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跟面前这个女孩的不平等,知道我那所谓的“侥幸”不过是想继续期待的借口。我还知道这样的对峙中,我会是输得很惨的一方。我将失去波澜不惊、与常人无异的平淡生活,将得到很可能无休止的嘲笑和指点。可是在那一刻,我在心里说了跟孔旭一样的话:“我愿意。”
是的,因为陆飞,我愿意。我愿意由他将锋利的匕首插入我年轻的胸膛,由他亲手破灭我所有的愈发不受控制的期待和幻想。
“那是何等凌厉的美,”孔旭后来对我说,“是最痛最甘愿的牺牲。若禾,你是那样勇敢。”
女孩当着所有人的面拨通了陆飞的电话。
每个人都屏气凝神地看着我们。我的心在一点点往下坠,并开始出现耳鸣。关于这段的所有记忆是女孩越来越满足的表情和她断断续续的重复。
“只是朋友吗?”她对着电话,眼睛看着我,“对她不会有那样的想法?是跟任何朋友一样关系的普通朋友?”
有人在她背后偷偷掩嘴而笑,有人自始自终用迷惑地表情看着我的坚持。
“只是最近关于你们的谣传越来越多了,我不喜欢,才问你的,”女孩依旧看着我,“陆飞,别让我担心。”
然后她轻轻笑起来,有迷人的嘴唇弧度:“嗯,以后不会再惹你生气了,我们会好好的,是不是?我相信你,当然相信你。”
我慢慢垂下眼睛,还来不及心痛。我的清醒总是比感受来得快一些,我很快领悟到自己的惨败。
“晚上陪我吃饭,还要去买东西,”女孩嘴角挂着美丽的微笑,“为了补偿之前亏欠我的。不过,”她顿了顿,认真地看着我,“你要答应我,以后不跟她单独来往了,我不喜欢别人在背后议论我们的关系出什么问题了。”
所有人都在等待陆飞的回答。我在等待宣判。
沉默了一会了,女孩微微皱着的眉头一下舒展开来:“陆飞,你要说话算话!一会来楼下接我,拜拜!”
然后是可想而知的胜利宣言和高傲表情。
“自取其辱。”这是她们留给我的最后一句话。
女生们渐渐散去,关上了一间间房门。
我一个人站在空无一人的过道上眼看着自己的心开始一点点碎裂。
原来,我一直在穿着自己为自己编织的“新衣”,以为温暖,以为漂亮。就算有心理准备并不如想像的那么美,却在别人揭穿我的那一刻,瞬间体会到一种衣不蔽体的羞耻感。
回到家的时候,孔旭已经做好了一桌子的饭菜,友舒在帮忙摆碗筷。
“哇,这么隆重迎接我?”我进门换好鞋,放下东西,感动并兴奋地看着两个好朋友。
“咦?你怎么回来了?”孔旭抬头茫然地看着我。
“对啊,还刚刚好赶上吃饭。”友舒说。
我疑惑地看了看他们:“不是发了短信给你们吗?难道不是为我做的啊?”
“礼物呢?”孔旭看看我,又转头对友舒说,“去搜身。”
友舒正要扑过来,我一下把放好的包又抱回怀里:“有,有,马上进贡。”
在两个人挑剔的眼神下,我毕恭毕敬地奉上了给他们买的纪念品。
“这还差不多,上桌。”孔旭点点头。
“可以开动了?”我咽了咽口水,期待地看着他们。
“有话问你。”友舒说,言毕看了孔旭一眼。
我于是将视线转向孔旭。
“听说,”孔旭优雅地挑逗着盘子里的菜,“同去出差的是个很帅的哥哥?”
我愣了一下,又看看友舒。
“听说,还是两个人单独去的。”友舒也缓缓地点着头。
“听说,最近是旅游旺季,宾馆应该爆满,哦?”孔旭看一眼友舒。
“对啊,不知道是怎么住的,”友舒转向我,“若禾,现在问题来了。”
“诶?才来吗?”我一下没搞懂这两个人的节奏,“不过,到哪里听说这么多啊?”
“这你别管,我有渠道,”友舒拿筷子敲着碗,“孔旭,开始!”
我还没反应过来,孔旭的脸已经凑了上来:“年龄多大?收入多高?有房有车吗?银行有多少存款?是独子还是有兄弟姐妹?什么学校毕业的?目前为止交往过几个女生?分别发展到什么程度了?有没有对你流露出喜欢的意思?看你的眼神温柔吗?还是会偶尔闪躲一下下?”
我被这样的逼问搞的差点忘了呼吸,只感觉孔旭的口齿真伶俐。
“好了,回答。”友舒主持道。
孔旭这才缓缓坐下去,等待着我的回答。
“这是在干吗?”我好笑地看着他们。
“不是让你提问,是让你回答。”友舒提醒我。
“可是,”我无辜地看着他们,“这是哪跟哪啊,关我什么事。”
“这家伙准备逃避问题了。”友舒转头对孔旭说。
孔旭伸出食指摇了摇:“若禾,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我好笑地轮流看了他们一会,夺过我的饭开始大口吃起来。
“我打听过了,是林伯伯公司出名的青年才俊,”友舒对孔旭说,“想必两个人融洽了,所以才一直不跟我们联系。”
孔旭点点头,又看着我:“若禾,别担心,我会帮你把好关的,说吧。”
我努力咽下嘴里的饭:“既然那么能打听,刚才那些问题还用问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