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和他并肩而行，他领着方可言来到了河堤上，夏日的河堤上，一排排白杨迎风而立，阵阵清风把树叶儿吹得沙沙作响，也许是那天空太过湛蓝，也许是那流水太过轻柔，也许是岸边的人儿太过令人眷恋，那一天，他们敞开了心扉谈天说地，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后来明轩总是时不时的找方可言出去玩，久而久之他们便成了同学们眼中的一对情侣。其实他们连手的没拉过纯洁的很。但别人的嘴，又岂是他人能够掌控的，日子久了也就习惯了。

也许这就是命运吧，一切总是逃不过它的安排的，命运让方可言失去了她最珍爱的，却弥补了她最需要的。

那一天，是个令方可言痛彻心扉的夜晚。方母终于逮到机会跟别人跑了，方父暴怒的样子吓倒了方可言，方可语一脸的无辜呆在角落，闪着清澈的大眼睛手足无措。

方可言伤心欲绝的奔出了家门，放肆的奔跑在马路上，心里淤积着悲愤令她萌生了轻生的念头，当她跨足那一辆辆飞奔的车前时，懦弱的心还是将她拉回了人行道。

陌生的城市里，连死也成了一种奢求，生活是何其的悲哀！

方可言挂着满脸的眼泪，漫无目的的游荡在拥挤的街上，一直到了深夜，她仍然徘徊在街头，风吹散了泪水却吹不干泪痕。一股无力感油然而生，她忽然觉得这个世界怎么会变得这么陌生，陌生得找不到一丝方向感，更找不到一个能栖身的角落……

霓虹灯下，行人渐散，夜风轻轻刮着，似乎想要拂去萦绕的悲伤。

茫然的眸子里，忽然闪过一抹熟悉的身影，白色衬衫，蓝色牛仔裤，高大的身影，焦急的寻找着什么。

心再一次被揪紧，方可言站在路灯下，默默看着对街那抹匆忙的身影穿梭在夜色里。

是明轩啊，他是在找什么？是我吗？

嘴角勾起令人心伤的弧度，心里期望着那团光芒能将她笼罩，可是脚却挪不动，嘴也张不开，只能静静看着他觉察似的回眸，紧蹙的修眉渐渐舒展，慌张的神色从他俊朗的脸上褪去，逐渐被那抹灿烂所取代……

只是那抹灿烂里却蕴含着疼惜和温柔，是……眼花了吗？

第三章 旧梦如烟轻逝

明轩朝方可言跑了过去，一把将她拽进怀里，像是寻得丢失的珍宝一般，久久没有放开。

这是他们第一次拥抱， 鼻息间充斥着他身上淡淡的汗味，方可言躲在他怀里静静的想：他肯定找了很久吧，他连呼吸都还没有平顺呢。

听着他强烈而急切心跳声，方可言忽然觉得这个怀抱很令人心安。

“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回去，一个人在外面游荡很危险的。”明轩揉着她的身体，似是叹息。

被他一提，方可言又想起了爸爸暴怒的一幕，那个家已令她心生恐惧，感受不到一丝温暖，眼泪再一次湿润了眼眶，嘤嘤哭了起来。

明轩拍着她的背安慰道：“乖，不哭，不哭。”

人就是这样，越有人安慰越会哭的伤心。

方可言没有理会明轩百般安慰，只是像找到一块救命浮木一般哭的惊天动地，用泪水发泄着心中的痛、恨、和委屈。温热的泪水浸湿了他洁白的衬衫，隔着布料也能感觉到他过分的心焦和不安。

忽然，她被拉开了那个温暖的怀抱，淡淡的清风吹过，吹凉了整张脸，却又被一双温厚的手掌捧了起来，那一瞬间，她看到明轩轻轻低下了头，乌黑的眼眸里带着温柔的怜惜和一丝迷乱，在停滞的瞬间璀璨如星。

