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珎看了一眼天色，挥退了身边所有的人，独自一人走向了关着李韫的宫殿。

想来是古卡苏和怕他对李韫这位生母还心存眷恋，并未给她上那些手段，只是让两个侍卫在门口守着。

李珎站在宫殿门口深呼吸一口气，才推开门走了进去，他走进去之时，李韫正坐在小榻上呆呆的望着窗户的位置。

李韫这几天过得本就不安稳，一听到脚步声便抬眼人望过来，见到是西里尔蒙后便有些愣住了，下意识舔了舔干涩的嘴唇。

母子二人就这样沉默着对视了几十秒，他们母子之间现在隔着太多东西，一时间竟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一声微弱的叹息声传来，李韫率先开了口：“孩子，是我对不住你。我最初并不知道你被玄镜替换了，我以为李道藏就是你，直到后来他离开京都时才告诉我事情的真相，但这件事情无论怎么说都是我的错。”

李珎来这儿并不是想同李蕴叙旧，他只是静静的听李韫说完后，淡淡的问了一句：“我杀了你的兄弟，灭了你的国家，你恨我吗？”

李韫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恨不恨这个孩子，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无论你恨不恨我，我都不在乎。我今天来找你，只是想让你助我以正统的方式登上那九五至尊的位置。”李珎合上了眼睛，有些冷淡的开口。

李韫猛的摇了摇头，虽有些愧疚还是拒绝道：“很抱歉，我做不到。当年无忧之时我正值生产之际，我本有机会救下他们一家几口人但却因此让李奕那个小人上了位，在这件事情上，我对道藏的愧疚更大。”

“你对他有愧疚，对我就没有吗？”李珎进来之时，本做好了准备，但在遭到拒绝并且听到李道藏的名字后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李韫闭上了眼睛，在开口已经变得冷淡：“我对你有愧疚，但不多。我先是这个王朝的长公主后才是你的母亲，况且你的存在对于我来说是一件让我感到惧怕的事。是你的父亲对我下了药之后才有的你，我很害怕回忆起那段过往。”

虽早已清楚这段往事，但李珎还是红了眼，他知道他和古卡苏和一样，都是不被人所爱的孩子。

第79章 达到一

李珎转过身，不想让李韫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大步走出去，合上了门，找到一处无人角落坐了下来，回忆起了当年。

在李珎有记忆之时，他便是在草原上长大的，那时古卡苏和也只是北狄不受宠的三王子，因着母亲是汉人，便被其他王子戏称为杂种。

古卡苏和常年受其他兄弟的欺负，每次虽然能找到地方报复回去，却总会被北狄王呵斥一顿。久而久之，古卡苏和只能在受了欺负后，回来对西里尔蒙这个由他捡回来，并且养大的小孩诉苦。

