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真话？林冬迟不知道怎么回答。

对于赝品，真话假话重要吗。如果非要一个答案，那么假话显然是更有利的。

章献淮说话时热气几乎烫到林冬迟，他推了下，转移话题低声说：“章献淮，你靠太近了。”

章献淮仍是那个距离，“如果你是林措，以我们的关系我靠你多近都正常。”

“你现在是吗？”

林冬迟心里咯噔了下，借着外面停车场的灯光看着章献淮，说：“是。”

然后他重复确认：“我是。我尽量多像林措一些，你也可以早点儿想起来，这样对谁都好。”

沉吟片刻，章献淮回身打开车门，伸手招呼司机和秘书过来了。

车内安静如初。

晚饭林冬迟没吃几口就放下碗筷，闫叔体贴地给他拿来杯温水，方便吃药。

吃过药，他想起林措那些日记里好像有提到过关于生病的事情，好像是有回林措生病，一直咳个不停，章献淮非常关心，上班时间给他买了药和止咳剂。

“止咳剂喝起来味道像糖浆，甜到发腻，卡在嗓子里很难受，我不想喝，可是献淮还是盯着我一天喝了三次。”

「下午在公司遇到献淮，人多，无交谈。

献淮临上电梯前跟我说：“快点儿好起来。”我也想如他所说快好起来，这样我们都能安心。」

“献淮买的感冒药，吃了容易发困，可是今日工作……”

林冬迟放下水杯看向章献淮。

章献淮正巧捕捉到他的视线，问：“什么事？”

林冬迟还在思考要怎么讲，章献淮这么一问，加上闫叔也在旁边，他便借着林措的身份语气轻松地引导说：“你记得吗，有次在M城我生病了也是你给我买的药。那个药特别甜，我不喜欢那种甜甜腻腻卡嗓子的感觉，但是你非盯着我喝，也不知道是不是怕我倒掉。”

“是吗，你那次怎么了？”

见他有想要了解更多的意思，林冬迟补充：“感冒咳嗽，所以你叫人给我买了止咳剂，后来到了公司你还叮嘱我吃药，要我得快点儿好起来……

“献淮，当时你就特别关心我。”

闫叔默不作声把林冬迟喝完的水杯拿走了，餐厅只剩他们两人，章献淮却依旧配合，像在与他曾经最关心的林措对话：“看来我以前真的挺喜欢你。”

“嗯。”林冬迟觉得刚才吞下去的药片也卡在身体某个地方，落不下去。

他轻轻吸气，企图把药片往下顺一顺，继而带有说服意味地对章献淮说：“很喜欢。我生病了你会照顾，在车上你会主动牵手，吃饭你会愿意我夹菜……还有很多事情。”

林冬迟先是复述、强调，然后有意无意地提醒：这些事情即使现在再重复发生一遍，章献淮很喜欢的「你」从来也都只是林措。

既说服章献淮，又说服着自己。

章献淮将筷子扣在桌上，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说了句「这次我记住了」，便起身离开。

可笑，林冬迟还真是尽职尽责。

章献淮原打算问：既然我那么喜欢你，怎么会把你忘得一干二净，一丁点儿回忆都头疼欲裂难受不已。

但他分得很清，眼前人是林冬迟，林冬迟才不会知道答案。

章献淮很少质疑自己的决定，可是是否要把林冬迟当作林措看待，继续利用，章献淮忽而有那么一丝犹豫。

不过这丝犹豫没多少份量，林冬迟刚才的话一飘出来就能把它们冲散。

陈医生开的药效果显著，不到一礼拜林冬迟的牙痛就缓解许多。

牙口好，林冬迟整个人的心情都跟着变好了。口腔医院的工作人员非常贴心地给他打电话，说方便的话给他预约拔智齿。

林冬迟跟对方讲好时间后，想着等章献淮回家也告诉他一声。

他一直听楼下的动静，大概等到晚上近十二点，人还没回，猜章献淮应该是没办法在今日得知这个好消息了，于是他就准备睡觉。

结果盖好被子没多久，章献淮回来了。

送章献淮回来的两人一位是章献淮的司机，另一位林冬迟恰好见过，正是前阵子教她点外送买药的女助理。

那女生见到林冬迟时，心中惊讶于他竟然半夜还在章献淮家里，不过旁边有位司机，她也不好多问，就言简意赅地说：“我老板的私人酒会，章总跟他们喝多了，老板让我们给帮着送回来。”

林冬迟点点头，只是他觉得章献淮看起来也不像喝多的，章献淮进门就直接上楼，不需要人搀扶，走路很正常，没有哪里不妥的样子。

他连向女生道谢，女助理笑着说不用，从包里翻出张名片递过来：“上次散得早，都没来得及问你叫什么。”

名片上写着：张怡荔。

林冬迟接过来，“不好意思啊，我没有名片，我叫林……措。”

张怡荔听了张了张口，像要说什么，最终又没说，只表示还得赶紧回家，打了个招呼随口寒暄几句就和司机离开了。

老闫这两天回了家，这个时间屋里也没其他人，林冬迟便前后脚准备醒酒药的同时去厨房拌了杯淡蜂蜜水，拿上楼一起给章献淮醒酒。

章献淮卧室的房门没关好，林冬迟敲了好几声都没人应，推门进去屋里也没见着人。直到进到里间，看到浴室的灯亮着，他才放下心。

“还知道自己跑去洗澡，看来没多醉。”

林冬迟想起来今天和医院约了拔牙，毕竟是章献淮帮忙，还是得及时讲一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