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里。”清远说道,而后指指院中的花草:“把所有的花都拔了,给本公主种一棵参天大树。”
“.........”
待与清远分开,欧阳终于忍不住问宴溪:“公主似乎有些性格,与我想的不一样。”那时他的笔落到她身上,传来她一声娇喝,那时只觉得这女子不好惹,今日才发现,何止不好惹,竟还有一丝难懂。
宴溪摇摇头:“不懂她。”
说罢作别欧阳,回到穆府与父母用午饭。穆老将军看到宴溪进来,鼻子里哼了一声,沉着脸不理他。
宴溪装作没看到,坐下后对穆夫人说:“皇上派我和欧阳大人帮清远公主选宅子,说是想让她以后住在京城中。起初带她看了好些大宅子,她都没看上,最后选了最小的一处。”
“哦?”穆夫人眉头扬了扬,她认识的清远,可不会选小宅子,莫不是受了什么刺激,改日得去拜访她,看看是不是遇到什么难事了。
“皇上还命我帮欧阳大人一起办归田战士之事,许是担心那些老大人们胡来。”这句显然是对着穆老将军说的,穆老将军给自己夹了口菜,又从鼻子里嗯了一声。
穆夫人瞪了穆老将军一眼,而后对宴溪说:“今儿收拾私库,找出好些绫罗绸缎珠宝首饰,你吃了饭叫镖局的人来,把东西送到无盐镇。”穆夫人想通了,儿子高兴最重要,自己未来年岁大了不能守着儿子一辈子,到了了,还不得人家姑娘陪着他。
“送到无盐镇做什么?”宴溪故意问她。
“给我儿心上人。”
“哦...”宴溪闻言笑出了声:“她喜欢喝酒,母亲再看看替儿子寻点好酒给她。”
穆老将军一听还要寻好酒,把筷子一扔,转身走了。
春归很想宴溪,打他走的第一天开始,便很想他。春归亦很忐忑,宴溪曾不辞而别过,京城距无盐镇几千里,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
忍着不给他写信,其实是在想着若是他变卦了反悔了自己写信给他,总是有些难堪的。春归不想变得那样难堪。
他倒是好,一封接一封的写信,有时一日一封,有时一日恨不能两封。每回看他的信都觉得面红心跳,那说的是什么话!心肝宝贝什么肉麻叫什么,还常常对她说自己一身武艺很不能驰骋她这片战场,问她荆州城发水了吗?问她有没有想念她的老友...
有一回看信,恰巧青烟也在,抢过一看:荆州城发水了吗?便对春归道:“穆将军与你真是没话找话,荆州城发不发水与他何干?不够他操心的...”春归出了个哑巴亏,憋的脸通红,转身跺脚走了。穆宴溪这个王八蛋写的越来越离谱,有一日竟问她是否怀念他的千军万马....春归气的把信拍在桌上,这说的什么话!都说他们名门望族高贵持重,怎么到他这就这样下作呢?
终于有一日被她说的面红耳赤,提起笔骂他一句乌龟王八蛋!骂完了心里舒爽了,却觉着更想他了。
最怕夜深人静之时,想他想的最凶,常常爬上屋顶去看月亮,边看边想,这个王八蛋在做什么呢?从来没有这样笃定的去想一个人。再睡不着的时候就把他的信拿出来一遍又一遍的看。他的字写的极好,龙飞凤舞一般,像极了他飞扬的神采。
第83章 千里寄相思(四)
无盐镇的初冬阴冷, 人们上街都裹上了厚衣裳, 往年冬天春归并没有那样怕冷, 今年不知怎了, 裹上兽皮还是冷。旺达他们下山,看到春归坐在面馆里哆嗦,于心不忍, 过几日就送来了上好的兽皮, 从头裹到腿, 终于暖和了一些。
“今年怎的这样冷?”春归在面馆里支着脸问阿婆,阿婆看了看她的小脸儿,叹了口气:“你夏天生的那场大病,还没调理好, 身子亏了。”
“都这样久了还没调理好吗?”春归有些纳闷, 自己胃口好,能跑能跳的。
“你眼下也快出师了, 自己不会为自己瞧病吗?”阿婆慈爱的点了点她脑门, 帮她把衣裳裹紧。
“我瞧着我自己挺好。”春归嘴嘟了嘟, 站起身:“阿婆我去找青烟!”说完撒腿向外跑, 却一头扎进一个人的怀中, 她哎哎哎喊了两声向后仰,被那人拉了回去。好家伙!春归回过神来,看到眼前站着一个男子,颀长的身材,一双桃花眼看人自带三分笑, 鼻子□□唇红齿白,额上赫然一个美人尖又将他的五官衬的柔了一些。
“吃面吗?里面请呀!”春归看他站那堵着门不动,张口问他。
那男子朝春归笑了笑,那笑极真,极暖:“我吃面,也找人。”
说话的声音与旁人亦不同,带着几分柔。好家伙,无盐镇竟有这等风华绝代的男子?
