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屋拿着包夹在胳膊下面,临走时,他又点了王穗花一句,“等明天,明天晚上我把钱给你们送来,行吧?”

王穗花心里有千万个不情愿,但还是不得不点头,“行……”

不止是王穗花,沈妙也听懂了他话里的暗示。

孔祥明没想放过王穗花,明天晚上他还会来。

随着一串摩托车“轰轰轰”的发动机声响快速从门外驶离,王穗花紧张的肩膀终于放松了下来,强撑着的那口气也随之松懈。

厨房里只剩下她们两人,沈妙虽然什么都没说,但目光相碰的一瞬间,王穗花还是知晓了她刚才在门外的那一声叫喊,是在帮自己解围的好意。

“妙妙,我,我……”

崩溃的情绪犹如洪水,“哗”地一下从她的眼眶中涌了出来。

那一刻,她没有想着向沈妙大声宣泄出心里的委屈,而是努力捂着嘴去克制,生怕会被屋里的徐志成听到什么端倪。

顺手关上门,沈妙一把抱住了王穗花,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王穗花,不过比起安慰,或许一个沉默的肩膀才是她更需要的。

王穗花不敢哭得太久,因为她眼睛要是肿的话徐志成会担心的,所以她只将溢出的情绪抹平就立刻收住了眼泪。

他们是穷人,穷人不能把时间浪费在哭上。

“嫂子,你们欠了很多钱吗?”等王穗花的情绪稍微缓和一些后,沈妙轻声问道。

王穗花点点头,“家里原本就没存下什么钱,当初为了给志成治病,大大小小一共借了有五千多。”

沈妙又问:“志成哥是在工地受的伤,这可是工伤,工地没给赔钱吗?”

“没,”提起工地,王穗花不禁又叹了一口气,“别说赔钱了,志成他们过去几个月的工钱都没能发下来一分。”

“为啥?”

“说是被鬼偷走了。”

第9章 第 9 章 哪个骑啊?你说清楚点……

鬼?

不会这么多人都相信这套说辞吧!

很明显,王穗花是不信的:“鬼就算要钱也得要纸钱才对,把人的钱拿走了它也花不出去,你说,它费这个功夫干啥?”

她是不信,但不是不信世界上有鬼,而是不信鬼会把人的钱给偷走。

王穗花当时没在工地,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也是听徐志成和孔祥明他们说的。

说是假如徐志成那晚没被鬼吓到的话,第二天正好是发工钱的日子,结果当晚工友们着急忙慌地把他送去医院,回来后,就发现放在财务室里的钱不见了。

而在徐志成摔伤的位置,则发现了几张沾着血的百元大钞。

徐志成是工地上出了名的老实,绝对不会偷工友们的血汗钱,工地上的其他宿舍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

唯一的解释,就是徐志成巡夜时真的撞见了鬼,然后鬼出于报复就把他们的钱给收走了。

否则徐志成怎么会丢掉那段记忆,却还记得鬼的惨叫声呢?

将近十万块啊,就这么被“鬼”给偷走了,又是在工地上丢的。没有人相信这套说辞,报了警,警察也只觉得是他们之中有人监守自盗,最后调查一圈无果,事情便这么不了了之了。

白白干了几个月最后一分钱没拿到,工友们的怨气都发泄在了徐志成身上。

毕竟要不是他冲撞了鬼,就不会发生这档子事。

尽管他也是无辜的受害者,但总要有人来背这个锅,这个人只能是他。

没有工资、没有赔偿,还有那么多治病欠下的外债……他们真的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了。

“嫂子,那你真的打算……”

“我知道这样对不住志成,可要是不从了他,志成就只能死了。”提起徐志成,王穗花好不容易按捺的眼泪又从眼角流出了几滴。

即使是面对孔祥明这样屈辱的要求,她第一反应也不是要捍卫自己的清白,而是保住丈夫的命,和这么支离破碎的家。

看到王穗花手背上的一条条皱纹,沈妙内心的愧疚感让她抬不起头来。

尤其是想到刚才自己把她类比成不知廉耻、红杏出墙的潘金莲,更是恨不得把腰弯成一百八十度来请求她的原谅。

“五千块啊,他真能借你这么多?”

沈妙不相信孔祥明的话,她觉得这只是孔祥明用来哄骗的说辞而已。

这种事,她听村里的姑婶姨奶们说得太多了!

一开始给你画个大饼,但当你真的吃了下去,接下来的事可就任由他拿捏了。

“万一他不认账咋办?万一他要了一次再要第二次咋办?万一他说要把这事嚷嚷出去,逼着你杀人放火的,你又该咋办?”

握住王穗花的手,沈妙语重心长地提醒她道:“嫂子,这事儿本来就不光彩,真要上了这王八蛋的当,咱能上哪去讨公道啊!”

“我们实在是走投无路了,下个礼拜又得还钱,这次别说三百了,就连三十块我们都拿不出来。”

沈万山来给徐志成治病已经免去诊金和药钱,他们开的是医馆、不是银行,爷爷再三叮嘱她行医最忌同情心泛滥,拿自家的钱去贴补别家的窟窿,所以沈妙不能做主去借这个钱。

眼下看来,只有孔祥明能救他们的急了。

不过,也并非只有王穗花出卖自己才能换到这救命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