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松木还陪在他身边,在花厅里喝着饭后茶。
茶水已经有些凉了,秦松木吩咐下人重新换上热的,然而萧君墨却说,“不必了,我就在这里坐坐,秦伯伯可以不用管我,自先去休息。”
然而秦松木怎可能听他的?让他一个朝廷二品大员一个人在这里干坐着,自己作为主人却自顾自的去休息,这个失陪的话柄一旦传出去,可是不怎么好听的。
恰巧这时,秦慕出现在了花厅外面的院子里。秦松木见状,像是松口气似的,赶紧把他叫进来替换自己。
毕竟他年事已高,可经不起这春夜里的寒气,须得早早上床休息才好。
但他又知道自己儿子的脾气,估计进来跟萧君墨聊不上几句就会生出龃龉。
因此他临走时丢下了这样一句,“天色已晚,尚书大人若不嫌弃,我叫下人安排一间房暂住一宿,明日朝中休浴,待用过早膳后再决定是否回去。”
明摆着是一句客套话,但萧君墨却意外的点了下头,这让秦家父子二人顿时陷入了纠结。
这明摆着是秦慕纳妾的新婚夜,萧君墨却偏偏愿意在这里留宿,这其中缘由难免不引人起疑。
但秦松木话已出口,覆水难收,最后不得不强撑笑颜的让下人给萧君墨当真安排了房间。
又因为府里一下子住进了八个女人,外加女人带过来的贴身丫鬟,导致秦府的侧房偏房都被占满了。
而萧君墨作为朝中二品大员,自是不能随便给他安排房间。而目前最像样的就只剩下为秦慕特意留出来的作为正室居住的房间。
秦松木倒是没什么意见,只是秦慕看起来似乎不太情愿。
但他并没有急着表态,而是先将秦松木支开,待花厅里只剩下他们二人后,这才阴阳怪气的调侃了起来。
“萧大人这是要留下来闹洞房么?”他嘴上没个正经的,身子却不由自主的坐到了萧君墨所在的桌子正对面。
萧君墨阁下茶盏,对秦家的新茶早已兴致淡然,喝了那么久,已尝不出茶的味道。好不容易等到这人过来,开口第一句话竟是这般调侃,着实让他心寒。
但他也不是什么可以任人拿捏的主,只要秦慕嘴里吐不出好话,他的智商就在线。
“天地都没拜的,闹什么洞房?”萧君墨说话不咸不淡的,轻抬眸看了一眼对面这个有些欠揍的男人,接着损道,“知道的,说你是在纳妾,不知道的,还当你是在买丫鬟,这种上不了台面的事,有什么值得炫耀的?!”
话音一落,只见秦慕“嗖”的站了起来,一掌拍在了桌子上,茶水溅了出来,杯子滚在地,发出“砰”的碎裂声响。
与此同时,萧君墨的心上也像是出现了一道裂痕。
“萧君墨,”秦慕用吃人的眼神盯着对方,“别以为你有皇上撑腰我就不敢拿你怎样,你信不信我把你娶进来关进柴房,一日三餐虐待你?”
“不仅我虐待你,我还让我的八个媳妇儿一起虐待你,甚至连她们身边的丫头都可以打骂你,别说想坐正了,我让你连小妾都不如。”
萧君墨闻言,一口心血险些喷出,他强忍着,冰冷眸子和秦慕的对上,“你确定?”
他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一颗本就冷却的心突然间有了温度,但却是被对方气的,气的他气血翻涌。
“不然呢?”秦慕继续欺人太甚的,面上表情落在萧君墨眼里有些扭曲,“难道你以为我还会对你以礼相待么?”
“没进门之前,我当你是朝廷二品大员,好歹敬你三分。进门之后你就得以夫为纲,我想怎么对你那都得看我的心情。”
此话说完,秦慕当真扭曲的笑了,这样的笑,是萧君墨之前从未见过的。
他突然感觉这人有些无药可救了。
“你为何要这样对我?”他忍着满心怒意开始尝试着和他敞开心扉,好好说一说,“难道就因为祁颜么?”
“我之前都已经跟你说过了,我没有被他碰过,也没有真的喜欢过他,即便有什么不当之处,那也是被你气的,难道我就不可以赌一回气么?”
“就像你现在,你不也是在赌气吗?”萧君墨洞若观火的,细细跟他分析着,“你难道不知道自己的内心么?为什么一定要伤害我,或者是一定要我们互相伤害呢?这样到最后,我们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阿慕,”萧君墨话语突然变得柔和,眸中深情款款的,“你一定要闹到我们缘分尽失,形同陌路才肯罢休么?”
第 69章:作死的男人
秦慕面上的表情逐渐凝固了,他像是听进去了,又像是在刻意忍耐着。
夜渐深浓,花厅里充满了未知的味道,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又像是邪恶之气的滋生,越扩越宽,越变越浓。
二人就那么对视着,真诚的对上冷漠的。
良久,秦慕脸上的表情终于变了,像是冰面裂开了缝隙,笑容怪异。
“是么?”只听他冰冷中带着邪恶的道,“果然是多读了几年圣贤书,连钻空子的本事都这么厉害呢。”
他顿了一秒,又道,面上表情比刚才更阴森了,“你现在跟我说这么多有意思么?你说你没有被别人睡过,你觉得我会信么?”
“半年时光,我离开了足足半年,”他强调着,“一百多个日夜,每天跟别的男人在一起不发生点什么,说出去谁信?”
“你当我没长脑子么?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这是侮辱我还是看不起我?!”这最后一句声音明显提高了,甚至用上了吼的,面上表情也由刚才的阴森变成了愤怒。
话落时还重重一拳砸在了桌面,就差没有落到萧君墨身上。
面对这样一个听不进半分人话的家伙,萧君墨彻底无语了。
“怎么不说了?”秦慕自以为是的,“是没脸再说,还是事先没有准备好,这会儿想不出台词了?”
萧君墨静静的听着,默默的跟他对视着,面上无波无澜的,像是医者放弃一个一心求死的人……
……但是医者又怎么能当真做到见死不救呢?
“你说你嫌弃我,你不也还是把我睡了,你当时怎么就不觉得脏呢?”萧君墨说这话时心里酸酸的,眼里也流露出藏不住的委屈,“这会儿又装什么君子,谈什么高洁,当真是提上裤子就不认人么?”
说到此处,情绪上来,他竟控制不住的哭了。颗颗泪珠如雨似的,顺着脸颊滑落,一路沿着脖颈流进衣领里。
身体随着抽噎不受控制的颤抖着,看起来可怜又脆弱。
回想起过去的二十天,他每天都因这混小子犯下的错事而忍受着病痛的折磨。而这人却毫不自知,即便知也没想过面对,一心想着逃避,生怕被他粘上了就甩不掉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