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澜漆眸沉了沉,吐息变得粗重。
怪不得她连大姐姐的面子都不给,太子大婚这样的场合也不出席,原来是离京了。
他只知眠眠单纯,软怯,是个被爱包围长大的姑娘,却不想她也有这样果断干脆的一面。
“回吧。”男人叹了口气,放下帘子。
夜深风大,想必那狠心的小人儿早已经离京百里了。
翌日一早,宁王进宫同嘉元帝自请回封地金陵。
世人皆知嘉元帝送宁王入祁为质,是为不喜,却不知他刚回朝便被赏了江南最富庶的金陵为封地,紧接着过不了多久又从皇子封为宁王,是喜是厌,只细想便可得知。
嘉元帝头也未抬回绝道,“不成。”
陆澜抿唇,再三进言,“父皇整日看儿臣游手好闲,儿臣在京中也是碍您眼,还不如让儿臣去封地历练历练,来日也能好好辅佐兄长。”
嘉元帝眯起眼,“朕何时说过你游手好闲?”
旁边的苏公公低下头,忍不住腹诽,这话陛下每次见到宁王就说,他听得都快起茧子了。
陆澜被噎了一下,到底是少年心性沉不住气。
他撇了撇嘴,攥紧了拳。
嘉元帝继续道,“此次太子大婚,你接引使的差事办的就很漂亮,将太子妃顺利,体面的迎入东宫,也安慰了已故的沈家英灵。”
陆澜有些急,没话硬夸?
嘉元帝:“你兄长刚成婚,新婚情热,这几日都出不了门。他所管辖的殿前司指挥使的活需要你接过去,东西两个大营好久没点兵了,你便替太子去巡营吧。”
“父皇,儿臣……”
嘉元帝合上奏折,锐隼的眉眼有些疲惫,“朕乏了,退下吧。”
当初将人许婚给你时你不珍惜,现在巴巴的要追去封地,金陵有谁,当他不知道?
苏公公觉得好笑又有些心疼。
除了太子,陛下最疼爱的就是这个小儿子,陛下此番为了让他长长记性也是拉得下脸,狠的下心了。
可见那陈家姑娘虽千宠万爱长大,性子养得有些软,却还是个通透的。
身在局中,永远走不出,看不透。
若是个寻常富贵人家的子弟也就算了,可偏偏宁王殿下自幼波折,性子较常人桀骜不驯,也更风流恣意些,不是个懂得疼人的。
若想破局,只能忍痛出局,破而后立。
陆澜被安排了差事,再踏上前往金陵的路时,已是三月后。
九月旬末,金陵地秋高气爽,天广云清。
宋知州提前得了消息,率当地官员在城门口跪拜相迎。
陆澜打马而来,身后的披风将他衬托得威风凛凛,在东大营待了三个月,他原本白皙的皮肤染上了一层微微麦色,透烈英气的眉眼也多了一分军里的凌厉肃沉。
“微臣宋鸣携金陵官员见过宁王殿下。”
“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陆澜松开缰绳,缓缓抬手,“免礼。宋大人,本殿初来金陵,一应事务还需你一一汇报。”
宋鸣领旨。
一行人马到了知州府后,宋鸣便随陆澜进了书房。
宋鸣从一旁的桌案上拿出了一早备好的东西,呈递陆澜,“殿下,这是金陵近三年来的赋税,土地,盐铁等账册,若有不妥之处,微臣可一一解释。”
陆澜随手接过册子,暼了眼宋鸣腰带上系着的紫色鸳鸯荷包。
宋鸣年纪轻轻便升上了知州的位子,自然眼神敏于旁人,他立刻解释道,“这是臣的妻子亲手绣给臣的,小家子气,让殿下见笑了。”
陆澜眼光耐人寻味,“亲手绣的,想必宋大人和宋夫人感情甚好。”
宋鸣不好意思笑了笑,但是那眼底显然是幸福的,他羞赧道,“确实很好,夫人出身名门,却不嫌弃我寒微出身,若无岳家扶持,臣走不到今天这一步。”
陆澜放下册子,站起身朝外面走,语气淡淡,“金陵陈家,确实名门。”
宋鸣听不出陆澜话中的含义,也跟着走上去附和,两人正走到院中,外面陈家下人匆忙闯了进来,表情惊慌失措,“大人……”
宋鸣袖下的手一进,下意识看了眼陆澜,压低了声音,“王爷在此,不得放肆,快出去!”
下人惊恐的看了陆澜一眼,欲言又止的不情愿起身,临走时忍不住嘀咕,“这上哪去找雪莲啊,这再晚就来不及了……”
宋鸣听到雪莲,太阳穴下意识跳了跳,顾不得体面,忙上前叫住小厮,“可是有人掉入寒潭了?”
小厮道,“堂姑娘午后踩空,不甚掉入,府中最后一朵雪莲已经用完了,此刻姑娘寒气入体,若是再晚怕是要伤身子了。”
“遭了!”宋鸣暗道不好。
那寒潭是因为母亲患上了热症特地去古寺那口百年井底取出来的石头放进去特制而成,素日都会安排人看守,这妻妹陈幼眠从京中而来,身份贵重不说,身子也弱得很,这……
宋鸣焦急想要请假之时,陆澜已经唤人去取雪莲了。
来时长姐和太子妃嫂嫂给他收拾好几马车的行李,这雪莲长姐尤为嘱咐,金陵地远,让他照顾好自己。
“殿下,多谢殿下救命之恩!”宋鸣激动的语无伦次,被陆澜制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