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1 / 1)

听他这么说,裴宛亦有身临其境之感,忙不迭打了个寒噤,整个人却也疏松很多,气也散了。

檀泷见他展颜,才正色道:“其实去了才知道,他们一家子担心的不过是往后蝶姐儿省亲不便,天伦难叙之苦。我想着,是不是有什么法子,比如在古雅不仅建榷场,也造驻跸行宫――往节俭的造?。?日后不仅朝聘时两国能往来,就是蝶姐儿和娘家人也能到古雅团聚,还能给榷场带去一番生机。”

听他这么说,裴宛亦思索起来,因笑道:“这两天你忙着要娶人家女儿,我却一直和图尹稚臣在四方馆商榷边贸一事。这样罢,咱们回去细说说――檀泷啊檀泷,你这个法子兴许大有可为之处!”

……

敬德廿三年冬至月初十,弥腊国主檀泷派遣使者,持节挚雁、碧玉、车马、束帛等物到城东北路府行纳彩之仪。[注②]

年轻的弥腊男女组成使者队伍,一路欢歌笑语,引得半城人都出门来看。

……

次日,礼部主客司尚书又登门,为路府送来一个泼天大好消息――原来是朝廷听闻弥腊国主有意求娶大雍民女,为成两国之好,特敕封路氏女“乡君”封号,领年俸四十两,禄米四十斛;其父路岐山荣封“一等子爵”,食邑五百户!

女儿出嫁弥腊国主,本身就是一大荣耀,没想到还白得了个爵爷,简直是天降之喜!

列祖列宗在上,这怕不是做梦罢?――当钤盖着国玺的圣旨递到路老爹手上时,他早已老泪纵横,喜得说不出话来,一味叩头谢恩。

尚书大人笑意吟吟开口:“给老爵爷道喜!事情还有一宗,说来还请容谅。近日因奉太子殿下钧旨,各部卑宫菲食,原应封赏的爵府宅邸就蠲免了,不过呢也有恩旨,赏钱三千缗,允你在旧宅上重新修缮府邸――至于规制?。?堂屋五重,各广五间,其余围墙、门钉、屋上压脊、栋梁彩绘纹饰等都依仪制即可,届时工部会派主簿到府上来!”

晕头晕脑的路老爹,不,路子爵,哪里还管什么新府旧宅,忙不迭领着阖家跪谢天恩,领旨谢赏!

第99章

冬至要到了, 这是皇太子殿下一年中最忙的时节――往常这日他都要在明德宫正殿前拒受百官朝贺,今年还新添了替陛下主持郊祭大典一事,直忙得他脚不沾地。

檀泷也趁着在大雍朝聘之期, 将三书六礼走了一半, 直到与金蝶过了文定, 才启程回国。

君辞请旨留在大雍,预备来年与亲迎队伍一起回弥腊。金?辞扑?独身一个在鸿胪寺着实寂寞,回禀了老爷太太, 把她接来府上, 同食同宿。

君辞自是一万个愿意, 知会丁兆一声,立刻包袱款款, 就过府来了――一进门, 便被路金?吹恼笫葡帕艘惶?!

“嚯!???茨阏馐前牙暇?炉给搬来了?。俊?

后院小楼旁的锅炉房里,炉火彤彤,路金?创┳乓簧硌V褐,系着围裙, 正全神贯注地把一锅金水倒入模子。

灌好了胚,金?床胖逼鹧?, 笑着感慨:“从前这道工序都是我师傅做的, 我犯懒, 只爱錾刻掐丝……如今换我自己做,才稍稍体会她的心情。”

她师傅谢娘子也是君辞极为仰慕之人,因问道:“谢师傅她一去军营,后头有写信来?。俊?

“有, 当时我还在邺州, 她写信到邺州漕司衙门, 说是升官啦,做内藏库副使,年底兴许能跟着上峰回京!”[注①]

“那正好了,过年还能聚一聚!对了,你这是要打什么首饰?。俊?

“不打首饰,给我姐打个凤冠戴戴!”

君辞听了,扬眉一笑:“从前你只说你有这个手艺,我还不信,今儿倒叫我一饱眼福了。”

“是不是真章就看今天了!”路金?匆埠榔?云天,扑落扑落手,拈起桌上一份手稿,递与君辞:“帮我掌掌眼,我是照着弥腊使臣给的纹样画的。”

君辞接过那幅手稿一看,只见上头画着一对交颈起舞的鹄鸟――鹄鸟,正是弥腊步察家的纹饰。

“很有形意了,这里再改一下……”

这边厢,路家人蝶姐儿待嫁诸多事宜紧张地筹备着;那边厢,道士若水也陆续收齐的各公卿仕宦之家待嫁女子的生辰帖。

*

浑天仪选青宫元妃,此事古无前例。

循什么仪程呢?

若水收到生辰帖后,便去了一趟礼部,没说了两句话,便被支到了宗正寺;宗正寺正卿倒是捋着胡子听完了他的抱怨,转头从书阁上抱出一摞古卷,噗一声吹下去,尘烟四起:“国师大人,这是历朝宗亲聘定典籍……”

没法子,若水还是托着一大摞生辰贴,去了东宫。

……

明德宫。

大概今儿若水否极泰来,他一进东宫,正巧遇上忙里偷半日闲的太子殿下。

裴宛正在窗前临一幅字帖。

“启禀殿下,凡国中一等男爵以上外姓王爵、朝中三品以上大员之家,所有待嫁女子生辰名帖俱列其上,还请太子殿下钧览!”

“占星选妃,本宫是事主,如何能经手?父皇命你去办,你全权处置就罢了。”

“…殿下,贫道此举无非就是求个公正清明,给您瞧过一眼,也算是对陛下和您都有个交代。过了这道手,这些名帖就全部投入浑天仪,贫道已夜观天象,三日之后便是黄道吉日,届时贫道便会登阁驱动浑天仪,为殿下卜选出天命之人。”

“天命?我这个人就不信命。”裴宛放下临帖的笔,洗净了手,一面擦一面道:“想必国师很受了一番推诿搪塞之苦,你把它们送来,是投我所好还是想探我个口风?”

“殿下想左了,您是紫微星梧桐木,自有群星环绕有凤凰来栖,贫道臣服道法自然。”

这道士,不去皇城跟支摊卖卦可惜了了!裴宛腹诽,审视着他捧着的托盘。那上面排列着一张张泥金红纸,正面俱写着主家的爵位官职名号,想来生辰八字都在反面藏着。

“都收齐了?”

“收齐了,有几封外地侯爵府上的帖子,今儿快马加鞭送来的!”

裴宛却嗤的一声笑了:“我瞧着没有罢?前几日礼部报上来,为弥腊国主檀泷聘妻之父请封一等子爵――怎么他家未嫁女的生辰帖不在你的盘子里?”

若水一个方外之人,对谁谁娶妻一事自是两耳不闻,也不知这位新晋爵爷的根底,心里打了个突,躬身道:“是臣疏忽,路爵爷才受的封诰,未来得及去收――只是不知他家还有未嫁女子?。俊?

“还有一个庶女。”裴宛从镇尺下拿出一页花笺,轻轻放到若水捧着的托盘上:“下次别再疏忽了。”

“……”若水轻轻眨了眨眼睛,对上太子殿下郑重其事的眼神,很快意会:“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