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这个时候,章流流忽然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他原以为两个人朝夕相处,林冬迟喜欢,甚至爱慕章献淮是再正常不过的情况,没承想彻底陷进去并先失掉基本理智的竟然会是章献淮!
他的堂哥,赶走林措,爱上了个冒牌货。
公司少了位名叫林措的私人助理,章献淮日常工作实际上没有受到任何影响,毕竟那个岗位从来都是可有可无。
所以一切可以重新开始吗?
章流流表示严重怀疑。
他亲眼看着章献淮家酒柜中的酒消失得比以往更快,也在某次老宅家宴过后偷听到章夫人与家庭医生的通话,说章献淮拒绝进行心理复诊,定期的身体检查更换了新的私人医院。
他们托关系偷偷去查过一次,可是管理严格,仅能从药物领取单上模糊地了解到章献淮的失眠症越来越严重。
除此之外,章流流也没再在章献淮家中见到过林措,连老管家闫叔都不知道去了哪里。
章献淮一意孤行地做了许多章流流难以理解的事情,不过他偶尔在想,说不定这才是堂哥不加伪装的真实模样。
为了找林冬迟,章献淮派人专门盯住林冬迟的出行记录、银行记录、亲友联系记录,可无论是S城还是N县,任何地方任何角落都没有寻到林冬迟的踪影。
有一回说是有了不那么确定的消息,章献淮丢下晚宴就连夜跟他们过去找,却还是徒劳而归。
林冬迟消失了,连家里他居住过的痕迹也正在快速消失。
渐渐的,只剩下一张照片,那是调查员当初去林冬迟大姨家里拍的入学照。
大学时期的林冬迟脸颊还稍微有点儿婴儿肥,章献淮光是看照片就知道一定很好戳,笑起来应该会像只满足的藏食小松鼠。
而来到章家的这段时间,林冬迟比照片上清瘦许多,因为被嫌弃,吃饭的习惯动作都有在偷偷矫正和注意。
章献淮懊悔不已,在温泉酒店他看得出来林冬迟想拍张属于自己的照片作为留念,而且那天的林冬迟久违地笑得特别自然、开心。
该让他拍的。
对于章献淮现在这种伪正常状态,章流流担心的同时其实非常心虚,于是他主动交代了之前在车上听到的事情,想着能否帮上什么。
“林冬迟好像有定期给他大姨一笔钱,估摸着小几千吧。他那次钱还不太够,被电话那边的男的大声骂来着,没开免提我都能听到。哥,是他不让我跟你说的,而且你当时的情况……确实没法儿说啊。”
章献淮立刻明白了从林冬迟之前工作单位那儿拿到的个人银行流水单中几笔规律的转出是怎么回事。
原来,他的宝贝红着眼圈说的每一句「我心甘情愿」,归结到根本全是身不由己。
林冬迟实在是不太聪明。
他笨,喜欢欺骗,不仅骗别人更爱骗自己。为了钱就答应那些对自己毫无公平可言的交易,还因此被胁迫着以林措的身份一次次上章献淮的床。
章献淮觉得自己同样愚蠢至极。厌恶欺骗,又偏偏授权给林冬迟这样一个笨蛋骗子来骗走他的感情。
猎人总自以为能够掌控猎物的命运,殊不知驯服时三心二意的下场就是猎物逃脱。
章献淮的小松鼠跑了,消失在谁都找不到的森林里。
第三十二章
林冬迟离开的第三个半月,别墅养护公司的黄经理与章献淮的助理联系,说是想要上门致歉。
清洁员在给章献淮城北那套别墅做内饰清洁的时候,不小心打碎了个「应该是较为珍贵」的杯子。
看过照片,章献淮没什么印象。黄经理将杯子的碎片装在盒中一起带了过来,带着歉意对他说:“阿姨上报给我们后,就第一时间跟您这边联系了,希望能友好商讨一下如何赔偿处理。”
章献淮的确不记得见过,但莫名有点儿眼熟的感觉,他拿出最大的那块杯壁碎片仔细研究,一旁的章流流也凑到跟前来看。
章流流如今虽说恢复了些许自由,却还是常常感到无聊至极,没事儿就跑到堂哥家里。
一来能观察着章献淮,二来比较清净,吃喝都有,还不用回家听爸妈唠叨。只要他不瞎闹腾叫人来开派对,章献淮就不会赶走他。
章流流看了两眼,小声嘀咕:“他还真送了。”
“什么意思?””章流流感觉不太妙,试探性地问:“这不是林冬迟做的吗?”
见章献淮仍然没有印象,他硬着头皮指了指图案中的一处,“是他做的吧,我看他上次给林措画杯子的时候留的标记就是这种。”
章献淮放下碎片,盯着他,“讲清楚。”
“呃……”于是章流流只好把剩余隐瞒的部分也交代了出来,那些关于他和林冬迟去S大商业街做手工杯子的事情。
两棵挨在一起小松树,藏在热气球图案的吊篮上。
一个很林冬迟的签名标记。
章献淮问黄经理:“杯子放在哪个房间?”
“三楼最里间。”黄经理把平板递过去,他们在摆放和摔坏的地方都进行了拍照存证。
几张照片章献淮反复看了半天。城北的房子是他父亲买的,他们一家人曾长住过一段时间。
后来父亲过世,章献淮和母亲就没怎么再回去住过,只有特殊日子去小待几天,平时房子就委托给专业的养护公司定期保养和清洁。
三楼最里间放的是些父亲收藏的字画和大家选购的艺术摆品,林冬迟制作的杯子为什么会在那里?
照片上的架子除了一处空缺,其它位置摆有七八个陶瓷杯,每个杯子前面均放有一个标着年份的小木牌。
章流流被震惊到,“这……不会都是林冬迟做的吧!哥,你们有认识这么久了吗?”
章献淮没接话,径直拿出手机给秘书拨过去。
“林措前两天不是想来送东西吗,让他现在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