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顾沉沉送林望出门,站在门口掐着一支烟吐出一团雾气慵慵懒懒的模样垂眸告诉坐在驾驶座里的林望:“别没事来我家蹭吃蹭喝,之后几天我应该都不在。”
“你去哪?别告诉我你去旅游了。”林望很喜欢没事来顾家坐坐,没别的原因,只是这里更像一个家。
“你的提议不错。”顾沉沉挑眉掸了掸烟灰,“不过我想带他回一趟他家,过年了,总有一些人要见。”
比如家里已经去世的爷爷,至少该拜个年,然后把他们的事情告诉老人家。
“啧,小顾同学。”林望没眼看恋爱的酸臭味。
“你滚吧。”顾沉沉转身抬腿向屋内走去,只给林望留下了一个背影,只能说顾沉沉变脸比翻书还快,人和人的待遇差距怎么就这么大?
夜晚一家人的娱乐活动不多,最多也就围在一起打打牌看看电视,少了顾蔼和叶觅,顾沉沉某种意义上更为无趣,两个长辈兴致缺缺,小的也就回了房间。
第一次来没敢也没来得及仔细打量的主人的房间其实很有少年气,应该是上了大学后就不怎么回来住了,也就懒得重新装修,何况这间房间里的生活痕迹应该也是一段珍贵的回忆。
蓝白的装修不大符合主人的气质,篮球、吉他、游戏主机、遥控飞机、手办、奥特曼……
原来主人也有这样的一面,和他相似又有所不同的青春年少。
贺晓总觉得自己认识主人晚了,他应该更早认识主人,陪他度过生命里的每一个过程,但所幸遇见了,还有资格陪他度过往后余生。
“想弹吉他吗?”顾沉沉看着贺晓的模样总觉得有些酸涩,顺嘴就提了这么一句。
“可以吗?”贺晓的眼底闪烁着细碎的光芒看着顾沉沉的模样,总是让顾沉沉不忍拒绝的。
“可以。外套穿上,我们去阳台上。”顾沉沉捏了捏贺晓的腰线告诉他。
“好。”贺晓的动作很快,看得出来他是真的想学。
阳台上有个秋千架,顾沉沉的那把红色的吉他是高中的时候买的,业务生疏的他坐在秋千上试着调音后看向跪在他脚边的贺晓,是跪坐着的姿势一双手放在顾沉沉的膝盖上仰视着他的模样带着点星星眼,“坐我腿上,我教你。”
“谢谢主人。”贺晓从地上起来从善如流地坐在了主人的腿上。
主人的手环着他将吉他放在他的腿上,下颚抵在肩上微微侧着头,说话时候的温热气息喷撒在他的脖颈处总觉得有些酥酥痒痒的。
“一般的吉他有六根弦,我们通常是左手按弦,右手拨弦,这样握,对,我们可以来试试看C和弦,按住这个,对……”顾沉沉说话声音像是晚间的清风过耳,却灼得贺晓的耳垂发烫,“我松手你自己试试看……”
“不行。”和您弹出来的声音根本不同,贺晓转头咫尺之间的距离看着顾沉沉,求助的目光带着几分无辜。
“已经很好了。”顾沉沉夸奖他,“毕竟第一次,想学我以后可以继续教你。”
教吉他顺带调情,总之顾沉沉很喜欢看这副模样的贺晓的:“跟我说说你小时候吧?嗯?”
“小时候啊,小时候我们那没有这种条件的,放学了就上山下河的,春天的野莓杜鹃花,夏天就去池塘里钓龙虾,秋天去地里偷番薯和橘子,冬天就等着下雪等着过年可以有好吃的。
爷爷说,我们家一定要出一个大学生的,最好是学医济世救人,教书育人也行。
不过这两样我都没选,他说,我自己喜欢就好,不成材也没关系,腰杆子挺得直,不偷不抢就好。”贺晓在提及以前的时候,那双眼眸里总倒映着星河,顾沉沉同样希望他在谈及他们的以后的时候也能这样,“读书不是唯一的出路,但是我们这些人最好的出路了。
我就是个死读书的,不像您,会的这样多。
高中到了苏城后,我第一次尝试喝奶茶、吃汉堡、去看电影,城里和乡下的孩子本来就有着不同的人生和起点,但我觉得我的童年,应该是很快乐的童年了。”
是很快乐的童年,抓住一只蝉就像抓住了整个夏天的快乐,听得顾沉沉都有几分羡慕:“等以后,我们也可以回去过一年四季。
至于今年,明天你带我回家吧?嗯?”
“带您回家?”贺晓脸色微红,主人说的话总能撩拨到他的心弦。
“对啊,回家。”顾沉沉又重复了一遍,“当你答应了。”
“好。”
无边的月色与星子闪烁,阳台上摇晃的秋千架,
“弹琴给你听,我家小狗想听什么?”
“主人弹的都喜欢。”
“这样?那在你身上弹琴呢?”
“唔~喜欢……”
第36章 第三十六章,我不觉得委屈,委屈的是你
抵达江城的那天下起了春雪,江南的雪温柔下的总归不算大,落在了肩上晕染开了点点的水渍,地面是湿的,房檐上和树枝上积了点雪。
家里亮着的灯,不是客人,是归人。
陈旧的木门上似乎又换了把新锁,在上面留下了斑驳的痕迹,木门虚掩着可以听得见里面的热闹。
贺晓的父亲过年会回来祭祖,却不想这样巧,顾沉沉牵上了贺晓的手带着点温度的温度给了贺晓推开门的勇气,北风随着推门的举动灌入屋内。
空气却在一瞬间凝结,屋内的人看向门口,门口的人看着屋内,漫长的静默下,各人的脸上的有各自的神色,只有顾沉沉这个“外人”将这副场景以旁观者的姿态收入眼底。
“爸。”贺晓的呼吸都乱了,哑着嗓子说出的一句话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而作为父亲的男人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时候却被不速之客打断,脸上的神色就更复杂,其中讶异、愣怔更多,似乎没有料到贺晓会回来。
“您好,叔叔,我是顾沉沉,阿姨您好。”顾沉沉微微躬身顺着贺晓的话同他们打了个招呼,围绕在他们身边的还有两个小女孩,一个年纪稍大一些应该上了中学,一个五六岁的模样天真稚气。
“怎么回来了?”男人抱着女孩的手紧了紧。
“是啊,不是说不回来了吗?怎么又回来了。”女人也跟着说了句。
“我什么时候说过不回来了。”贺晓反问的语调,看着这幅场景总觉得刺眼,心底的酸涩难以言明,握着主人的手又紧了紧。
“贺晓大学毕业后就跟别人跑了,结婚去了,你们听谁说的?”顾沉沉稍显冷静,他只是想要一个答案证实他心中的猜想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