春归收回向外走的腿,转身旋进了面铺,指着一张桌子:“来,坐这!”
男子点点头,在春归对面坐下:“可否请小姐赏我杯热水?”
竟然叫自己小姐,春归觉得好玩,起身为他舀了碗面汤。而后抬了抬下巴:“找谁?”
“我找春归。”
“........”春归打量他一眼,而后问他:“你找春归做什么?”
“拜码头。”他说了拜码头这个词,让春归觉得新鲜,无盐镇哪里讲拜码头,无盐镇连码头都没有。
“什么是拜码头?”春归真心实意的问他。
那男子想了想:“就是结交朋友,从此在这里,她可以照应我。”
“哦....”春归哦了声,又打量了他一下。而后眼睛弯了弯:“我就是春归,你来拜我。”
男子一口面汤差点喷出来,看眼前这个裹着一身兽皮,看着像个女匪的女子,怎样也无法与他人口中说起的那个山间精灵联系在一起,但再仔细看看,那双眼睁的溜圆看着你,眼底闪着无尽的光,可不就是精灵嘛!他笑了笑而后放下碗:“久闻大名,春归。”
“........”这究竟是什么说话礼节?“请问您在哪里久闻我大名的...”
“东线。”
“哦哦。”春归着急去看青烟,不能再与他闲聊,于是起身问他:“你在无盐镇待多久?想必你千里迢迢来到这里,是有事情。但我眼下要去看望一个朋友,你能等等吗?”
那男子站起身,从腰间拿出两张戏票放到桌上:“这里新开了间戏楼,今晚开始正式开张,春归若是感兴趣,拿着这个进去听罢!”
春归还从未正经听过戏,听他这样一说立马来了兴致,鸡啄米般点头:“要去要去,可以多给几张戏票吗?我们拢共五人。”
“自然。你拿着这个到戏楼门口,就说是月老板的好友,自然会有人带你进去。”男子说把起身,朝春归欠了欠身,转身走了。
春归看他走路的步伐,与一般男子也不尽相同,并不是大步迈出去,而是比大步小一些比莲花步大一些。
她目送那男子离开,转身往成衣铺子跑。青烟害喜,每每日这个时辰都撑不住小睡片刻,春归担忧她不好好歇息,每日都去看着她。
进门看到青烟正在裁衣,腹部微微隆起,看到春归进门便放下剪刀对她说:“不是说不许你来了吗?你总来回跑,不累吗?”
春归摇摇头:“不累的。今日有没有吐?”说罢把她的手拿过来为她把脉,脉象正常,伸手把青烟拉到后面的卧房内:“你在这里睡,不许出来。”而后走到前面。
成衣铺子开了有四年,无盐镇的人已经很认了,也有其他地方的人来这里做衣裳,生意一日好过一日,春归寻思着,再过一年,就买个大的铺面,好好经营成衣铺。而今她不走镖了,成衣铺和面馆是她和青烟安身立命的根本。到了傍晚,张士舟来了,三人叮嘱好看店的婆婆,回到医馆吃了饭,便奔戏楼赶。
那戏楼开在无盐河边,是从前的红楼。红楼这几年接连出了几档事被戍边军关了。这会儿重新开了戏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