麋鹿,狍子,野猪,甚至有一头熊瞎子,都跑出来了,将原本聚成一个圈的宫眷们撞得四零八散。
隆德海忙令缇骑:“护驾!”
正乱着,白辞在一片杀声之中遥遥走来,他此刻头发披散着,一张白玉似的脸庞染着点点血迹,鬼魅似的在□□里举着一根火把。
所有冲向他的刀尖都被他的同党绞杀干净,他反而除了一根火把外,身无长物,连柄小剑都不曾带着。
被扈卫拱卫着的敬德皇帝与之遥遥对望,不知怎的,他一眼便知此人是这场叛乱的贼首,士子白辞。
白辞:“周将军,你怎么还愣着呀?”
周子衿在马上瞥了他一眼,未曾言语,战马马蹄踏地,好似耐不住要上场一般。
倏地,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一枚流矢疾疾射向周嗣音,那原本扼着她的缇骑一刀挡住箭矢,却不料后防落空,叫一名叛变了的护军钻了空子,长刀堪堪落下――
薛蛮子一把掳过周嗣音,她原本就是闺中小姐,并不胜武力,这一拽已经是用尽气力,再转身时脚下步子一乱,叫长刀划到了手臂,当下只觉得半臂都麻了,血染透纱衣。
正呆愣间,只见一条婉约身影倏然落下,挡在她们身前!
来人穿着宫女服侍,手中持着两把怪模怪样的武器,都看不清她如何动作,便见空中血瀑似的一洒,先刚那劈刀的叛军已经喉咙洞开,轰然倒地!
白果儿赶紧上来给薛蛮子检查伤口,看了一眼便道:“幸好幸好,没见骨头!”
她出逃时特地往身上塞了许多药丸药粉,这下好了,一边安慰薛蛮子,一边眼疾手快的处理伤口!
周嗣音也在一旁帮着忙。
薛蛮子震痛之际,不忘去看那宫女,“芳儿?”
那宫女一扭头,冲她笑了下,却一直护在她们身侧,将试图冲过来的叛军一一斩杀在鸳鸯钺下。
……
乱战之际,只听宫外马蹄声阵阵――
原本一直岿然不动的周子衿抿唇,长|枪抬起:“陛下,臣周子衿护驾来迟――众位将士听令,斩贼首者,赏五千金!”
与此同时,行宫南门再次轰然打开,一伍铁骑乘着暮色而来!
为首的是个少年,一双清俊的眼睛凛然注视着前方,身形消瘦但背脊挺直,马上弯弓,将一头赫然撞向御前的麋鹿当空射死。
他的身后伴着一行黑衣骑士,那是王朝里有名的刺客团哑者,各个俱是黑衣遮面,手上牵着缀满蒺藜的铁链,所到之处不论是野兽还是乱贼,等待着他们的无不是剥皮削肉的绞杀!
“儿臣宛救驾来迟,父皇,您无碍罢?”
乱军之中,敬德皇帝见嫡子仿若战神天降,少年骑在高高的马上,对视的那一刻,皇帝心里竟生出些胆怯。
……
第48章
白辞阵前遇见周子衿反水, 却也不觉得什么,他辗转看着这原本宫花葳蕤的行宫,如今变得火烧连连, 流血漂橹, 当下心中激荡, 畅快非常,只觉得自己手里的兵不够,火烧一个浣州行宫算什么?
应该让这泱泱万民都看看, 他敬德老儿是个什么样的皇帝!
是个撤回护军, 把太监送上战场的皇帝, 呸!
……
鏖战在即,双方火力相当, 南苑这片地方又大, 当下打了足有数个时辰,仍没有活捉白辞。
裴宛问周子衿:“他有多少人?”
周子衿沉吟:“他在浣州蛰伏数年,昨夜里集结人马约有两万。”
两万人,两万人, 即使是乌合之众,一人一个脚印也足以把行宫踏平。
敬德皇帝怒道:“你怎么不多带些抚北军过来?”
周子衿蹙眉, 皇帝问完也觉得这话不太对, 带那么多兵南下, 保不齐这头老虎真的要拴不住!
*
柳儿再次将扑上来的叛军斩杀在鸳鸯钺下,如今女眷们就是活靶子,更何况还是有着浣州州牧薛乓泽之女与抚北军周子衿之妹的这一行人,不知道多少有谋算的要杀她们……
柳儿终究只是一个人, 武力再强也难敌源源不断的四手, 连个喘气的功夫也落不下。
正焦急时, 忽的眼神瞟见远处凉亭里架着一座大钟,立时计上心来。
随手拉过两名缇骑,嘱咐看护好这三位女子。
缇骑在她亮出武器时,其实便已察觉出她的身份,久闻东宫里有一位使鸳鸯钺的高手,原来就是她。
柳儿几步飞奔到那钟前,这座钟原是仿着京师皇家猎苑造的,足有一人多高,四五尺宽,里外刻满经文,是为往生猎物祈祷之用。
一钺斩断牵引绳,柳儿将这重愈千斤的大钟一个使劲儿,掀翻在地,一路踢滚着来到战场上。
大钟“铮”一声落地,犹如地动,柳儿奋力掀开那钟一个边儿,对傻眼的薛蛮子等人道:“愣着干什么,快进来!”
薛蛮子三人连忙趁乱钻进这钟里,而钟外,柳儿亦扶着钟,得以喘息。
*
要说这钟,实在是天地间最好的金钟罩,三个女孩在里头抱作一团,终于舒了口气。
周嗣音:“阿蛮,还疼?。俊?
薛蛮子摇摇头:“我们果儿神医圣手,一点儿都不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