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1 / 1)

“究竟是亲事没有议成,还是你不许这门亲事议成?”

徐问兰的脸色刷的一下子白了。她没有想到,徐空月这样精准地猜中所有。她轻咬着下唇,许久之后才像是豁出去了一般,道:“我当然不想这门亲事议成!我好不容易盼着皎皎那个臭丫头死了,又怎么能让你娶别人?”

她说这话的时候,咬牙切齿的模样,几乎像是对待一个恨之入骨的仇人。

徐空月的眉心微微蹙起,“你恨皎皎。”不是询问,而是肯定。他知道问兰一直不喜皎皎,却从未想过,“不喜”的情绪日渐积累,有朝一日会转变为强烈的恨意。

“对,我恨她!”话一说出口,徐问兰就干脆将话摊开了说。她笑了BBZL 一声,笑声无比讥讽,“哥哥。”她看着他,目光幽深复杂,里面有异样的情绪涌动。“我总是叫你‘哥哥’,你不会真的就以为,我一直把你当做自己的哥哥吧?”

年幼时,一起玩的小伙伴总是说,她的哥哥是个傻子。徐问兰年纪虽然不大,却也知道这不是什么好话。她哭过闹过,可父亲始终不肯扔掉这个半路来的“哥哥”。于是她对他日渐讨厌起来。

可后来,他不知怎么的,突然就长大了,变得无比优秀,无比俊逸。人人都夸赞说:“徐家儿郎,芝兰玉树,一表人才,定会有大作为!”就连儿时的玩伴,也一脸娇羞,对她说:“我想见一见你哥哥,你能帮帮我吗?”

她怎么可能帮忙?

虽然父亲之后再未说起,可她仍然记得,父亲是有意将她许配给他的。

可谁知皎皎那个臭丫头会横插进来?她如何能不讨厌她?

她仗着自己“郡主”的身份,处处侮辱打压她,让她次次在哥哥面前失了礼数,她如何能不恨她?

好在,如今黄土一埋,她再也阻碍不了什么了。郡主又怎能样,只要死了,就什么都不是了!

28. 第 28 章 你为什么要给她烧纸钱?……

徐空月沉默地看着她, 什么也没说。他的眼神幽深如古井,让人无法猜透他心中到底想着什么。

话既然已经说开,徐问兰所幸豁了出去, 无比直白。“我不喜欢皎皎,也不会喜欢任何女人嫁给你。我们之间没有血缘关系,既然别的女人能嫁给你,我为什么不能?”他们虽然同姓, 却并非同宗,况且父亲也曾有意, 凭什么她就不能?

徐空月的目光轻飘飘掠过她, 落到不知名的地方。在徐问兰心底开始忐忑起来时,才静静问道:“你这些年总是拒绝那些上门提亲的,原来是抱着这样的心思?”她是徐家小姐,虽不算权贵,可好歹也攀附了南嘉长公主这门亲,加上她贤良淑德的名声在外, 每年前来提亲的人都不在少数。

可无一例外, 这些婚事一门都没能成。

“这样的心思有什么不对吗?”徐问兰反问,“长安城中未出阁的少女,谁不想嫁给你?即便是你娶了皎皎, 他们也从未断绝过这样的心思。他们既然能,我又为什么不能?”

喜欢徐空月, 想嫁给他的女子比比皆是, 从前她虽然满怀嫉妒, 却从未怨恨。因为知道不管她们不管有多认真执着,哥哥都不会同意的。

可偏偏就出现了一个皎皎。不但求来了圣旨,还能打压得长安城中所有女子不敢在她面前放肆。

她那样霸道任性, 胡搅蛮缠,硬生生将原本不属于她的婚事抢走。长安城中厌恶讨厌她的,比比皆是,根本就不多她一个。

听了她的话,徐空月的神情微怔。他的目光重新落回到徐问兰的身上,“或许是怪我从前没有明说,我以为你是知道的。”徐BBZL 空月的脸色已经恢复了先前的波澜不惊,“我从未想过要娶你,我一直把你当做家人,当做我的亲妹妹。”一同长大情义是无法抹去的,况且对于徐家的出手搭救,他始终铭记于心,不敢忘却。

可徐问兰却猛地站起来,她脸色涨红,吼道:“我不要做你的妹妹!”她想做的是他的妻子,而不是一个不咸不淡的妹妹。即便他口口声声说把她当做“亲妹妹”,可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如何能亲密得过一个朝夕相对的妻子?

“你从前就不愿意做的我妹妹。”徐空月却没有半点意外的神色,他甚至露出了一丝淡淡笑意,“只是那时你讨厌我,恨不得立刻将我扫地出门。”他始终记得,在父亲与母亲看不到的地方,年幼的徐问兰面带怨怒,对他说:“你为什么要待在我家?你什么才能离开?”

