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那个庶子也还没死心呢,这两日秦氏的房门都不进,只差遣自己的人跑到外头各种打听,估计还有的闹呢。
她才懒得管这些,只要二房一日没有能撑起来的女主子,大奶奶乐得看这些热闹。
还没再多问几句,领月过来回话,说是外头有同宗的媳妇女孩们来请安了,现在就等在院子里。
郁家根枝繁茂,除却现在老太太身边这三房,还有些一直在府里边缘院子过的早几辈的亲眷,虽说每一代多分了府,只最核心的一脉香火昌盛,但这些人也是隔日就进来陪着老太太说话,在外人看来这可是千金难求的。
老太太也乐意见大家子热热闹闹的,便让罗玉铃先回去,日后有事自然会叫她。
两拨人擦肩而过,有个十五六岁的女孩跟在自己母亲身边正好看见罗玉铃的脸,好奇低声问了一句,“这是谁?大哥哥房里又添人了吗?”
老太太很喜这个隔了亲的表孙女探香,见她穿的金玉满身很外露,不免发笑,把她揽在怀里,“这是你二哥哥房里人,以后也别叫错了,你二哥哥可是个阎王般的,小心训你不谨慎。”
那女孩皱皱眉毛,神色复杂,喃喃道,“原二哥哥房里也开始纳人了么……”
罗玉铃从老太太院里出来,拐过侧边的一排房子直接穿过那水榭院子回去,她心神不宁的,只觉着心一直跳的厉害,背影看上去就难免弱气。
郁衡平从外头回来去找自己嫡母有事,正让人去自己书房拿要孝敬老太太的香料,故在这里略等着,此刻站在亭子中间看着那背影离开,转头问自己小厮,“这是那家的亲戚?”
第33章危惧
罗玉铃回了淳化堂里,刚进院中,沿着廊下进屋,还不等里头人迎出来,她却听见东边好似有细微哭声,妙生也听着了,拧眉让人把哭的丫头拉出来,见她哭的实在悲切,看着就丧气,一时火气都上来了。
“姨娘饶了我罢!我也是听着素日一起做活的姐妹,方才被那种糟践地方带走了,连衣裳都没穿好,嗓子也再说不出话,实在难受才哭的,并非有意的,”那丫头一个劲儿磕头,脸都憋红了,额头两下就青紫。
罗玉铃被她这哀求的惧怕模样吓了一跳,让福生给她倒碗水,进了屋子坐下,试着隐晦的问了这人姐妹是哪里侍候的,很快便同那老太太院中的那事串起来了。
“尹姨娘吃了不好的东西落了胎,我那姐妹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她说姨娘胆子很小,根本不会拿自己孩子去拼什么大爷的怜爱,可大奶奶就是这么说的,谁都辩不了,尹姨娘哭的想见大爷,却直接被拉出去了,现在也是生死不知!”
小丫头看起来不过十二三岁的样子,并不知道这些话很不该说,一股脑儿倒出来抽泣,说道情深处哽咽不止,“姨娘您也要小心,她们实在是太心……”
福生听到这实在不成样子,刚要上去把她嘴巴捂了,却见罗玉铃反倒神色自若,手指抓着茶盏,垂着头同小丫头叮嘱,“你这被旁人听到要挨打的,再不要说了,赶紧出去吧!”
