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登宵从没见过这样奇怪打扮的女子,好奇地多看了几眼,就觉得左臂一痛,原来是李连城拧了他一下,他愤怒地回瞪过去,那人却别过脸庞,一脸事不关己。

李登宵怒视了他一会儿,突然看到人群中一个人好生面熟,似乎是两年前在朝堂上见过的官员,和一萧人并肩走出大厅。

李登宵一惊,伸手去推李连城,却被拥挤的人群挤了出来,不由得开口唤了几声,可此时人声鼎沸,李连城如何听得到。

李登宵略一思索,眼看著两人就要消失在大厅,一咬牙,尾随而去。

另一边,那妖豔女子将骰盅用力地扣在桌上,笑道:「诸位,买定离手!」

李连城将那只祖母绿戒指移到赌桌上,那女子眼睛一亮,笑道:「这位公子,你要押多少银子?」

李连城笑著答道:「你看它值多少?」

那女子眼睛一转,显然是打些赚钱的主意,娇笑道:「我看,它虽是上等的祖母绿,可中间有几条血丝纹路,落了下乘,顶多值一百两。」

李连城微微冷笑,知道这戒指就算是作工,也不止一百两,脸上却笑意不变:「我看值五千两。」

那女子脸色一变,冷笑道:「五千两银子,怕是把公子卖了,也不值这麽多钱。」说著,一咬贝齿,玉臂一挥,道:「这桌撤了。」

周围的赌客一看,或是散至别桌,或是留下来看热闹。女子杏眼炯炯地看著李连城,说:「你要怎麽赌?」

李连城道:「只比大小,连续十局,直至输光为止。」

第四章(中)

女子笑道:「好,我奉陪!」

两人坐定,各自下注,不过三局,便有人惊呼出声。

到了第十局,掀开骰盅,竟是满堂喝彩。

整整十盘的豹子。

那女子惊疑地几乎合不拢嘴,她困惑地拿起骰子,一颗一颗捏碎,白色的粉末从她指尖滑下,这三粒都是正常的骰子,没有灌铅。

李连城笑著,将面前五十张的百两银票塞入怀中,又将那枚戒指小心地握在手里。

看著李连城似有去意,那女子情不自禁高喊了声:「请……请留步!」

李连城顿了一下,笑著问:「这位姐姐莫非还有什麽不服的吗?」

那女子俏脸白了一下,答道:「奴家只是不知道,公子这手功夫,到底是怎麽练出来的?」

李连城笑著说:「说来也简单。骰子再如何质地均匀,每面点数却不相同,点数多的那一面略轻,点数少的略重,若是好好掌握,要掷出豹子也并非难事。」

众人听得咋舌不下,道理一说便透,要学却是拍马莫及。

李连城说到这里,笑容突然消失了,周围虽然人潮拥挤,但放眼望去,哪里还有李登宵的影子。

「你……居然逃了。」

他毫不留情地推开人群,朝门厅奔去。俊美的脸上已无半分先前应付得体的模样,凤目生寒,不怒自威,众人看得都退开一步,这才知道这个年纪不大的公子哥儿,并不是什麽好惹的人物。

这边,李登宵离了赌厅,偷偷跟著两人出去。

他往日内力尚存时,屏息闭气,身法矫然,跟踪尾随轻而易举,此时却只有尽量远远跟著,放轻步子,生怕被发现了。

到得一处幽静宅院外,见两人止步,连忙隐於矮墙断柳之间。

二人交头接耳一阵,那官员从怀中掏出一物递给那萧人。晴空之下,萧人一层一层打开红布的包裹,李登宵看得真切,那黄羊皮的质地,分明是用来绘制疆土的地图。

见萧人笑得畅怀,那官员也不停陪著笑脸,李登宵心中恼怒,苦无对策之时,脚後退了几步,不小心踢到一粒石子,轻轻一阵响动。

那萧人立马惊觉,喝道:「谁!」

李登宵一惊,越发屏息凝视。

官员原先也是一惊,後来见四处风平浪静,不由将满脸横肉的脸挤出一个笑容,道:「你怕是多虑了吧,周围连个鬼影子也没有。」

那萧人笑了笑:「也对。」

李登宵心下松了口气,见那官员走远,心中默默记下他面容,不料那萧人这时突然转身,抽出腰中弯刀,喝道:「究竟是何人,还不现身?」

李登宵顿了一顿,慢慢从矮墙後走出,微风不止,吹起李登宵的鬓发和衣襟。

那萧人一震,用有些嘶哑的声音说:「你是……你是李登宵?大梁的骠骑将军?你不是死了吗?」

李登宵脑海中闪过无数念头,知道凭他数年前立下的功绩,在萧国能止小儿夜啼。哪怕此时这萧人一掌就能推开他,仍是强装镇定,俊脸上一片森然:「我自然未死。识趣的便留下地图,我饶你一命。」

那萧人脸色惨白,神情变了数变,最後上前几步,递上地图。

李登宵正要伸手去接,却见那萧人袖中寒芒一闪,抽出一把匕首。他霎时反应过来,欲要提气纵身,却只是踉跄一步,就跌倒在地,那把匕首在脸上带出一条极浅的血痕。

那萧人猖狂笑道:「若你真是李登宵,如何会放我生路!」

他说著手持匕首狠狠挥下,李登宵心中苦闷,却不愿等死,伸手在萧人右手肘关节上一拍。若是内力尚存,这一拍足以让他持不住匕首,而此时同样的一招使出,匕首却只是微微偏了几分,仍然毫不留情地挥下。

电光石火间,只听得萧人一声惨叫,一物穿胸而过,那萧人缓缓跌倒,露出身後的李连城来。

此时李连城用力拔出染血的摺扇。此物扇骨取自地脉暖玉,坚韧犹胜精铁,李连城带在身边不过是一时兴起,哪想到会派得上用场。

他伸手扶起李登宵,紧紧抱在怀中,也不知道是惊是惧,只知要是再晚来一分,就是生死之隔。

李登宵喃喃许久,才小声说:「这萧人拿了地图,你快去取回来。」

李连城不发一语,玉扇一张一挥,那萧人胸前衣襟破碎,李连城捡起红布包裹,细细展开,却见红布里面空无一物,哪里还有什麽地图。

此时萧人一息尚存,嗤笑著说:「我早知行迹败露,只是要作个戏,拖延时间罢了。那人心知左右是个死,不如带了地图,快马出城,投靠我萧国,还能有个栖身之地,想来此时已经出城了!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