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几次他都做好心理准备,差点要冲进去了,可两条腿却没出息地使不上力气。
报警。
当他从家里冲出来的那一刻, 脑海里就一直有这么一个念头。
事情?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想要帮沈妙要回她的成绩, 就只能?靠警方来介入。
可是, 真要告诉了警察,事情?可就真的要闹大了。
爷爷会被处罚,那些参与其中?叔叔们会被调查,说不定还要吊销医师证, 还有自己?……
会去少管所坐牢吗?不对,他已经成年?了, 但要是去了监狱,跟那么多杀人放火、作奸犯科的歹人朝夕相处,那自己?肯定会被他们欺负死的!
然而?如果不说的话,沈妙又该怎么办?
这是陆鑫第一次“抢”别?人的东西, 尽管事先自己?并不知道, 但这种被迫当了强盗的感觉更不好受。
警局里, 几个警察正在处理着一起斗殴事件。
两人来时还斗得跟乌眼鸡似的,经过警察的一番调解, 已然冷静了下来。
可惜,就算警察的调解本事再?好, 也没办法把他正在打架的理智和冲动给分?开。
陆鑫就这么顶着冬天?的寒风,在外面坐了整整一夜, 直到天?都亮了,也没做好决定。
“醒醒,醒醒?”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靠在墙角睡着了, 被人叫醒时,他正做着在监狱里被一群囚犯殴打的噩梦呢,吓得他猛然抬了下头时,“咚”地一下磕在了墙上。
嘶……
不止是头撞得疼,一整夜没怎么活动过的骨头关节也像是被醋泡过一样发酸。
叫醒他的人是警察,在他身后有几名同事,其中?一名还是黄河分?局的二?把手。
陆鑫认得他,他是沈妙的表叔,叫骆嘉麟。
入了冬后,六点多的天?还是黑的。
想着还有一个月就快过年?了,晚上在警局里值班的警员们不容易,骆嘉麟就想趁着换班的时候,请他们去吃点早饭,好好慰劳一下他们。
从商店经过的时候,他还以为是哪个没有家的流浪汉,没想到竟然是陆鑫。
“叔……”
拍拍屁股上的土从地上站起来,陆鑫朝骆嘉麟躬了躬身。
“这么冷的天?,怎么能?在外面过夜?”
骆嘉麟走上前,见陆鑫的脸色不怎么好,不禁蹙起了眉,“快活动活动,看身体有哪冻得不舒服,不舒服得赶紧去医院看看。”
“嗯,我没事。”
陆鑫揉了一下酸麻的后脖颈,在跟骆嘉麟说话时,他一直是半垂着头,生怕会被他们警察特有的敏锐洞察力看出什么端倪。
“是跟家里人吵架了吗?”
“闯了祸,不敢回家?”
“这儿?离警察局就几步远,有困难怎么不来找我们呢?就算是晚上也会有值班的人。”
几名警察热心地上前来询问他情?况,可他们越是主动,陆鑫越是想逃避。
被冷风吹了一夜,陆鑫想清楚了,他决定听爷爷的,全当做不知道这件事,彻底忘记。至于沈妙……他会加倍地对她好、加倍地弥补她,陪她再?次度过这无趣的六个月。
但这不代表他原谅了陆江海。
他不想参加什么庆功宴,也不想回家,他就要在外面呆着。
原也想过去找沈妙的……可是他没有这个脸。
“我没事了,”将衣服上扑着的一层尘掸掉,陆鑫眼神?闪烁,勉强扯了下唇角,“我这就回家,谢谢叔叔,谢谢。”
骆嘉麟邀请他道:“先别?急着回去,一块去吃个饭吧。”
“不了不了,我……”
不等他拒绝,骆嘉麟的手臂就已经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将他勾了回来,“这么冷的天?,先吃点热乎的暖暖身子?,吃完了我再?开车送你回去。”
骆嘉麟把话说到了这份儿?上,再?拒绝就不礼貌了,于是陆鑫只好硬着头皮跟他们一起去吃饭。
骆嘉麟对陆鑫的印象,是个很阳光、话很多的大男孩,可在去吃饭的这一路他都没怎么说话,头上像是笼罩着一团乌云,似乎随时都有可能?落下一道雷。
见他的状态不对,骆嘉麟也没有问他发生了什么,只是给他的碗里多夹了几只小笼包。
一行人从早餐店吃完回来时,天?已经大亮。
肚子?里有了食儿?后,陆鑫的心情?好了很多,脑子?也有了继续运转的力气,于是他便?想着等会该找个什么借口,才能?让骆嘉麟不送自己?回家。
不过他想多了,骆嘉麟并没有送他回家,在值班的警察们都陆续回家后,骆嘉麟把他带回了自己的办公室,一边给热水壶里添水,一边对他说道:“天冷的,你也别?在外面瞎逛了,就在我办公室里呆着,想回家了就跟隔壁的叔说一声?。”
陆鑫没说话,眼神惊讶地看着他。
尽管陆鑫什么都没说,但骆嘉麟能猜到他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不能?告诉家里人、又不能?联系沈家,迫不得已才会在警局外面过夜。
他不说,那自己?也没必要问,只需要看顾好他的安全,也算是尽到“长辈”的责任了。
说完,骆嘉麟就拿起衣架上的帽子?出去叫人开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