眼泪还刷刷的流着，她却忘了抽泣，只呆呆的看着明轩，明轩也看着她，他们俩就这样嘴对着嘴默默看着对方，直到她彻底忘记哽咽，绷红了整张脸。

那一夜，他陪着她在河堤上坐了一夜。

方可言把家里的事情说给明轩听，有人倾诉的感觉真好，说完以后心里轻松了许多。

明轩听完后，沉默了一会儿：“将心放宽一点，大人有大人们的苦楚，我们无法了解，我们能做的只有原谅和包容。”

明轩说这话的时候很沉稳，方可言却从他蜿蜒的侧脸上看到了无奈，那灿烂的笑容没再浮起来，原来明轩也有一个破碎的家庭，他的现在的父亲并不是他的亲生父亲。

方可言暗自轻嘲：原来她并不是最悲惨的那一个，却是最不堪承受的那一个。

夜风送来他低沉的声音：“刚才，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方可言心里一紧，想起刚才那一吻，顿时有些黯然。

他居然说对不起，他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难道不是出自于他的真心吗？正在方可言胡乱猜测时，他又说：“刚才，是我的初吻。”

方可言愣了愣，忽地想起，他以前似乎有过女朋友，难道……

“那只是同学之间传着玩的。”明轩似乎早已洞悉了她的心思，无奈笑笑：“你，不同。”

轻柔的声音犹如呢喃，随风消散，方可言却听得很清楚，心里逐渐浮起一丝异样的感觉，像是窃喜，又似乎蜜糖般甜蜜……侧首看向身边的明轩，他轻轻垂着头，细碎的发丝轻轻盖在额前，只露出直挺的鼻梁和紧抿的唇，令人看不清他的神情。

方可言说：“那也是我的初吻。”

明轩的嘴角浮起一丝笑意，满眼里聚满了甜蜜：“我知道。”

方可言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地上的青草在夜风中轻轻摇晃，她无意识的揪了几根，绕着手指玩，一只白皙修长的手却出现在她眼底，暖暖的手指轻抚过她的脸颊，将她的脸抬了起来，那一刻，方可言看到他幽深的眸子如散不开的浓墨，一圈圈旋转，将她深深的卷了进去。

唇上有丝微凉滑过，像蝴蝶不经意的停歇后又翩然离去，只留下砰然心动的心跳，像被猛然踩下的油门不断加着速，她涨红了一张脸，急急低下的头，却又被他抬了起来，方可言看着他越来越近的脸，轻轻闭上了眼睛。薄荷般清新的气息扫在脸上，打乱了她的整颗心，那醉人的气息令人浑身发软，那时候的方可言天真的以为，亲吻就是这样蜻蜓点水一般，当明轩的舌尖滑过她双唇，将她的唇瓣含进了嘴里轻吮时，她震惊得睁大了眼睛轻轻的逃开了。

方可言摸着唇，呐呐的说：“你，为什么咬我？”

月光下，明轩的俊朗的脸微微红了红，伸手将她拉进了怀里，嘟哝着：“你这个傻瓜。”

月夜里，方可言除了明轩如雷的心跳外，再也听不到什么，心里忽然变得宁静，那片宁静那么美，美得令人一再沉醉……

“今天要不是李娜打电话给我，你是不是准备在街上游荡一夜？你知道这样有多危险吗？”

“以后有什么不开心的，就告诉我，我帮你分担……”

“明天，我就要走了，去X市，到了那边我打电话给你，以后见面就只能等放假了。”

“傻瓜，你就是一傻瓜。”

方可言记得，那一夜明轩搂着她说了很多很多，她只是默默的听着，唯一关心她的人要走了，她没出声，只是静静的听他说着……

明轩啊，如果我们注定是要分开的，为什么又要将邂逅演绎的那么美……？

昏暗的灯光下，方可言泡了一杯很苦，很苦的茶，苦的足以能与那曼特宁媲美，看着茶杯里袅绕的白烟，方可言的思绪再一次被拉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