离开。
接下来就该处理另一件事情了。
第143章 | 0143 听到(微H)
这几日,绘子一直寸步不离地照顾病床上的父亲,不知是不是她的细心照料起了作用,栗绘藤气色当真就好了很多,对这个孝心的女儿也是逢人就夸。
太阳慢慢垂下,绘子同往常一样照顾完父亲便从房间里出来。一路走到院落外,临到中央时,她见到不远处站着个人影,寻着两边微弱的石柱灯看,她慢慢看清了那道身影,是一个女人。
越走近绘子越觉得眼熟,直到几步之遥时,女人转过身来露出那张白净俏丽的脸,女孩这才认出是谁。
“你怎么在这?”
莫雅穿着一身浅红色和袍站在昏暗的石柱灯旁,手里还拎着个东西。木屐踏在地砖的声音格外清脆,她步步走到绘子身侧,“是彦真带我来的,他说我可以随意进出这个地方。”
两句话就说明了她跟加彦真的关系匪浅,那语气分明是在挑衅,绘子淡淡地瞧她,没什么表情,“那你先慢慢观赏吧,不要吵到我父亲休息就好了,抱歉,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做,先失陪了。”
话说完,她准备抬脚离开,擦身而过的瞬间,莫雅的声音轻飘传来,简短一句话,却让绘子整个人停在原地。
“你喜欢加彦真,对吧?”她说。
女孩转过头,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如果是把自己视为情敌的话那大可不必,加彦真要喜欢谁是他的事,她不会为了他而去做任何争夺的事情,那样很掉价且也很不屑。
绘子开口:“你想说什么?”
女人低头羞涩一笑,将手里的东西举起给她看,语气散漫又透着炫耀,“这个是今天彦真陪我去奈良的祭会亲手做的纸皮灯笼”说到这她的语气惋惜,“但是他不太熟练,做坏了两个才完成这一个。”
“你到底想说什么?”女孩不想再继续听她炫耀下去。
莫雅没理会她的话,转而又轻笑,“他答应我这几天会陪我在日本好好逛逛,港南的花很漂亮,江川的风景也不错,你说我要先去哪一个好呢?”
绘子有些怔住,这几天组内的权力刚交接,迁移到大阪的企业也还在上升期,应该是很忙的阶段才对,加彦真居然会陪她到处游玩,才刚上位就如此不务正业下面的人难免会怨声载道,难道他就这么不在意吗?
又或者…..她视线对上面前的女人,落下最后一道心绪,又或者他是真的很喜欢莫雅,否则不会做出这些不合常理的举动。
如果是这样,那么她会好好祝福他们修成正果,绘子自以为拿得起放得下,曾经她怀揣着少女心事确实对加彦真有过心动,可是现在不一样了,一切都不一样了,所以看到他能寻觅良缘,她当然也是祝福,只是祝福之余也希望他能不辜负父亲的期望,不要让父亲的心血付诸东流。
看着思绪飘忽的女孩,莫雅伸手掰过她的小脸,慢慢凑近,近到两个人呼吸几乎交织在一起,“我可以把他还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