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1 / 1)

檀泷一看她扮作老妪,翻了个白眼,只好端起身子,扮作贵太太:“唔,随礼在一千两以下的都有谁?”

柳儿赶紧虚虚捧上一物,道:“这几页是她们的礼单。”

檀泷假装接过,拿笔在那上面划了几道,对“老妈子”道:“你重新写一遍,把别人的数改改,圆融过去。”

柳儿道:“太太,这……这叫老爷发现可怎么办?”

檀泷一甩袖子,道:“发现?这本就是见不得人的事儿,他巴不得一星不沾,绝不会过问这些细枝末节的,只会问我拿银子罢了。”

柳儿干巴巴的道:“于是这老妈子就扯了几张红纸,将那不足千两的都找补了誊写。”

两个人演完,都看着裴宛。

柳儿:“主子,你说这通判太太是什么意思?”

檀泷:“是不是有内情?”

裴宛沉思了一下,却有不合常理的地方,但也不能说明什么,毕竟真金白银是收了,五万两白银,足够户部发一个月的饷银。

裴宛吩咐柳儿:“你赶紧再回通判府,若我所料不错,不出天亮这五万两银子就有去处,这里头藏没藏着内情立时便分明。”

柳儿有些问难:“那檀泷陪在主子身边?”

三人中她功夫最好,难免有此一问,裴宛却摇头:“檀泷也有任务,你速去观察使府,让他即刻去查行宫督军,拿了那防御副使海孟北,查他手下!”

裴宛把那面抚北倌军的腰牌递给檀泷,并道:“这件事宜速不宜缓,让李仁卿速度快些,倘或他不从,就说是尊我钧旨。”

檀泷柳儿互相看了看,应了个“是”。

见那二人一脸担心,裴宛道:“你们不用担心我,几个军头子罢了,偌大浣州城,何处不藏身?我带你们出来是办差的,要是为了自保,我何不带哑者?”

柳儿撇嘴,斗胆进言:“主子,教我看还是把哑者们召过来罢,这浣州情势鬼的很,您要是再伤个一星半点,我们几个脑袋都不够填的……”

裴宛嫌她聒噪,挥挥手,檀泷一拽柳儿,两人拉拉扯扯地走了。

*

此刻老庙中仅有他一人,推开窗,翻到屋顶上,曲着一条腿闲闲坐着。

万物沉睡,淙淙的河水被风送着,一波一波拍打着石阶;夜色浓稠,唯有天上一轮半月,照出蒙蒙的一片白来。这里风物处处与京师有异,唯有这月亮不负人。

远处一阵嘈杂,裴宛极目远眺,一大队人马在奔走,明火执仗,估计是追查他的。

少年径直坐起,双手细致的把面巾系上,纵身跃下,落地悄无声息。

走着走着,裴宛顿步,歪脖柳在夜色中张牙舞爪,像极了它的主人,再抬头看看那扇窗,裴宛摇摇头,不知道怎么就走到这儿来了。

脚踩树干,攀上墙檐,裴宛这回并没有做那撬窗入室的勾当,反而身子一荡,极轻巧的落在地上,只是机缘不凑巧,不知谁在墙根底下埋了一溜瓦砾,刺的脚疼。

活动活动脚腕,裴宛并不在意,他把这一切都归为他本身就与这宅子犯冲的缘故。

路家三进宅院,这一片是女眷居住的后院,连着花园,面积不大,格局上却处处透着江南人家的婉约与精细,回廊亭榭,山石湖水,无一不有,尤其是绣楼下的花圃,女儿风尤甚:

向东种着一片袅袅婷婷的醉蝶,风一来,便花枝乱颤,荡出徐徐的粉波;向西,更是辉煌,栽着一丛丛黄秋英,这些金灿灿的小花在月光下开的绚烂热闹,像一朵朵小金锭。

裴宛将自己藏进这圃金色里,渐渐阖上眼。

第13章

街上,城防营不断在敲门入户搜查。

“大人,前面扁鹊巷里只住着一户人家,乃是路大爷的宅门。”

城防营踌躇,为首的冷笑:“不过一届商户,怕什么?走了贼人你担得起?敲门!”

路老爹被前门小厮叫起的时候,骂骂咧咧:“城防营老李灌多了黄汤,倒查起老子来了?明儿把他柜上赊的账单给他送去,不还钱我就敲鼓去!”

刘氏服侍他穿衣,一面劝他别轻举妄动,一面让门外候着的小厮去找大哥儿讨主意。

不一会儿,路金麒便来到父母院子外,扬声道:“父亲不着急,我且先去前头支应着。”说罢,带着随从往前头走去,打开了们,见乌泱泱十多个城防官兵,提灯驾刀,把这幽暗的小巷都照的亮如白昼。

路金麒扫了对面一眼,竟有几个老相熟,拱了拱手:“在下路金麒,府里的大哥儿。天色如此晚,不知道几位大人因何事莅临?某但凡能相助的,必然不在话下。”

一个城防队头越众而出,复也拱了拱手,道:“大公子见谅,咱们奉营头李大人命令,前来捉拿一个走失了的贼人。这是他的画像,可有见过?”

路金麒看那画像上乌漆嘛黑涂抹出一个蒙着面巾的脸,不觉额上青筋直跳,心里骂娘,脸上和颜悦色,“府里人口单薄,又一向睡得早,没什么动静,自然也没见过这贼人,不然让他们也认认?”

说着,挥挥手让小厮上前,几个小伙子挤挤挨挨去看那人像画,抓耳挠腮纷纷摇头:“没瞧见呢!”

那城防也知道自己这画就是糊弄事儿的,可办事章程就是这样麽,也不在意,就坡下驴:“既然府上都没见到这贼人,那咱们就撤了,公子安置罢。”

“等等!”边上一个军官眉毛一挑:“说没见过就没见过啊,这一片就只有他们家,人就在这不见了,怎么就能光凭他们一张嘴,就敷衍过去了?”

这城防也是馒头两面煎,贴着那军官附耳说了几句话,复又赔了笑。

那军官听了他的话,脸上晦暗不明,半晌对路金麒打了个揖:“路公子莫怪,某眼拙,不知道您是为二皇子办差的,不过这样更好了,您一定能体谅本官的难处,这小贼事关机要,本官是一定要捉拿到他的,实不相瞒,通判府也被我们查验过了。”

这话里分明是说,通判府都查得,你个商门小户查不得?

话说到这份上,路金麒也不是不能转圜,忙到:“原是这样,既如此,我路家也没什么金贵的,哪能不让大人入门呢?不过您也看到了,这府里小的很,您着两位心腹进来也就行了,没得连刀都转不开。”

“这话在理,在理!”那城防在旁帮腔。

军官面色阴沉,却也无法,只得点了两个人,道:“你们跟我一起进去,其余人等,散入巷子外,一有异动,即刻翻入,不用等命令。”

“是!”

路金麒让开大门,三名军官踏进门来,那跟他混的极好的城防也进来,路金麒撞撞他肩膀:“这蒙面大侠是什么人呐?恁大的阵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