两人的日子都不是很好过，但古卡苏和因为自己过得太苦并很想要一个玩伴，便将捡回去了他取名为西里尔蒙，意味着珍宝。

在西里尔蒙小的时候，古卡苏和为了替他找到合适的母羊，为了博的王的赏赐还曾去草原上打过狼，才得到了一些稀薄的赏赐，替他换来了小婴儿需要的东西。

等西里尔蒙渐渐长大，便逐渐显露出惊人的智慧和吸引人的美貌，明明在风大的能卷走人的草原上长大，他的皮肤却比女人还白、长得比女人还漂亮，吸引了不少罪恶的目光。

古卡苏和为了护住西里尔蒙，便在西里尔蒙的指引下，处处讨好北狄王，希望能从他那儿获得能够保护自己和西里尔蒙的力量。

但因着古卡苏和有汉人血统，北狄王虽觉得他英勇但也没准备将王位交给他，古卡苏和便只能将自己渐渐变得平庸。

随后在西里尔蒙和一个汉人商队的联系下，古卡苏和做起了汉人的生意，这才渐渐有了钱，扩展起自己的羽翼，终于在有朝一日杀了旧北狄王和那些伤害过他们的人，成为了新王。

还没将过去回忆完，李珎忽然觉得自己的肩膀被拍了拍，抬头一看是那张熟悉而有安全感的面孔。

“你今日去见她了吗？不必难过，就算她不爱你，但我给你的爱足以填满整个草原。”古卡苏和将嗓子压低，温柔的安慰看起来有些受伤的爱人。

李珎如同小时候那样，站起来扑进古卡苏和的怀里，在他的胸前蹭了蹭，闻到那股熟悉的气味便觉得心安下来。

“我知道的，我们先回去吧！明日还有不少事情呢！”李珎莫名高兴起来，用撒娇的语气对古卡苏和说道，亲昵的挽住了他的手。

古卡苏和看出西里尔蒙并不想多谈这个问题，便将话头停了下来。右臂用力一抄，将他抱进怀里，直接扛进了宫殿。

太阳渐渐落下，月亮从云层中探出头，在仅有的一丝光芒下，谢墨带着陈幸予和谢珣之两个孩子终于赶到了李道藏所在的陇江州。

在他们到之前李道藏已经收到了京都被北狄人所控制的消息，信是从国师府传来的，北狄人有着对天神的信仰，因此对国师还算尊敬。

再加之，国师不算高调，童文之对国师府也并没有太大意见，便暂且将国师府留了下来。

国师的信写得极其匆忙，只将大致情况短短介绍了一下。因此，李道藏并不知道，信中所写的和北狄的新王古卡苏和一起入主京都的那位西里尔蒙，竟然是他所替换身份之人。

如果李道藏在现场的话，定能够一眼认出来，西里尔蒙就是上次在金和楼中打过几次照面的那个管事。

自李道藏到了陇江州后便兴修水利、还田于民，打出了一个好名声。周边的起义军，小规模的听到他的名声便都主动投了过来。

规模大点的被他们打过去也自然而然的投降了，因此短时间内便将整个陇江州紧紧地掌控在了手里。

谢墨一行人急着赶路，到了陇江州的范围才放松了下来，待远远地看到了在州府门口等着他们的李道藏，紧绷了一路的陈幸予才露出了一个笑。

他们这一路上为了赶路并未坐马车，而是一直让陈幸予同谢珣之共乘一匹，本就是金尊玉贵养大的小姑娘经过了这一系列变故，变得沉稳和坚毅起来。

此时，看到了熟悉的亲人待马停好后，便急匆匆的跳进李道藏面前，拉着他衣袍的一角，像之前一样撒娇：“阿兄，还好你还在。要是你不在的话，我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李道藏百感交集的摸了摸陈幸予的头，许久不见小姑娘长高了好多，已经长到他胸前了，只是她尚还不知道按真正的亲缘关系来算自己只能算他表兄的事情。

不过无论怎么说，李道藏都对陈幸予充满愧疚，温柔的摸了摸她的头：“这一路上我们吱吱受苦了，到了陇江州便不用害怕，这里的坏蛋全被阿兄赶走了，吱吱在这是安全的。”

经历了这么多事情的少女俨然长大，陈幸予目光坚定的点点头：“我不会害怕的，阿娘说了让我以后和阿兄一起，我已经是个大人了。况且这一路上，谢珣之也很护着我。”

李道藏打量着在这些事情的经历中成长的妹妹，温柔的笑了笑，叫过两个侍女，将陈幸予和谢珣之领到给他们俩准备好的房间里先行休息。

满眼疲惫神色的谢墨，等两个少男少女走远了，才一脸愁容的看向李道藏：“我的好哥夫，这一路可累死我了。我还有些事情要跟你祥说，等我好好吃口饭。”

李道藏看了眼北肃州的方向，随即将视线收回，将谢墨领进了饭厅，让人将提前准备好的饭上了上来。等他们几人都开始吃饭，才叫了射影过来，让他安排同谢墨一起来的几个护卫。

等谢墨吃完饭，李道藏便将他引到了平时和几个谋士商议事情的议事厅。

谢墨一口灌完手边的茶水，清了清嗓子：“你手里的消息应该是旧的，我得到的最新消息是你和我哥，一直在找的那位长公主之子就是和北狄王一起入主京都的那位，北狄那边想推他上位，估计也是想减少阻力。”

听完谢墨的话，李道藏捏紧了手中的茶盏，怪不得这么多年没有得到那个孩子的消息，原来竟是去了北狄。

第80章 到达二

然而令众人震惊的消息并不止这一条。

谢墨将他们当天如何经历北狄人突然出现在城内，及他所知道的后续几天北狄人又是如何对待京都权贵，处理在城墙下的两支军队的消息都一一讲了一遍。