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觉赶到时?,问询卢氏的太?监正在回话,“她?赶到的时?候只看见吴王世子站在昏死的王铎旁边,苏姑娘在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前?因是什么并不知晓。”
贤妃看到缘觉,眉头先皱起来了,“让你?给皇上祝寿,你?怎么跑到太?掖池?当?众和一个女子搂搂抱抱,你?的清规戒律都学到哪里去?了!”
缘觉平静地看着妆容精致的母亲,“贫僧在救人,佛家最大的忌讳就是见死不救。漠视生命,又何?谈我?佛慈悲?”
贤妃不认识似地看着自己的儿子,这是儿子第一次反驳她?,愕然恼火之余,竟有种隐隐的慌张。
她?忍不住道:“宫里有侍卫,有宫婢,有太?监,你?瞎掺和什么,那是吴王世子,不是普通的勋贵子弟,你?给皇上出了个大难题。”
“岸上是有许多人,可无一人敢出手救人。”缘觉眼神倏然变得凌厉,“给皇上出难题的人是吴王世子,不是贫僧。”
“在朕面前?就不要贫僧、贫僧的了。”昌平帝的国字脸上不见多少?怒气,相反,还有点小骄傲,“朕的拳脚功夫一次没赢过裴定方,朕的其他几个儿子也没赢过他儿子,你?倒给朕来了个惊喜,不错,给朕长脸了。”
贤妃脸皮一僵,不自然笑道:“如果吴王要追究……”
“小孩子哪有不打?架的,裴禛差点打?死朕的状元郎,朕的儿子断他一根肋骨,扯平了。”昌平帝不在意地笑笑,“说到底也是裴禛多事,非要偷摸去?瞧安阳,老三死命拦都拦不住,朕还没追究他的过错呢。裴定方不服,就叫他来京城告御状,朕也有五六年没见他了,还怪想他的。”
贤妃陪笑两?声,提起苏宝珠,“不是个安生的,裴禛和她?闹的这一出,安阳难免多心。”
缘觉语气很?冷淡,“前?因后果,一问王家姑娘便知。”
“她?们是一家人,当?然向着自己人说话。”贤妃还记着含凉殿卢氏不肯帮忙的事,言语间不乏讥诮。
缘觉道:“母亲信不过王家人,也信不过三姑娘?”
贤妃动了怒,“你?怎么回事,我?说一句,你?顶一句,你?就这样和母亲说话?果真心里还是怨恨我?的。”
缘觉沉默片刻,“贫僧只是觉得母亲有失偏颇。”
“叫王怀德和他家三姑娘过来。”昌平帝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软塌上,“去?裴禛那的人回来没有?问个话要这么久,今日陈道人敬献了新?炼制的丹药,朕还想早点过去?试药。”
缘觉抬头看了昌平帝一眼,明显不赞同的神色,“父皇,丹药的功效,不可全信。”
“缘觉!”贤妃急急喝道,偷偷覷着昌平帝的脸色,小心提点儿子,“今日是你?父皇的寿辰,说点高兴的。”
昌平帝摆手笑道:“无妨,无妨,他信佛,不愿朕亲近道教也在情理之中。朕知道多食丹药于身体无益,偶尔为之,偶尔为之嘛。”
不多时?,王怀德和王葭到了。
想起儿子的惨状,王怀德恨不能把裴禛生吞活剥了,跪在地上那个老泪纵横,把苏宝珠说成善良娇弱的美?貌小娘子,儿子是不顾安危维护心上人的好儿郎,而那裴禛,自然就是见色起意心怀不轨的纨绔子了。
要不是拿不住皇上对吴王的态度,他还能顺便扯扯吴王有二心。
贤妃听完,不咸不淡道:“看来皇上给安阳挑的驸马实在不怎么样,竟是色中恶鬼的脾性?,依臣妾看,皇上还是换一个好的吧。”
和她?相处多年,王葭当?然听懂了她?的言外之意。
这些年得她?照顾颇多,也因她?的关系,家里分外重视自己这个没娘的孩子,吃穿用度比大姐姐还好,如果不按她?的意思说,自己岂不成了白?眼狼?
一抬头,对上缘觉那双沉静的眼睛,那么明亮,那么清澈,就要看到她?心里去?。
王葭突然就说不口了。
她?重新?低下头,缓缓将自己今日所见备细说了一遍,没有掺杂任何?情绪,“……事情就是这样,裴世子突然发作,我?们所有的人都懵了,谁也不知怎么回事。”
昌平帝啧了声,“兜了一圈,还得问裴禛,要不叫那个姑娘来,朕要看看长得有多漂亮,把一个两?个迷得昏头转向。”
缘觉垂下眼帘,拨动念珠的速度又快了些。
一阵细微的脚步由远及近,问裴禛的太?监终于回来了,“回皇上的话,裴世子说,瞧着苏姑娘与他一个死去?的爱妾十分相似,一时?失态,对不住王家公子了,他日必备厚礼登门赔罪。”
昌平帝乐呵呵道:“好了好了,误会?一场。王爱卿,裴禛也是无心之过,朕的儿子也踢断了他的肋骨,算是替你?出了口气,此事就到此为止如何??若裴禛抵赖不肯赔罪,朕亲自押他上门给你?们父子俩磕头。”
皇上发话了,王怀德怎敢不听?
一场风波表面上平息了,万寿节继续热热闹闹进行,觥筹交错,歌舞升平,欢闹声充满了麟德殿每一个角落。
缘觉没坐一会?儿就起身离席,他不爱热闹,不吃酒不沾荤腥,坐在这里也是煎熬,昌平帝默许了,旁人也不会?多嘴多舌。
出去?时?,已是天低云暗,还不到未时?,天阴得就有黄昏之色了。
小佛堂在大明宫西北角一处偏僻的院落,原是先太?后晚年清修的地方,太?后驾鹤西去?后,这里便鲜有人来了。
房门虚虚掩着,里面静悄悄的,没有一丝人声。
缘觉的心提了起来,推开门,低低唤了几声施主。
没有回应。
他又道:“……宝珠?”
几声娇媚的笑声中,一人从?后抱住他,“这是你?第一次叫我?的名字,师父,我?等你?好久了。”
第 22 章
身?后的女人如藤蔓一样缠绕着他, 缘觉挣了下,换来女人一声柔软的嘤咛。
缘觉深吸口气,抓住她的胳膊, 缓慢而强硬地拉开, “我看看你手上的伤。”
手上的伤没做任何处理,哪怕屋里光线昏暗, 也能看到手指血迹斑斑, 红肿比之前?更?严重。
缘觉目光微沉, “李继人呢, 他没有给你叫太医?”
“我不让他叫太医, 我这样子可见不得?外人。”苏宝珠低低喘息, “案几上有伤药,是?李继拿来的。”
缘觉捧起她的手, 小心清洗、抹药、包扎, 轻柔仔细, 手法?很是?熟练。
苏宝珠看着他吃吃地笑?:“你好厉害哦,看着高高瘦瘦没什么力气的样子, 居然能压制住那个疯子,师父, 你又迷倒我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