徐问兰脸色发白,她没有想到徐空月竟然还记得年少时期的事。她的目光微微躲闪,声音也不由得低了低,嗫嚅道:“那时我年少无知,我……”

徐空月摇了摇头,“是不是年少无知并不重要。从那时起我就知道,你从骨子里就看不起我。”那时的他不过是被父亲捡回来的孤儿,孤苦无依,寡言沉默,甚至被外人认为是痴傻。

这样的一个孩子,如何能让人喜欢得起来?而她自幼在父母的宠爱中长大,所见皆是花团锦簇、山河秀丽,贸然来了一个孤儿,分走了父母原本的独宠,她心中如何会没有怨言?

更何况,因为这样一个孩子,父母更是饱受非议,她如何对他喜欢得起来?

“我没有!”徐问兰却像是被人揭穿了心底最不堪的秘密,面色涨得通红。她猛地站起来,双手紧紧握成拳,怒吼着:“我从来没有看不起你!”

“你有。”徐空月的语气平淡如水,似冬日寒风拂过结了寒冰的湖面,激不起半点涟漪。“你扪心自问,你口口声声说要嫁给我,真的是因为喜欢我吗?”

徐问兰被他问得到退一步。

她喜欢他吗?一时之间,她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徐空月刚开的时候,瘦骨嶙峋,双目无神,很是可怜的样子。她虽然年纪小,却也记得,当她依偎在母亲怀里撒娇时,他投递过来的目光,如一潭死水,幽深黑暗到吓人。

可他也只是看了一眼,便垂落了目光,仿佛那一眼只是她的错觉。

那时她便有些不喜欢他。只是父亲与母亲希望她能跟他一起玩。于是她便经常坐在他身边。

那时府里有一方荷塘,夏天会开满一池荷华,煞是好看。可他从春坐到秋,从早坐到晚,面前花开花谢,叶青叶黄,眼底始终只要那么一点儿景色。时间久了,即便她想做个听话的孩子,也再不想陪在他身边浪费时间。

只是后来,不知怎么的,他就出落的越发优秀,几乎招惹了半数长安城姑BBZL 娘的喜欢。她顿时妒忌得不得了,有种本属于自己的东西,被他人觊觎的不悦感。

也就是在这时,母亲看着络绎不绝上门说媒的人,偶然感慨了一句:“早知道空月如今这般优秀,我就该将你们二人的婚事定下来。”

母亲似是随口一提,之后也再没说过。可她却不能当做没有听过。有时午夜梦回,就会梦见他骑着马朝她本来,满脸欣喜笑意。

更何况,他对其他女子,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冷漠。不管那些人如何在他面前搔首弄姿,也得不到他半点目光的垂怜。而他对她,就几乎是另一种模样,在和颜悦色的基础上,更添温柔体贴。惹得一众心悦他的女子艳羡不已。

她一边享受着他的体贴,一边觉得被那种艳羡目光盯着的感觉真好。从此往后,她便总是满怀雀跃等待他的归来。

有时,也会有女子信誓旦旦,终有一日会成为她的嫂子。她只觉可笑至极,他是什么样的人,她还不了解吗?他怎么会看得上这样的庸脂俗粉?

另一方面,她几乎将他当做了属于自己的东西,不喜人觊觎,却又享受被人惦记的感觉。说到底,她始终不曾觉得,他会不属于他。

可谁能知晓,这个世间总会有些出乎意料的事。皎皎就是那个造成意外结果的人。

当赐婚的圣旨下到徐府,她这才恍然惊觉,原来这世间真的有人能从她的手中抢走属于她的东西,她甚至根本无力与之抗衡。

可谁又能想到,强求来的东西终究不会那么贴合人意。皎皎是嫁给了他,却也独守了三年的空房。于是她便像是看到了希望,一方面想要时时刻刻黏在他的身边,得到他所有的温柔缱绻;另一方面,又对时时出现在眼前的皎皎心存怨恨,恨不得她立即消失不见,永远不会再出现在她的眼前。

母亲得知她的心思后,也曾劝过两句:“他如今被皇帝赐婚,皎皎又是郡主,你便歇了那些不该有的心思吧。”

什么叫“不该有的心思”?她不明白,明明不管是母亲还是父亲,都曾有意将她嫁给徐空月,凭什么来了一个皎皎,她满心的欢喜就变成了不该有的心思?

难道就凭皎皎是皇帝亲封的荣惠郡主,背后有着一个当长公主的母亲吗?

她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