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猜到了他的心思,沈恒煜突然笑了起来。他本就生的好看,笑起来更是英俊爽朗,风流恣意。
“若我想杀你自是有的是手段,难道还用得着下毒吗?”沈恒煜说着,将头凑到严彧耳边,似情人耳语调情般:“还是严大人想让在下亲自喂你?”
“你!”
严彧不禁脸上一红,自知执拗不过,接过瓷碗将其中苦涩的汤药一饮而尽。顾不上口中苦涩难捱的味道,严彧将碗塞回到沈恒煜手中,随后立即赌气似的躺下盖上被子,阖上双眼,懒得再同他说一句话。
“噗……”严彧闻得沈恒煜一声忍俊不禁的低笑,又是一阵纸袋窸窣声。男人冰凉修长的手指突然轻轻掐住他的下颌,随即把一个冰凉甘甜的球体放至严彧口中。
“唔”又被逼得不得不睁开眼睛,严彧嘴巴被这东西塞得满满当当,牙齿咬开,酸甜的味觉充盈于口腔,缓和了令人难受反胃的药味。
“昨日见你在逛诗会的时候瞧着那糖葫芦移不开眼,今日回府的时候刚好遇到有卖的,就顺路买了一点。还有一些宣和楼的糕点和蜜饯酸枣之类的,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各买了一些。你若是吃不下饭,这些倒是能开开胃。”
微凉的冰糖和酸甜的山楂被嚼碎吞咽,酸甜清爽的味道在舌尖萦绕,确实让严彧觉得好受了些。之前一向不喜酸甜东西的他,倒也觉得今日的糖葫芦甚是合口。
“你究竟打算做什么?”
昨日还对自己恨之入骨,巴不得将自己欺辱至死的家伙忽而转变了态度。严彧实在不理解沈恒煜为何突然大发善心,对自己无微不至地献殷勤,蹙着眉警惕地打量着男人。
沈恒煜依然面色温和地笑着,回道:“看你这幅样子过于可怜,想对你好点不行吗?毕竟你要是死了我以后可是没了乐子了。还是得让你快点养好身子,活蹦乱跳的,才方便我慢慢向你讨债。”
“你什么时候才肯放我走?”
“你好好呆着养好病,不要想着离开。”男人的手轻轻抚上严彧的面颊,暧昧地笑道:“再说,你都是我的人了,还想跑到哪里去?”
“啪。”严彧打开男人的手掌,因这话而恶心不已,眼中怒火闪烁,冷笑着回讥:“你要是脑子有病,最好也找个大夫好生瞧瞧。”
沈恒煜倒也不恼:“你若是实在闷得慌,等身子好些,我再带你出去逛逛。”忽而正了神色,略带威慑地补充道:“不要总想着自己到处乱跑,若是还同之前一样在青楼遇见歹人,可不是每次都能有人救你。”
严彧一怔,没想到沈恒煜竟知道了上次出逃期间发生的事情。然而心下又马上怒火中烧。歹人?若不是为了逃开他的折磨凌辱,快点救出妹妹,自己又何至于遭受赵昱轩的淫辱,还给沈恒焱留下那般不堪的印象。
见实在和他讲不通,连嘴上也讨不到赢,严彧忍着满腔愤怒侧过身躺着,决定再不作言语。
室内安静了下来,男人却并未离开,只安静地坐在床边。严彧感受到沈恒煜的视线始终凝聚在自己身上。
片刻之后,布料窸窣,严彧忽觉后背一暖,一只手臂搭在自己的腰上搂住。沈恒煜侧身挨着严彧在床边躺下,将他揽在了怀里。
沈恒煜挨得严彧极近,平稳灼热的呼吸喷在后颈上。这幅温存依偎的景象竟发生在他和沈恒煜之间,让严彧很是别扭。
感受到怀中人的挣动,沈恒煜臂膀将人拥得更紧,清冽的声音传来,掺着一些温柔的安抚语气:“别动,好好歇着,让我抱一抱。”
严彧害怕他又要做什么,身子不受控制地僵直。良久之后,沈恒煜都没有什么动作,真的只是单纯的搂着他,似乎是累得躺在他身边睡着了,严彧才渐渐放松下来。
眼睛盯着眼前的床幔,严彧在心中盘算着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个地方。
虽说沈恒焱今日对他态度的转变确实让他欣喜不已,但看沈恒焱的态度,似也是一时半会不打算让他走的意思。自己提出见严敏时,也是被搪塞了过去。
