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1 / 1)

祭品,不错,祭品,杰拉德漫不经心地想,他愿意为了我的快乐与幸福献上后半生的时光,何须如此漫长的航线?他今天就能为我月余来浪费的表演时间奉上回报。

“杰拉德、杰拉德!”男孩的声音紧绷,犹如马上就要扯断的琴弦,“为什么,发生什么事了……救救我!”

因为他挣扎得太厉害了,当仆从重击他的腰侧时,阿加佩大叫起来,他的身体本能地收缩,想避免他躯干的柔软部分承受另一次攻击。他再度反抗,肋骨也因狠毒的打击而抽搐。痛苦点燃他的身躯,在他的皮肤下面,就像融化了一样剧烈。

杰拉德充耳不闻,他遵循着对方的呼喊声,缓步迈下座位,走到那沉重的木制刑架旁,命人将它缓缓旋转了一个角度,面对宾客、仆从、诸多浑浑噩噩的奴隶……

“杰拉德,求求你……”少年已经饱受惊吓,已经开始流泪哀求,“我害怕,这样我真的好怕……”

可是,他求救的对象一语不发,只是伸出手臂,伴随刺耳的裂帛声响,他身上丝绸制成的衣物尽数撕碎,他撕开了他的上衣,又撕碎了他的裤子,将他雪白的身体,如蚌肉般暴露在阳光与无数双眼睛之下

阿加佩亲耳所听,自己正发出一阵声嘶力竭的尖叫声。

杰拉德低沉的笑声回荡在他的耳畔,同时也回荡在人群的耳畔,他打开他痉挛瑟缩的双腿,向众人展示他所有耻辱的秘密,畸形的秘密。

“一个拥有奇特天赋的奴隶,是你们会喜欢的余兴节目,是吗?”

阿加佩的脑海好像炸裂了,他的嘴唇惨白,脸色惨白,眼前发黑,全身上下却泛起被撕裂的沸腾血色,他梦呓般地道:“杰拉德、杰拉德……

他的救赎,他的爱。

底下一阵哄笑,仆从在笑,客人在笑,那些神情恍惚的美人也在笑。他们嘲笑他的天真妄想,嘲笑他的愚蠢誓言,嘲笑他的无谓期望,嘲笑他畸形的身体……冰冷的泪水在他脸上长流,阿加佩的神情麻木,身体却还在下意识地使劲挣扎呼救。他哭声微弱,恳求杰拉德不要再开玩笑了,他要死了。那枚蓝宝石戒指深深勒进他攥紧的皮肉,爆出了一圈刺目的血痕。

随后,杰拉德侵犯了他。

他就吊在在众目睽睽之下,被自己深爱的爱人施暴。

……神啊。

炽热烧红的铁棍搅动着他,杰拉德的衣冠完好,仅仅露出施刑的器具,剖开少年纤细的身体,搅碎他薄软的肚腹。他听见自己痛苦失控的惨叫,看见自己的手臂蜷缩痉挛,浑如秋天皱卷在一起的枯萎落叶。男人的力道之大,几乎将坚实的十字木架都撞出了惊人的动静,那是人体和刑具撞击的残忍响声,甚至盖过了众人的喧嚣。

由于他挣扎得十分激烈,杰拉德重重抡了他一记耳光,把他打得脸颊破裂,嘴角出血,几乎失去了意识。

神啊。

阿加佩语无伦次,眼前喷溅着白光和血光。

神啊,掌管天空的神,掌管大地的神,掌管雪松与春天的神,掌管冬日与鲸鱼的神,乞丐的神,商人的神,国王的神,小偷的神,白天与黑夜的神,死亡与新生的神,船舶的神,岛屿的神,掌管财富与困厄的神,誓言的神,爱的神……

……神。

没有神。

不知过了多久,凌迟的酷刑结束了。

“码头港口的娼妓,操一次只需要一杯廉价朗姆酒;“他瞳孔涣散,听见杰拉德遥远如凛冬的声音,“城里的娼妓,操一次给一枚银币;贵族与领主家的娼妓,操一次得支付一匹骏马;王室的娼妓,操一次就得要十盎司黄金。”

“戒指留给你,”在他的大腿上,他擦净了鲜血和罪证,“看在一场愉快消遣的份上,你好歹还值一颗蓝宝石。”

阿加佩满身伤痕,他已经昏死了过去。

第7章

他在昏暗无光的室内醒来。

悲喜、爱恨、希望、绝望,乃至世界都离他远去,他睁着双眼,顶上白杨木的纹理与他对视,犹如连绵纠缠的瞳孔。

“人生如游戏,你喜欢玩游戏吗,我亲爱的朋友?”

“不,最古老,也最无趣的游戏应当是狩猎。不过我得承认,只要人还活着,这世上就永远不会缺乏猎人,以及大难临头还不自知的猎物。”

“残忍?确实残忍,可人活在世上就是要不断地制造残忍啊。像牛羊未曾想过被奴役,被杀害的结局,有的人也直到临死,才能明白自己是被欺骗的那一个。”

是了,这是游戏,他是猎人,而我是猎物……

他的手指下意识地抽搐了一下,蓝宝石在血污中熠熠生辉,犹如跳跃的,不安分的溪水水面。

“我说了。”他身边响起声音,“没有奴隶能离开这座岛屿,算你倒霉,也算我倒霉了,小子。”

阿加佩神色麻木,他轻轻转过头,看到奴隶主那双毫无波澜的眼睛。

“……你……早就知道,是不是……”过了太长时间,他才勉强开口,气息微弱,恍惚如风中飘荡的蛛丝。

“老爹”站起来,鞭子搭在木椅上,摩挲出轻微的声音,他一言不发,转身离去,木门嘎吱作响,被他反手掩上。

透过门缝,阿加佩听见门外的交谈,守门人问:“大人,怎么样了?”

奴隶主回答:“还活着,但可能活不久了。”

守门人发出粗鲁的大笑:“听见这小娼妇叫那么惨,我就知道大事不妙。天真的蠢货,总做一些不切实际的美梦,却不知道这会让自己小命不保!”

“走吧,没必要再守了,”奴隶主不耐烦地说,“只会浪费时间,叫上你的人,我们去喝杯酒。”

几个人的脚步声,说话声渐行渐远,阿加佩木然地躺在床上,瞳孔深处漂浮着两枚翩乎不定的星子。

他迷惘地想,我在飞。

……我在飞。

疼痛远离他,伤痕远离他,他飞翔在白杨木纹的天堂,身下麻布的被褥则是他的翅膀与云朵……他在飞。

正当他神思怅然,浑不知今夕何夕的时候,他忽然听见遥远的海面传来洪亮悠长的鸣声,是大天使的号角,还是金甲战马在神明的座下发出即将征战的啼叫?

他神魂恍惚地坐起来,透过木头围起的窗楞,看见一艘接一艘的雪白长船驶离港口,它们骄傲地长鸣,向大海宣誓它们的强大与美丽。

……原来是这样,他要走了,杰拉德……

阿加佩剧烈地抽搐起来,方才如梦似幻的迷离没有了,他从云端瞬间打落到受苦受难的人世,又接着从人世继续往地狱跌去。他浑身剧痛,浑身是血,他是个被活生生撕裂的人,他会永远留着这个治愈不了的伤口,一直捱到死,一直变成终日哭嚎的幽魂,也不能安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