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的灯有些晃眼,他半眯着眼,不知道自己人在哪里。季予一直关注着他,见状放下水杯,抬手遮住刺眼的灯光,在李春生的脸上投下一片阴影。
一分钟后,李春生的意识恢复,随之而来的是那股挥之不去的倦怠和酸软,连皮肤也异常敏感,轻微的摩擦都能叫他痛呼出声。
季予十分心疼,他轻声问:“还喝不喝?”
李春生本来想摇头,结果稍微一动,太阳穴就一突一突地跳,连带着晕眩和胀痛,他只好艰难出声,说了一个不字,声音嘶哑,像砂纸擦过粗糙的木板。
“别说话了。”季予轻柔地把人放回床上,拿过旁边的被子要给他盖上,“我知道你嗓子疼。”
低烧就像没有明火的灰烬,表面上已经熄灭,实际内里是滚烫灼人的火星,偶尔溅起,烫的人心里发慌。
虽然季予的动作十分轻柔,但对李春生来说,盖上的那一刹那依旧让他神经紧张,皮肤颤栗,他又觉得热,不想盖被子,伸手把被子往旁边推。
季予按住被子,不要他乱动,“乖,过一会儿就好了。”
李春生不想听话,但他无力反抗,只能按季予说的做,毕竟他没生病的时候就不是小鱼的对手,更何况现在的他被烧的毫无气力。
喝过水之后,稍微舒服了一点,李春生迷迷糊糊又睡过去了。
季予用热水打湿毛巾,细细擦去他额头上因为低烧发出来的汗,一直到下午一点,李春生的体温才彻底降下来,没有恶化的趋势,季予终于松了一口气,打电话订了吃食送过来。
他轻轻摇了摇李春生的手臂,温柔道:“春生,起来吃点东西再睡。”
李春生状态比早上好了许多,至少脑袋不再胀痛和晕眩。
他撑起身子,季予将床摇起来,垫了几个枕头在他背后,让他半靠着床头吃饭。
烧过后味觉会在一段时间变得不敏感,本来他能吃的东西就清淡,这样一来,吃进嘴里的东西就更没有味道了,所以李春生不乐意吃,季予喂了他几口,他就闭紧嘴撇开头,用他那破锣嗓子小声拒绝:“我饱了,不想吃了。”
季予知道他嘴里没味,但不吃饭怎么能行,他试图跟李春生讲道理:“至少吃一半,不吃东西不利于身体恢复,你的烧才褪下去,正是需要补充体力的时候。”
“别让我担心你。”
李春生还是无动于衷,季予使出杀手锏,叹了一口气,好像很伤心的样子。
“都是我的错,昨晚让你顶着湿头发站在阳台吹风,害你生病发烧,你怨我是应该的,是我没有照顾好你,你不想吃就不吃吧。”季予装模做样把碗放到柜台上,发出一声轻微的碰撞声。
“不是你的错。”李春生扭头反驳,“也不是因为在阳台吹风。”
他及时止住话头,不敢说自己在他走后贪图凉快,跑到空调风口下对着吹。
“我没有生你的气。”李春生只能说。
季予挑眉,计谋得逞,顺着他的话道:“你不吃饭不就是在生我的气吗?我说话你也不理我,这不是生气,那什么是生气?”
“我没有不理你。”李春生百口莫辩,他只是没胃口,也有一些原因是昨晚的惩罚让他现在和小鱼相处有点尴尬,他不知道该说什么缓解这种情绪,只能用沉默以待。
不想继续和小鱼深入讨论他为什么不理人的问题,他伸手去端床柜上的碗,转移话题道:“我好像又饿了。”
这就对了,季予没让他动手,先他一步端起了瓷碗,喂到他的嘴边,说:“你才退烧,没力气,我来喂你。”
此话不假,因此李春生并没有推脱,就着季予的手吃完了一半。
吃完饭后,居然真的如小鱼所说,他的力气渐渐恢复,不像刚才浑身软无气力,连身体都坐不直。精神也好了许多,但和季予在一个房间里还是觉得尴尬。
幸好此时,陶苏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李春生住院的消息,买了花篮来看望他。
“予哥。”陶苏还生着气,所以只是礼貌性地叫了一声季予,转而去问候床上半坐着的李春生,“怎么样,春生哥,感觉好些了吗?”
李春生笑着让她坐下,礼貌道:“谢谢,我已经好多了。”
话落,室内陷入诡异的沉默。
陶苏看了一眼季予,欲言又止,李春生注意到了,善解人意道:“你们是有事情要说吗?可以不用管我,我这边自己可以。”
“哦,不是。”陶苏面露惊讶,“我是有些问题想问问你。”
“就我和你,单独聊一聊。”
他以前没见过陶苏,也没有跟陶苏说过多少话,为什么陶苏会有事找他?李春生想不明白,他满脸疑惑,却还是听了陶苏的话看向季予,“要不,你先出去等一会儿?”
季予没动,他眉头微皱,对陶苏道:“你想问什么?我可以告诉你,春生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
陶苏有些迟疑,她沉默,好一会儿,她才下定决心似的,语出惊人道:“关于水鸟和......”
“陶苏!”季予喝住陶苏,一向冷静的他此时有些失态,他上前抓住她的手臂,把人拉走,沉声道:“你出来跟我说。”
“喂!季予你干什么?!”
陶苏被季予的动作捏的手臂疼,她一路挣扎,却还是被季予半拉半拽带出了病房,病房门被季予啪一声关上,争吵都被隔绝在了病房外。
李春生目瞪口呆,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小鱼又为什么这么生气。
水鸟他不认识,至于后面的,陶苏没说完,李春生一头雾水,不懂这两个人在打什么哑谜。
如果陶苏问飞鱼他还能说一点东西,但水鸟,他是真的不认识,也没听过这人,为什么陶苏会想到来问他。
李春生又故技重施,下床悄悄开了一点门缝,随后贴到病房门上,试图偷听季予和陶苏说话。
病房外,一出房门,陶苏就甩开季予的手。
她很生气,不明白季予为什么这么对她,更对季予莫名其妙的怒气感到疑惑。
“你有什么话问我,别去问春生。”季予言简意赅沉声说,声音里有强制按下的怒气。话也说的很明白,不是请求,是命令。
陶苏显然也十分火大,她二话不说,掏出证件,和季予对峙。
“我要问的人是李春生,不是季总。”她放下手,一个字一个字申明,“请季总不要妨碍警方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