即使他对沈恒焱有情意,身为男子,也不能一辈子被关在此处,抛下妹妹不管,失去自由做个任人拿捏的娈宠。更何况这里还有一个阴晴不定,随时都可能杀了自己的沈恒煜。
然而明明最近被精心照顾着,饮食和休息都没问题,却不知为何感觉身子越来越弱,每天都如此恶心难受。还是得等养好身体再寻机会逃出去,在此期间,趁着两人对自己态度好些的时候,需尽快套出严敏的下落才是。
心中思虑着,严彧觉得眼皮渐渐沉了下来。靠在自己后背的胸膛传来平稳有力的心跳,温暖的拥抱加上有节奏的心跳声,更让人觉得昏昏欲睡。不一会儿,严彧终是抵不住疲乏睡了过去。
感受到严彧僵直的身子放松,呼吸渐渐平稳放缓,确定他已经睡着后,沈恒煜缓缓睁开眼睛。
搭在严彧腰腹的手掌轻动,怕惊醒睡梦中的人,动作无比轻柔,隔着单薄的春衣在平坦的小腹上流连摩挲,轻轻抚熨着。
此时月份尚小,沈恒煜自是感受不到什么,但一想到这里孕育着自己的孩子,即将为人父的喜悦和欣慰还是在心间流溢着,脸上不自觉挂上浅笑。
无论如何,一定要让这个孩子平平安安地降生。
第一卷:偿罪
第28章月夜(夜里寒气重,要不要一起歇下)
这夜的天气十分好,夜阑寂静,繁星点点,月明如水。皎洁清辉倾泻而下,将寂静庭院氤氲浸染上一层银色。
屋内烛火流明,严彧晌午贪睡至申时才转醒,今日竟是难得睡得很沉稳。因而此时虽已快到了就寝的时候,严彧却是没有了丝毫倦意。
靠倚在矮榻上,严彧就着烛光,读着一本民间的话本,时不时将一两颗酸枣送进口中。
话本和酸枣都是沈恒煜中午的时候一同带来的。那人见他午睡醒来之后还是不肯说话,只独自冷着脸拿起先前看的那本诗集随意地翻阅着。便讨好似的将几本书塞进他怀中。
“这本诗集你翻来覆去得看,怕都早记下来了,还有什么意思。这些是我从书市淘来的最近很是流行的话本,瞧着倒是有趣些,也能给你解解闷。”
严彧虽然称得上博览群书,但诚然自小阅览的都是经史典籍,无聊的时候也便是读读诗词文赋。
对于通俗小说话本,一直觉得这些不了台面的闲书,是给市井小民之流消遣而用,故一向十分鄙夷,未曾接触过。
然而之前除了读书外,总还有许多其他的事情可做,如今被囚禁在这,看这几本诗词久了,确实是无聊的很。看着被塞进来的几本书,也忍不住随手翻起来。
随意看了一会,倒也真的得了趣味。话本之类虽用词通俗,但能被众人当成娱乐,确也是情节精彩,引人入胜的。严彧拿着的是一本神鬼志怪传奇,看进去两页便入了迷,专心致志地读了起来。
沈恒煜见他被话本吸引,把自己晾在一边,又不情不愿了。非要纠缠地搂着他一起看,严彧心情好不容易好些,懒得再理他,就随他一同挤在矮榻上,跟着自己一起读了。
严彧之前并没发现沈恒煜是个如此絮叨的人,那人总是看得比自己快些,阅完一个章节都要和他就着情节攀扯上几句,主角如何如何,之前还听说过什么类似的传说之类。
严彧只觉得他很烦人,平日阴沉的人这般聒噪,却也敢怒不敢言,只是仍不搭理他。沈恒煜也不恼,自顾自地说着,不时将糕点和小吃送到严彧嘴里。
这么平静闲适地过了一下午,严彧被小吃就塞了半饱,不过确实胃口没那么难受了,一下午没再呕吐过。晚饭本已吃不下什么,沈恒煜却不依不饶,疯狂给他夹菜,说什么不吃就要亲自喂他。
严彧看他这个殷勤的模样着实吓得怵得慌,搞不懂这人脑子里想的什么,却真怕他硬给自己喂饭,也顺着他的意思多吃了些才撂下碗筷。
用过饭,看沈恒煜还是没有要走的意思,严彧急了。他搬到这边本就是想躲着这人,怕沈恒煜还有意在这留宿,他可受不住,于是就说着自己困了要歇下,让沈恒煜快点回房。
沈恒煜听罢委屈极了,念叨着严彧一个人生着病不放心,所以想守着,问他要不要回自己屋中歇着。
严彧只觉得这人脑子坏掉了,谁知道之后又要怎么折磨自己,于是果断回绝。沈恒煜虽嗔怪似的说他没良心,却也没再怎么刁难,待了一会嘱咐他好好休息便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