说完又把妙生福生也支了出去,原本往来下人的房中一下子寂静下来,这院子取冷幽曲径的景色,这么看着外头的光景移动,难免更冷清。
罗玉铃一个人慢慢的移到里屋,环顾那玉瓷器物古玩摆的错落有致的一屋子,这里实在是富贵,也实在是让她害怕。
她愣愣的站了许久,只觉着恍如梦中。
一直到郁衡崇下午回来,进了院子就见妙生拿着绣撑坐在外头廊上,时不时拧眉起身在屋前走两步,有些为难的样子。
见爷终于回来了,妙生赶紧过来请安,又示意屋里头,“姨娘给老太太请安回来就进去了,午饭也没用,就一个人在里面待着。”
郁衡崇看一眼紧闭的门,稍侧了下身,妙生见状低声几句话就把早上的事说了一遍,“……大奶奶近来更严苛些,姨娘没见过这些,难免一时接受不了。”
他点头,推门进去,却见外头多宝阁前头摆了个匣子,估计是老太太赏的,拿的人估计是怕碰了,还用自己的薄绢帕小心包着底部。
郁衡崇两步停在里屋的门口处,看着床榻上歪躺着个背影,手指抓着被褥,身子半蜷做一小团,好似睡熟了。
他走近,就看着罗玉铃面上还有些泪痕,眼睛紧闭着。
实在是太笨弱了些,这在世家里面如何能活下来,郁衡崇觉着自己该不耐烦,如今他在朝堂每一步都在悬侧渡步,并不轻松,不该这种时候生出这种乱七八糟的心思。
他本有数计逼那罗念元,却卑劣的选了这一策,甚至还步步紧逼不放手。
郁衡崇想到这里,突然伸手去碰她脸颊。
第34章
罗玉铃骤然被外头一声碎音惊醒的时候,天色已渐暮,刚醒时总有些恍神,她抱着被角坐着发了一会子呆,刚一转头,就看见不远处太师椅上坐了个人,因着屋里没点烛,她一直没注意到。
那身影是眼熟的,罗玉铃一下子清醒了,她心里记挂着事,难免更谨慎些,很快站起身来,“……我睡着了。”
郁衡崇倒是不在意的模样,抬手点了盏灯,那跳动的微弱光亮映在他脸上,既平静又肃杀,他看着那灯芯摇晃,半晌也起来了,“去用晚膳吧。”
罗玉铃搞不清楚这人的心思,白日里的事像警钟一般在胸口长鸣,她素来来之安之,见状便跟在他身后,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门,妙生迎了上来,说是那日赶出去的丫头,刚刚报上来说得病死了,药石无医,要拉出去埋,因着伺候一场,求个主人家的赏。
罗玉铃朝拱门外看了一眼,果然隐约跪着两个人在磕头。她甚至都不知道这死的侍婢是谁,又是何样貌,自己不过今日刚进门第二天,又如何插手这些事。
郁衡崇在一旁听着,手指间捏玩那玉佛头的动作却一顿,突然开口挡住了妙生要说下去的话,“是谁领她们跪在外面的?”
妙生不由一愣,“丹生的是咱们府里大厨房里统事的马大娘的侄女,素日后院几个偏门落锁她都会巡视些,估计是她带进来的吧,来了也不说别的,就跪在院口说丹生没了,实在是可怜,喊着说她只是心大了些,并没做什么错事。”
罗玉铃听到这里隐约猜出来点,这淳化堂里的下人,年轻女孩能进房伺候的就是这几个名里带生的,那死的若是叫丹生,估摸也是有头脸,只是不知道为何还被打发出去了。
郁衡崇转头看身侧那个装乖的人,“后院的事,该是你来吩咐。”
罗玉铃想着妙生说的话,半晌缓缓摇头,“还是不必给了罢,冤孽再生贪欲,这不是好兆头,以后万一再管不住它们的胃口,难道要一个劲的往外送钱吗?”
这个她实在是吃过亏,当时家里因着田地的事跟外头那些同村的流氓吵架,母亲曾跟自己说,若不是一开始想着息事宁人松口赔了几个钱,后来哪会闹成那样。
想到这里罗玉铃又惦记起兄长,免不了担忧,但身前这人此刻心情不见得很好,她只能小心的打量后,忍下喉间的话。
郁衡崇见着她说完后神色差了一层,一言不发的转身进了正厅,候在外面的几个厨房的人见状赶紧后脚跟了进去。
青生陪着新来的姨娘吃了一顿早膳,就把她的口味摸索个七八成,晚上就更丰盛些,摆了满满一桌子。
中间还有一碟子炸的酥脆的豆腐,旁边小盘子里盛着浓白色的软酱,说是鸡肉并着酸瓜末加上白酪制出来的,时新的吃食,是大奶奶拨了一百两银子请了新厨子进府,孝敬老太太的。
罗玉铃心里暗暗估算这一餐就要一二两银子的支头,从采买到进府到各院子里,最后到摆在这桌上,经手的人每一层都要剥去些油水,实在是太夸张。
郁衡崇见她若有所思,淡淡开口,“这些银子都是有去处的,已经把下头人要拿走的数差不多算好了,府里人都是按旧例做事,一般无人会出头做新例惹人厌烦。”
罗玉铃听的也不是很明白,安静的侍候郁衡崇用了晚膳。
吃完后郁衡崇接了外头递进来的短函,他看了后放在灯烛上烧了,不经意的开口问一句,“你兄长何时开始念书的?”
罗玉铃正在洗手,闻言倒是很快回道,“一年多些不到两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