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1 / 1)

“宝珠,你打开瞧瞧,”薛宝仁面露喜色,“世子给你写的信,吩咐务必由你亲启,快看看写了什么。”

递来的书信用上好的白宣封包着,信封上画着陆家的族徽,烫漆画印,好不精巧。

薛宝珠伸手接过,下一刻就当着兄长的面将信丢弃到一旁的水潭中。

墨色晕开一大片,上好的纸就这样糟蹋了。

“我不想看。”薛宝珠闭上眼,不再对着哥哥。

薛宝仁愣了半刻,愠怒道:“胡闹!谁给你惯出了这样的脾性,人家究竟怎么惹了你?去年在王都的事,你绝口不提,就算那世子做了天大的错事,你总要让我心里有个底。”

他自认为对妹妹不薄,真受了委屈,有什么说不得?

回廊下,薛宝珠背对着兄长,莹润的脸颊上不知觉落了两行泪。

“他……”她嗫嚅道,“他什么都好,只是待我不好。”

告诉兄长吧,薛宝珠鼓起勇气,闭目道:“当初我入京住在驿馆,他百般推辞耽搁我数月,叫人糊弄我,我生辰那日才发现他原先承诺我的东西轻易转赠旁人,还默许旁人嘲笑我是破落户痴心妄想。”

事情远没有这样简单,只是三言两语,也只能概述成这样。

她还想多说几句:“不管怎么说,他心中这样想我,何必今日又娶我,不过是成全他的”成全他的名声。

薛宝珠后半句还未说出口,兄长忽而暴怒:“够了!”

他青筋都浮出几道:“我还道是出了什么要命的事,不过被人说了两句你就受不得!可知如今家中是什么境地,你……你论模样,论学问,论出身,都是高攀了人家世子,这点委屈都受不得,往后嫁给旁人一样做不了人妇。”

刚转过身的薛宝珠不由凝了满眼的泪,归家后这还是她第一回当着薛宝仁的面哭出来,她在这个家中唯一的血亲并不理解自己,甚至对她的行为匪夷所思。

“宝珠啊宝珠,你归家的这一年,都干了些什么,绣个衣裳都懒得,整日就是在吃和睡。”

兄长冰冷鄙夷的目光此刻看起来与嫂嫂一样,将薛宝珠胖了许多的身子上下扫了几眼,他冷着脸道:“你这几日就在院中歇着吧,婚事我来和世子安排。”

一直到他离开很远,薛宝珠才活过来一般,吐出一口浊气,她六神无主地往房里去,翻找出几片没吃完的云糕与桂花酥,甜腻腻的下肚,不一会儿就饱了,可她实在不知该做什么,毫无知觉地吃到腹撑发疼。

她不想攀上陆濯啊……也不想见到他。

第0003章 他轻柔得像在和她致歉

每月十五,薛宝珠照常去庙里点香,为父母在天之灵祈福。

家中情况不好,她只有上京时身旁有下人,归家后身旁并无专人伺候。

尤其她还是被退婚回来的,外出时本应有人与她同行,但下人怠慢,薛宝珠也乐得于此,去庙里之前,戴上帷帽去了当铺,将身上一些值钱的金钗都换了银子。

无论陆濯是出于什么目的,只要他想娶,凭他的势力,薛宝珠无法说服兄长和嫂嫂。

她心中痛恨,也别无他法,只想一路外逃。

薛宝珠是个没用的人,遇见事只想躲得远远的,恰如当初在京城,她撞破伤心事之后二话没说就带人逃离王都。

不安的氛围让她窒息。

她当的发钗成色很好,还是从前母亲送她的物件。

薛宝珠昨夜犹豫很久,最后她想,就当是母亲最后帮她一回吧。

母亲还留给她一笔丰厚的嫁妆,装了五六个箱子,凭薛宝珠一人定然带不走。

可她若想逃出家,就必须得放弃这些。

嫁妆,薛宝珠一笔未动,只翻箱倒柜找出金钗玉簪,连带几件布料极好的衣裳都被她当了银钱。

又去集市上找了一个婆子、一个车夫,吩咐道:“今日城门关闭前,你们在此处等我。”

那个时辰,城门很快就会关上,即便家中发现,也难以追上她。

薛宝珠没做过这样大胆的事,上回去王都,家中零零散散也跟了不少下手,车夫武夫一应俱全,丫鬟婆子也请来几个,今日打算出逃,她身边一个亲信都没有,只有临时雇来的两人。

她掩耳盗铃,慢吞吞去了寺庙求牵。

跪在佛像前,薛宝珠怔怔望着大佛慈悲的笑,眼中酸涩。

若是父母在天之灵,一定会觉得她任性、不可理喻吧。

她几乎能想象到,父亲失望的眼神,还有母亲悲伤的神情。

从前勉强还算和睦的家,此刻已散了,她不再有家。

薛宝珠强忍住泪水,不想露怯,这是她自个儿选的,往后不管是什么结局,她得认。

一签未解,她跪到傍晚,按约定的时辰,来到柳树下。

收钱办事,婆子和车夫果真等在原处,薛宝珠早已将银票缝在衣裳里,身上一个包袱也没有,就这样坐上马车。

城门将要关闭,进进出出的人口杂乱,薛宝珠拿出路引给城卫看查。

如今的她,反而要感谢当初上京之举,当日办的路引,今日派上大用场,城卫看到衙门官印,并未多问,直接放人出城。

顺利得不可思议。

薛宝珠屏住呼吸,一直等到马车出城,才松了口气。

婆子给她倒了杯热水,薛宝珠谢过,撩起马车上的帷幔,观察着外界的景象。

“车夫,麻烦您将我送到青崖县。”

青崖县地处要界,人口繁杂,即便家中追赶上来,一时半会儿也不能轻易找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