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衡平无法,只能恨恨的在父亲那吃了一顿骂,急急出府找门路应付罗念元,眼下罗氏进了二房,他自觉已入穷巷,左右想不明白怎会如此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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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府的轿子已经到了罗家门口,罗玲玉换了一身穿着,身上嫁衣是水红墨绿的吉服,幸好她抿唇时模样冷些,刚好压得住那艳色,远远看上去与四周光秃秃的农户庄子实在不匹配。
嬷嬷们催着她上轿,罗玉铃便简略跟亲眷们说了两句,临走时想着此番行事,等兄长回来了是不是要狠生一顿气,忍不住眼圈热起来,掀开帷帘朝自家看去。
“姑娘小心些罢,别让外头人看见了,”有婆子见状低声叮嘱,伸手把帘子拽的严严实实。
故一路安静的进了京,鞭炮和锣鼓声都是简单的片刻动静,罗玉铃从侧门进了府,拐去了一处院落,里头站了好些人,一股脑儿挤上来绕在四周说一些喜气话,丫头们帮着左右打发些,好不容易闹腾一阵后才带她进了房中,在金丝蜀绣被面铺着的床榻上坐着。
四周摆着金银玉器,还并着些她不认识的古物件,远瞧着就让人生畏。
一番折腾下来,罗玉铃也渐渐心如擂鼓。
她不动声色打量四周的侍婢们,皆各处忙着,倒也没有想象中的妖娆善言,大都不太多说话,言行很有规矩,没多久便躬身退下,留下句话。
“爷晚些回来,您且安心等着。”
郁衡崇在外头处置了些事,回到家中外头席面已然散了,进院门时灯笼早已点了起来,红彤彤的一片,与往日实在不同,他步子不由一顿,片刻继而接着朝里走。
伺候的下人围上来,郁衡崇摆手不让上前,却命人倒了叁盅酒,他微眯眼看着清亮水液,不急不慢的仰头一一喝下。
旁人不解,重阳却知道。
这些日子诸多变故,说到底若有人真有神通能顺藤摸瓜,便会发现起因不过是那商户家里一位贩卖果子的散商近亲,他早年曾想跟着船一同外出,被拦下后怀恨在心,故而很多事他都打听着,多有盘算。
这人的妻子又在秦氏娘家做一个庶女的奶妈,故而二少爷不知道用哪里的眼线一一摸透,悄无声息的将这一切串起来,造就了这一石叁鸟的场面。
那散商心肠也黑,做的谋财害命的事不止一桩,不过今晚之后,他便再不会有动静了。
因新房不能见血气,叁盅酒是敬各路神佛挡煞的,重阳看着主子朝里面走,赶紧给一边的妙生福生使眼色。
“人进来了?”
福生年纪不大,耳朵上有点残缺,但很是心实,侧头听了后点头,“来了,也不要茶水不要吃食,在里面坐了半天了,我从门缝偷着看,像是个玉凿的一樽美面精怪……”
重阳摇摇头,“你嘴上小心些,今晚事还多呢,预备着伺候吧。”
妙生还没缓过劲来,很是不信,“真的会用着我们吗?二少爷方才看上去也不是很喜……”
这边话音刚落下,里头骤然传来一声惊呼,外头下人一时间全都竖尖了耳朵。
罗玉铃正站在榻前,手指使劲攥着床柱上垂着的喜帷,感觉自己喉间骤然被捏住般,勉强出声,“你是谁?”
眼前这陌生男人,与当日自己见过的那大房少爷面容截然不同,罗玉铃万没料到此等变故,一时脸都白了,又凝神勉强再问一遍,“你是谁?”
第25章走错
郁衡崇看着她,这屋里为着吉祥,并没有亮很多灯烛,只在床前两侧燃了两盏,她站在其中,雪样面容惊惶不定,右手却还知道在衣袖遮挡下偷偷朝一旁摩挲,大概是想找些硬物。
他往前踏了一步。
罗玉铃要吓死了,她实在想不明白外头这么多人看着呢,怎么还能进来个陌生面孔,她是没读过什么女诫的,脑子里却下意识开始想按着高门规矩,这种情况怕不是要以死明志吧。
郁衡崇还是一动不动的看着她,两人之间安静的足闻针落。
她确实跟当日在郁府侧门外见的那般无二,像薄白冷脆的瓷胎,一眼就觉着很适合摆进房中。
就是实在弱小了些,看起来撑不住什么事。
眼见着她忍不住真的要叫人了,郁衡崇才淡淡的移开眼,缓步进来,朝着放自己衣裳的外柜过去,“这里是二房,院名淳化堂。”
“啊?”罗玉铃失色,见此人波澜不惊的,她反倒被这股子坦然弄的不知所措,语气弱下来,“那我走错了吗?我现在应该是在大房房里坐着的的。”
这都是些什么话。
郁衡崇手里的动作一停,兀的侧头又盯着她,“慎言。”
这一下罗玉铃突然反应过来了,这两个字她实在是耳熟,加上那种隐约不耐的语气,好像也没有旁人了。
“二房……”
罗玉铃来之前一直没人跟她说这些,在她们庄子里大概娶亲都是各种下聘对八字,并不知高门房里纳人反倒随意,大家族里甚至有些易妾的寻常事。
“那我现在要去大房吗?”她小心的从床前的脚踏上下来,环顾四周,这明明就是喜房的样子,外头侍候的也都是心知肚明的模样,怎么会走错呢?
郁衡崇却已解了外裳,拿出一身家常些的靛蓝长衫,在罗玉铃愈发无措的神色中换起来,因着素日都有跟进来侍候的,他原本穿的那件又里头沾了血硬邦邦的,半天都没弄开。
他看向罗玉铃,没一会她被盯的犹疑不定,在脑中艰难撕扯一会后,终于败在那理所应当的视线里,挪过去站在他身前,伸手侍候。
她的颈子有种易摧的细。
罗玉铃只觉着这人好高,自己只能看到他胸前衣裳的绣纹,张牙舞爪的野兽在上面。
她也实在不会捣弄他身上穿的那些东西,解起来慢吞吞的,半晌才换好,而且那个气味实在不好闻,她朝后退几步,乖乖站在摆着一堆东西的桌旁。
郁衡崇胸口微不可见的伏动,又把原先腰带上系的京官佩戴香囊随手拽下来,朝外面走去,“走罢。”
外头还有个麻烦要先解决干净。
他没让罗玉铃换了那身喜艳吉福,故后面那个还以为要带她去另一房了,迟疑的跟上来,想说些什么。
郁衡崇开门,外头侍候的一下子看过来,见是他又都垂头一动不动,只有妙生福生上前福身。
这个房里规矩实在是大,罗玉铃在后面看着,忍不住暗叹道,这里都是这样的吗?万事不可行差踏错,吃饭睡觉都有定例,让人寝食难安,总是很难舒坦的。
“外面的东西都打发干净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