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1 / 1)

纱账之后,皎皎虚弱的声音响起:“小病而已,陛下不必担忧。”只是话音刚落,便响起了两声咳嗽。

小皇帝是小孩子心性,听皇姐说“不必担忧”,便真的没有再担忧什么,只是临走前还不忘叮嘱一句:“皇姐还是快些养好病,这几日你不在,朝堂之上吵得愈发不像样子。”

纱账之后,似乎传来了一声无可奈何的轻笑,随后皎皎低哑的声音含着浅笑响起:“好。”

徐空月听完他的讲述,眉头皱成一团。

小皇帝瞧见他的反应,才觉不对,忐忑问道:“可是……有什么不妥?”

徐空月怎么能告诉他,分明是哪里都不妥。皎皎那样的性子,倘若不是病得严重了,怎么会不见小皇帝?他虽然不知皎皎究竟与先帝达成了怎样的条约,才会回到宫中做这个“慧公主”,但观往日,她对小皇帝的好,并没有一丝一毫作假的地方。

所以她怎么会因为一点儿小病而不见小皇帝,更别提数日不去早朝?他心中越发觉得不好,但是却BBZL 没有办法同小皇帝说。

好在小皇帝瞧着他的脸色,也没再追问什么,只是问道:“将军您要现在去明华殿吗?”

小皇帝不会无缘无故这样问,徐空月露出疑惑神情。

小皇帝重重叹了口气道:“朕问过兴安了,皇姐连章御医都不见。”

徐空月想到自己打探来的消息,“可章御医不是去过明华殿……”话还未说完,他便想通了去过不代表他就为皎皎诊过脉了。倘若皎皎执意不肯就医,就算章御医去了,也不过是白跑一趟。

“兴安说,章御医每次去请脉,皇姐都避而不见。”小皇帝的话证实了徐空月的猜想。只是忽然之间,他想起一个一直以来被自己忽视的问题,“公主的贵体一直都是由章御医问诊的吗?”

小皇帝点点头:“是啊,从皇姐回宫之后,一直都是章御医负责。”

徐空月面色顿时微微发白,他问:“章御医是在公主回宫之后,才开始为公主问诊,还是在公主回宫之前,就为公主问诊?”

小皇帝不解,“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有区别。章御医一直以来都是为太皇太后请脉的御医,倘若他在皎皎回宫之前就一直在为皎皎请脉,那么在旁人眼中,他就不可能同时为在南山行宫的太皇太后诊脉。

除非皎皎也一直身处南山之中,而非她回宫之时所说的承天寺。

那么,她的身份是否有假?

徐空月敢保证,只要这一点被旁人得知,那么皎皎的身份便会立马暴露。

事关皎皎的身份问题,徐空月不能对小皇帝透露半点。他虽然不知道皎皎是怎么想的,将来又会如何去做,但观小皇帝如今的模样,似乎对此事并不知情。于是他也不打算多说什么,只是向小皇帝告退,而后匆匆赶往太医院。

章御医今日正好当值,瞧见徐空月匆匆而来,颇有些惊奇。他依照礼向徐空月行礼,但礼才行了一半,便被徐空月虚扶一把,“章御医不必多礼,我今日前来,是有几件事想要问一问您。”

章御医不知他有什么事要问自己,只是将他请到一旁,又让人上茶。

徐空月刚一坐下便开门见山,“章御医为慧公主请脉,有多久了?”

章御医先前在太医院受排挤,并非因为他愚笨,而是因为他过于耿直,脾气又不怎么好,所以才会处处受排挤,被派去了南山行宫给太皇太后问诊。但是他并不愚笨。徐空月不会无缘无故问起此事,想必他定然是察觉到了什么。

他摸了一把胡须,悠悠问道:“不知王爷为何询问此事?”

64. 第 64 章 咳血了

徐空月的指尖在桌面上轻敲两下, 语气不自觉微微加重:“章御医只需回答我,您是在慧公主回宫之后才为她请脉,还是在她回宫之前便开始为她请脉?”

倘若章御医是那种会被权势而折腰的人, 也就不会被太皇太后选来医治皎皎。于是他BBZL 只装作不懂,一脸惊愕,“王爷为何这样问?”

徐空月不再兜圈子,他直接了当道:“我知道她就是皎皎, 我只想知道,她如今身子究竟如何了?”

自皎皎回宫以来, 便一直身着厚实衣裳, 可最初是冬日,天寒地冻,她穿得多些再正常不过。可是南山行宫之中,夏日炎炎,她身上所穿衣物依旧厚重,再也天冷为由, 就怎么都说不过去。

他从前不是没有疑惑的, 只是知道皎皎必定不会告知于他,故而才没有问。

况且就连他自己,即便身处酷暑, 依旧畏寒畏冷,还如何去问皎皎?

可章御医即便到了如今, 也依旧面不改色, “王爷说的话, 微臣怎么听不懂?”

徐空月深吸一口气,他知道自己必须要赌上一把倘若章御医不知皎皎身份,他这样直言不讳, 是否就会揭露皎皎的身份,给她带来困扰?

只是事到如今,他顾不了那么多。于是他对章御医道:“皎皎……她就是荣惠郡主,她从……宫墙之上跳下来,是章御医您治好她的吗?

章御医脸上先是露出惊愕之色,而后缓缓低垂眸子,并不接话。

徐空月一看便知,自己是赌对了。可他全无半点喜色。

他望着章御医,语气诚恳悲怆:“我知道,贸然让您相信我,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是我请求您,将她如今的身体状况告诉好。”说罢,他站起身来,对着章御医长揖到底。

以他如今的身份,对着一个小小御医行如此大礼,可见态度之诚恳。

章御医终究还是长叹一声,道:“都到了如今这般田地,你问这些还有什么用?”他眼底有着深深的谴责与不满:“难不成你还指望着,她能原谅你?”

徐空月浑身微微一震,而后面上露出苦笑:“我们之间……如今是真的隔着血海深仇,我怎敢奢求她的原谅?”即便南嘉长公主与定国公之死不是自己亲手所为,可他到底还算是帮凶。皎皎这样重感情的人,怎么会抛弃天大仇恨原谅他?这或许比杀了她,更让她难受。

章御医倒是没有想到他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目中神情微微复杂。许久之后他才道:“当年我受太皇太后所托,为……”他停顿了一瞬,似乎在纠结什么。然而下一瞬便又若无其事继续道:“郡主治伤,本是答应太皇太后,绝不对外人提起一个字。”

可徐空月听了这话,身子仍是狠狠晃了两下他说,为郡主治伤。

他一把抓住章御医的胳膊,追问道:“她伤的……有多重?”倘若不是当年所受之伤过于沉重,皎皎何须终日不敢着轻衣薄裳?印象中,她明明最是喜欢夏日。

她会在夏日来临之前,早早就备好解暑的酸梅汤,也会准备许多好看华丽的夏装。在每一个他忙于处理公文的时候,穿着华美的衣裙,端着解暑的冰凉酸梅汤,以一种强硬的姿BBZL 态闯进他的书房,软磨硬泡着让他喝下。

章御医静默半晌,终究用了八个字形容

“体无完肤,惨不忍睹。”

徐空月的脸霎时惨白一片。心头有无数个年头翻涌着,嚎叫着,似乎将要他撕个粉碎。可他仍然好好站在原地,即便天旋地转,耳鸣目眩。

他听不见章御医又说了什么,只是张了张嘴,对章御医叮嘱道:“您今日对我所言,万不可被外人知晓。”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的太医院,只知道回过神的时候,他已经到了明华殿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