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玉华一一应答。
谢逸又问:“这些是他告诉你的,还是你亲自探查的结果?”
方玉华一时语塞,底气不足地说道:“是他告诉我的。”
“既然如此,你怎知他所言是真是假?”谢逸敛起眉目,“清欢阁的规矩,所有猎手必须亲自探查猎物底细,确保无误后将结果列明纸上,待杜公审阅批复后归档记录,方可进行狩猎。你未经调查轻信他人,又擅自将其带回清欢阁,若他是官府细作或朝廷眼线,杜公多年筹谋便要葬于你手!”
方玉华吓瘫在地。
谢逸冷冷看向对面:“范老爷与秦老爷,还有异议么?”
“不敢不敢,谢先生定夺就好。”
谢逸从案上走下,抓住霍松声的胳膊,将人从方玉华怀中拽起。
霍松声没骨头似的,一头扣在谢逸肩上。
谢逸居高临下瞥着方玉华:“这人我带走处置,你自己领罚去吧。”
语毕,谢逸直接将霍松声扛起,快步离开了清欢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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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地面下来需过八十八级石阶,但从地下回去,只消自角门出去即可。
没有人想到,清欢阁地下三层的出口正对着一片旧坟场。
破败坟冢散乱在黄土之上,这里了无人烟,寻常人也不敢到这里来。
一辆马车早早侯在那里,谢逸扛着人上去,还没坐稳,一柄短剑便抵在喉头。
霍松声的眼睛在黑暗中依旧明亮如星,他欺身上前,压制住谢逸。
车夫听见异动,问道:“谢先生,怎么了?”
谢逸丝毫没有畏惧:“无事,你行你的。”
马车缓缓前行,谢逸偏过头,垂落的眸光洒在泛着冷意的匕首上,说道:“我刚救了你的命,你不谢我,反而用匕首指着我?”
霍松声揪住窗纱,看了眼周围环境:“谢先生不是要处置我么?此时不先发制人,难道要等先生先对我下手?”
“我若真要你的性命,方才在清欢阁便已经动手了。”
霍松声扯动嘴角:“怎么,先生不动手,不怕我将你们那些勾当公诸于众?”
“擒贼先擒王,你今日杀了我,对你没有任何益处。”谢逸凌厉的眉眼被匕首折出几道寒光,“我死了,顺便拉几个商人下水,宫中该怎样还是怎样,大公主与内阁的势力不会有丝毫撼动。”
霍松声瞬间变脸,沉声问道:“你都知道什么?”
“自然是将军想知道,又无法知道的东西。”
霍松声正要逼问,忽然动作微滞。
谢逸轻轻一笑:“将军,头晕吗?”
霍松声猛地甩了下头:“你……”
“可不是我。”谢逸略显无辜地推开霍松声,“在你进入清欢阁之前,方玉华就给你下了‘春日宴’,这是规矩。将军体质过人,药性竟然隔了这么久才发作。”
霍松声手上一软,匕首掉落在地。
他软倒在谢逸身边。
“将军没听过春日宴吧?”谢逸缓缓地说,“相信将军进来时都看到了,那些失去神智,被疯狂和肉欲击溃的男男女女,都是拜春日宴所赐。”
霍松声脑海中短暂的闪回一些片段,很快被一波高过一波的热潮掩埋。
烈马奔驰的声音在寂静的荒野中格外明显。
谢逸撩开窗纱一角,喟叹一声:“哎,接你的人来了。”
马车被人截停。
谢逸悠然下车,毫无先前威慑之势。
见到来人,他先是笑了一笑,然后才说:“楼主,你那好犯病的身子,披风都不穿就赶来这里,当真如此情急?”
林霰煞白着脸翻身下马:“人呢?”
谢逸说:“在车里。”
林霰一句话也不多说,径直上了马车。
冷风呼啸,谢逸盯着林霰的背影,觉得无趣,骑上他的马独自离去。
车内昏暗无光,林霰喉头痒得厉害,强忍下咳嗽,将在地上打滚的霍松声捞了起来。
霍松声满头大汗,为了保持清醒,已经将舌尖咬的不成样子。
血晕在唇齿间,霍松声艰难地看清来人,费力抓住林霰的前襟,愤恨道:“姓林的!我要你的命!”
林霰垂眼看他,乌黑的眸子瞧不出情绪。
他周身冰冷,连气息都是冷的,霍松声挨到他便舍不得放手,天知道他现在就差一盆冰水。
林霰薄唇微动,觉察到霍松声攥在他身前的手蓦地展开,那人掌心滚烫,就这样隔着衣服贴在他的胸口。
“将军,”林霰将手附了上去,“难不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