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虑再三，他最终花生活费的一半咬牙买了下来。

林冬迟想，来章家的这段时间虽然有许多无奈和难过，但章献淮对他终归是不算太坏。

无论因为前期误以为他是林措，还是后期看在林措的份上，那些章献淮给予的新鲜感受以及对他而言稀有的偏坦和细心，他希望尽力还一些。

晚上林冬迟被安排在老宅另一栋楼的客房，难说不是章夫人故意为之。

洗过澡，他把装有袖扣的小盒子拿出来，很轻很慢地打开，又关上，然后不禁感慨这是个什么世道，两个指甲盖大小的小扣子就得要这么多钱。

“应该比陶瓷杯子上档次很多吧。”

虽然林冬迟本意更想送自己做的杯子。

可惜的是，今天没办法及时送给章献淮了。离场的时候林冬迟看见章献淮和另一个堂弟正在与客人交谈，他不好意思过去打扰，想着等有时间单独相处再送好了。

他把小盒子和附赠的卡片收回礼品袋放在桌上，挨着刚摘下来的手表，以防明天忘记。

半夜睡得模模糊糊，林冬迟觉着手腕一紧，睁了眼，床头灯已经打开，章献淮不知道哪时候来的，正在给他戴手表。

“你、你干嘛？”他吓了一跳，想把手抽回来。

“睡不着，你怎么跑来这儿睡。”章献淮力气大，拽住他，继续把表扣按下去。

林冬迟滞住，在这一刻仿佛看见章献淮恶劣的、从未表现在其他人面前的一面

章献淮给他重新铐上枷锁，动作慢条斯理，仿佛这是再合理不过的事情。林冬迟不能抵抗，无法逃脱。

林冬迟看着手上的表，说：“庄阿姨带我过来的。”

和章献淮料想的一样，母亲刻意避免他们有真正情侣的那方面接触，不过他也没多在意，否则不会夜里还找过来。

他上床躺到林冬迟旁边，手搭上去，就像前段时间的每个日夜，“好了，继续睡吧。”

林冬迟原以为章献淮找来是要做爱，结果只是单纯睡觉。他很少主动提问，此时却忍不住问了个过界的问题：“章献淮，你睡不好是因为车祸吗？”

“不是……”章献淮闭着眼睛答，“一直不好，车祸之后更严重。”

“哦……”林冬迟心里咯噔一下，想想自己好吃好睡，很少有睡不好的烦恼，“这么一比我还挺幸运。”

章献淮睁开眼，没理解林冬迟为何如此单纯。林晋益对他的利用与不公平从来与幸运不沾边，怎么因为一件小事反倒能自认运气好了。

没睡几个小时章献淮就起床去陪章老爷子用餐，林冬迟则一个人睡到自然醒。

等完全清醒，他才发现桌上的小礼品袋不见了。

回家的路上林冬迟憋了好久，还是碰碰章献淮的胳臂，问：“你……看到了？”

他按捺住紧张，期待着得到些关于礼物的反馈。反馈中不需要任何感谢，如果能听到喜欢，哪怕只有喜欢的语气就可以了。

章献淮握住他的手，反问：“看到了，怎么想到买这个？”

“啊？”林冬迟不知道怎么回答，就说，“好看。反正是给你的生日礼物。”

车内安静下来，林冬迟迟迟未听到最想听的答案，情绪上头，他赌气般地想把手抽走，很快他又停住，心里特别后悔：我在做什么？这和当初室友跟女朋友闹别扭有什么区别？

实在是赝品身份不该有的矫情。

许是有所察觉，章献淮手上握紧了些。过了会儿，他沉声开口：“谢谢，以后不用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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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所以……章献淮不喜欢这份礼物。

林冬迟找了各种理由解释章献淮的拒绝：怨不得章献淮，他见过太多好东西，不喜欢或者瞧不上实属正常。

他甚至开始自责，早知道干脆不送，也不至于花那么多钱换回一堆羞恼和难过，下个月还得烦恼给大姨家汇款的事情。

花钱去买不符合日常消费观的东西，讲什么偿还，难道不是因为章流流的话所以自卑心和虚荣心在作祟。

想到最后，林冬迟逐渐平静，心中只剩失落，他回答说：“好，知道了。”反正他们之间不存在以后。

林冬迟保持着关于「分寸」的警惕，可是整颗心早已偷偷溜到章献淮身边，再怎么自我提醒百次千次也难以归到原位。

因此他仍存有一丝侥幸，想着或许章献淮会「口是心非」地戴上袖扣。

但章献淮好像真的不太喜欢那份礼物，没有戴，也没再提起。一次也没有。

林冬迟自认为不会表现出异样，依然能够尽职尽责地为了钱尽力模仿林措。

然而他的行为在章献淮眼里，一举一动都充斥着林冬迟和林措两人的巨大矛盾与差异。

章献淮并未因他讲述的「和林措在M城发生的事情」回想起任何，反而打从心底愈发感到不舒服，甚至抗拒。

抗拒是因为林冬迟模仿林措还是因为那些被遗忘的事情，章献淮自个儿也说不太清。

章氏这些年慈善做得不错，此前一年一届的慈善教育基金资助活动通常是由章献淮的另一位堂弟章思澜代表出席，今年自然而然换成了章献淮。

活动在H市，林冬迟作为没有太大用处的私助也被要求一同前往。

他和学生代表坐在台下，看着台上与几位会长、当地商会主席坐在一起的章献淮，不禁稍稍恍了神。

章献淮穿着简单的黑西装搭白衬衣，多数时候没有太多表情，但被主持人提及或者学生代表讲话时，会露出微笑。亲切，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